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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8-17 00:57:12| 人氣1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B棟11樓 " 第4篇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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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碰到徐藝君,是在學校的餐廳裡。距離上一次見到她,好像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了,我還記得她一個人靠在投幣式洗衣機旁邊,似乎在心煩著什麼,從她的眼神中你幾乎可以感覺到她的心事很多很多,多到像一顆化膿的青春痘,隨便一擠就會爆開。


好,我知道我形容的很噁心,但很貼切不是?


我走到她的旁邊,「嘿!七月天,熱得要死的午后,一個人在洗衣店裡洗衣服,不覺得熱到發燙?」我說。


『是你啊,內褲。』青春痘被我這麼一打招呼,她終於回過神了。

「我叫林子學,不叫內褲。」

『喔,我知道了,內褲。』

「妳好像在想事情,想得很入神,連我進來了都不知道,心情不好嗎?」

她看了我一眼,『是不怎麼好。』她咬著指甲說。


「也難怪,這麼熱的七月天,就算你一動也不動,皮膚依然會像崩裂的水壩一樣,汗水會迫不及待的流出來,心情會好得起來才怪。」

『我不是因為氣溫的關係影響心情的,』她撩了一下短衣袖,『是因為一件很低級的事。』她又咬著指甲說。



低級的事?我很直覺的想到可以被歸類為低級事的地方去,但越想越不可能,她應該不會是個會看A片的女孩,更何況看A片不會心情不好,更不會讓自己心事多的跟化膿的青春痘一樣。



一個不小心脫口而出,「是因為A片嗎?青春痘...啊!」我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巴。

『什麼青春痘?』她當然不得甚解。

「不,我是說,好熱,好熱喔。」隨著我的乾笑,有兩滴汗水從我的頰邊滑到下巴,然後像個勇敢的跳水選手一樣,想都不想的就往地上砸去。


這時烘乾機嘟嘟作響,想必是她的衣服烘乾了。


「這麼熱的天氣,衣服晒半天就乾了,還有太陽的味道,自然的好,為什麼還要烘乾?」我很快的轉移話題。

『太陽的味道?』她問。

「是啊,太陽的味道,我也知道這名詞很奇怪,但那是我媽說的。」

『你媽說的?』

「嗯,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就告訴我了,我印象很深刻。」

『你好像很聽你媽的話。』

「我....」突然間,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我想,太陽的味道不適合在我的衣服上出現。』

她說,並且伸手提起放在地上的衣籃。

她收好了衣服轉身就要離開,我再一次從她的眼神當中看見她深深的愁思,「喂。」

我叫她,她回頭。


「妳好像有心事,需要找人說說嗎?」明知這是在擠那顆青春痘,明知或許會弄髒自己的手,但我還是問了她,沒有理由。


她只是看看我,然後淺淺的笑了一笑,那勉強牽動的嘴角,像是千百斤重一般,只能稍稍揚起那一秒。




這是幾個月前,我還住在那神奇的學生公寓時遇到的徐藝君。



幾個月之後,我已經住在B棟11樓,不知道她是不是還住在神奇公寓。


學校餐廳裡,她一個人坐在可以容納十個人的位置上,很專注的盯著TVBS整點新聞,我沒有非常注意到新聞在播什麼,只隱約記得我們的阿扁總統又被罵了,理由是九二一已經兩年有餘了,災區重建的進度似不是盡如民意。
「嗨,青春痘。」我一時沒記得改口,沒想到幾個月前一個臨時的稱呼到現在我居然還記得?!


「呃...我是說,嗨!徐同學。」我有些尷尬的笑著,放下我手上的餐盤,餐盤上的雞腿較重,我的手有些失去平衡。


『喔,是你啊,內褲,好久不見了。』

「既然妳堅持叫我內褲,那好吧,妳介意讓一件內褲坐在妳旁邊嗎?」

『請坐啊,內褲。』

說完,她張嘴開始狂笑,而且持續了好一下子,附近的同學都投以「看到鬼」的眼光。

我可笑不出來,說實話。你眼看著一個人已經把內褲當做你的名字,而你卻只能怪自己當初一個疏忽導致晚節不保,還笑的出來的話我佩服你。


「笑歸笑,別噎著了。」

『不好意思,失態失態。』她的回答還帶著笑聲。

「沒關係,從第一次見到妳到現在,妳一直都在失態,我已經以為這是妳的常態。」

『第一次不算,那次我喝多了。』

「沒關係,我不會把妳的糗態說給別人聽的。」

『糗態?』她似乎有些緊張,『什麼糗態?快告訴我。』

「沒事,沒事。」


我有些後悔選擇坐在她的旁邊,我只是抱著一種好久不見的心態來找個伴一起吃飯的。

過了一會兒,我試著打破稍稍僵化的氣氛。


「十一月天,微寒秋濃的午時,一個人在餐廳裡吃飯,不覺得太浪費美好時光?」

『你有些笨,』她扁著眼皮說,『管他是不是微寒,管他秋意濃或不濃,午時的餐廳裡,你不吃飯還能幹嘛?』


「呃....」我有些尷尬的結巴著。「妳都這麼....嗯....誠實?」

『沒關係,你可以說我直接還有尖銳,我不會介意的。』

「好吧,直尖小姐,很抱歉打擾妳吃飯了,我還是到別桌去吃好了。」

『直尖小姐?』

我站起身,端起我的餐盤,「直接與尖銳的簡稱。」我說。



起身後,我四處環顧著,在大電視機旁邊找到一個位置,那是個兩人座位,我回頭向她微笑點頭,並且快步離開。


其實,我不是不高興,也沒什麼好不高興的,只是我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平時還好,吃飯的時候很可能影響胃口。


換過位置果然不太一樣,吃起飯來「雙快」的感覺很好。

「雙快」是阿居教我的,前一陣子,本來我還以為是筷子,後來他告訴我,「雙快」是指「快樂」還有「快速」。


就在我要啃完那支雞腿的時候,徐藝君走到我的旁邊。


『林同學。』她第一次沒叫我內褲,我竟然有些感動。

「嗯?」因為嘴裡有雞腿肉,我不方便開口。

『你知道什麼是ZHR嗎?』


ZHR?是一種重型機車的名字嗎?我只是這麼想,但我沒回答,只是搖頭。


『你想知道嗎?』

我很快的吞掉最後一口雞腿肉,「知道有什麼好處嗎?」我問。

『沒什麼好處,只是知道了。』

「那我這麼問好了。」我靈機一動,想到了另一個問法。

「我知道了這個ZHR,妳就不會那麼直尖嗎?」





我記得那一天是二千零一年的十一月十八日。

她說,這天是她的生日,她想找個不是很討厭的人一起吃晚飯。我問她不討厭我嗎?她說還沒到討厭的地步。


不知道為什麼,我答應了跟她一起吃晚飯的約定,而且是我請客。

我問她為什麼不找同學朋友?她說她在台北沒有朋友,同學們也都跟她有距離。聽她這麼一說,我有那麼一點了解了;雖然不是常見到她,但每一次見到她,她都是一個人的。


『ZHR是一種平均數,叫做天頂平均數,它用在計算流星雨。』走出餐廳的時候,她認真的說著,秋末的台北正午,陽光對於探出頭瞧瞧地球有些吝嗇。


『它是由雲量修正係數,極限星等修正係數,輻射點的天頂距修正係數,還有時段觀測流星數四項相乘,再除以觀測時間,而這個觀測時間,必須是有效的觀測時間,也就是說,若觀測時間一小時,你一共低頭或離開觀測點五次,那你就得減去那些時間。』

她說得很仔細,我卻聽的有些吃力,對於這些沒有研究的東西,我一點都不了解。


「告訴我這些做什麼?」

『不知道,只是直覺你會認真的聽完,即使你沒聽懂,你也不會排斥去聽。』

「我是真的沒聽懂。」

『沒關係,聽了就好。』她轉頭對我笑著說,『聽了就好。』



那一瞬間,我以為是天使在對我微笑,直到校鐘叮噹響。





-待續-




* 我以為,是天使在對我微笑。*
她要我留下手機號碼給她以防萬一,她說她常常跟別人約好,但卻又被別人放鴿子,所以她堅持要我把電話給她。


我從書包裡拿出筆,卻找不到空白的紙,我問她有沒有帶紙,她說沒有,我本來要把課本的扉頁撕下一角來寫,但她說撕法律書會倒楣,拿走被撕掉的部份會更倒楣,我問她從哪裡聽來的,她沒告訴我。


「不然我寫在桌上好了,妳要打電話給我就來這裡看。」

『你有毛病嗎?誰會為了打一通電話從理學院走到這裡啊?』

「那,妳告訴我妳的號碼,我打給妳,就會有顯示號碼了。」

『不要,我還不想給你電話。』


嗯?不想給我電話?不想給我電話為什麼還要約我一起吃飯?


「不想給我電話的意思是?」我以為她的話中另有話意,所以我帶著深深的疑惑,並且禮貌的問著。

『就是你不會有我的電話的意思。』

「妳用的是龜毛電信嗎?」

『什麼?什麼信?』

「Nothing!Nothing!那,我寫在妳的手上好了。」

『不要。』


男人跟女人在僵持一件事情的時候,往往理智的一方看起來總是弱勢了些。因為我是理智的,而且我沒有跟女人僵持的天份,所以我明顯的弱勢。

最後,我跑到櫃台去向歐巴桑要了一張餐巾紙,把名字跟電話抄給她。

她很滿意的帶著笑離開,還不忘說拜拜。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堅持不給我電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一定要我用紙寫給她我的電話,但我回想了一下,從認識她到現在,雖然沒聊過幾次,但她給我的感覺一直是怪怪的,所以,這應該也是她怪的一部份吧。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餐廳的角落,我回頭看著已經被啃完的雞腿,突然覺得好像沒有吃飽。


我走出餐廳,些許冷風吹來,十一月天的台北有些微寒,因為三點才有課,我心想回到B棟去睡個覺,或是看點書。


我走過學校的文學院,在長廊間看見有人在排練歌舞,大概有十幾個女孩。因為她們都穿著火辣,該低的胸都夠低了,該叉的裙子都夠叉了,所以圍觀的男性多過女性。


很快的,我在這一群圍觀的男士當中發現了亞勳和阿居,但他們沒有發現我。這也難怪,要他們把眼睛拔離那一群辣妹身上絕對有技術上的困難。


這時我聽見音樂聲響起,一個清柔卻明亮的聲音從那群女孩當中傳出:

『注意節拍!身體盡量伸展,別因為旁邊有男生在看就放不開。』


她這話一說完,周圍的男生引起了一陣小騷動。


『注意了!一、二、三、四、左邊、右邊、左邊、右邊、一、二、三、四、回到原點、再來一次!一、二、三、四、二、二、三.........』



我看得入神,而且有一種不知怎麼形容的感覺,但是我沒辦法欺騙自己,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轉身都像是一件藝術品,我看著她眼神中的專注,竟然有點....


原來她是住在我們對面的三個女孩之一,就是那個每天騎偉士牌上課的王艾莉。


這時亞勳發現了我,拉著阿居走到我身邊。

「子學,聽阿居說,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女孩住在你們對面?」亞勳語帶興奮的問著。

「是啊,你想認識啊?」

「此女只有天上有,輕易放棄是小狗,只要是男人都想認識好嗎?」



「他一直叫我幫他,但這事我幫不上忙,說漂亮是真的漂亮,但還是純欣賞就好。」

阿居拍著亞勳的胸脯說。


「我可以搬到你們的B棟11樓嗎?」亞勳的口水有點要突破防守的感覺。

「還是算了吧。」我說,「這一群圍觀的男人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已經被她吸走了,你還要跟別人搶嗎?」



我笑著說,但心裡卻感到一陣空虛。

或許我就是那三分之二的其中一個吧,只是我不明白那無法形容的感覺是什麼,只覺得有點怪。



這時手機響了,顯示的卻是私人號碼。
『喂,是我,徐藝君。』

「喔,是妳啊,妳不用上課嗎?怎麼現在就打來了?」

『教授臨時請假,不過三點半還有課。』

「喔,那表示下午茶泡湯了。」

『下午茶?呵呵,你在約我嗎?』

「沒有沒有,別誤會,打給我有什麼事?」

『有兩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

『第一件事,今天晚上六點半,我在公館的玫瑰唱片門口等你。』

「玫瑰唱片門口?為什麼不約在校門口?」

『哎呀,玫瑰唱片門口就是了啦。』

「喔,妳高興就好。」

『第二件事......』

「什麼啊?」

『我不知道你對看辣妹跳舞有興趣。』



嗯!?

我像是被電擊一樣,嚇了一跳,四顧著人群,卻沒有發現她在哪裡。


『我在你的左後上方。』

我轉頭往她所說的方向,我看見她站在四樓,手伸向窗外向我招手。


「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上課啊,碰巧看到你。』

「我必須解釋一下,我不是喜歡看辣妹跳舞,我只是...」

『只是什麼?』

「我只是路過而已。」

『是嗎?這一小段路你花了好久的時間還沒走完呢。』

「哎呀,總之我不是喜歡看辣妹跳舞啦,她們身材好歸身材好,但我欣賞的不是身材好嗎?」

『那你欣賞的是什麼?』

「妳問這幹嘛?手機很貴,而且我們一定要這樣面對面,距離四樓之隔的聊天嗎?」

『你先說啊,你欣賞的是什麼?』


我答不出話來,因為我從沒有想過我到底欣賞女孩子什麼?這或許也就是我從沒有談過戀愛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該欣賞什麼,就沒辦法進一步的喜歡她什麼,既然沒有辦法知道喜歡她什麼,怎麼可能戀愛呢?


「我不知道耶....」

『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沒有答案可以告訴妳,頂多只能說,我看見女孩子笑,我會很開心。」

『笑?』

「是啊,笑,妳剛剛要離開餐廳的時候,妳的笑就讓我很開心。」

『真的嗎?』

「是啦,妳到底問這些幹嘛?這就是妳要說的第二件事情嗎?」

『對啊,我說完了,晚上六點半見,拜拜。』


她掛了電話,在窗口向我揮揮手。

我回頭,亞勳跟阿居的眼睛還黏在王艾莉身上,現場三分之二的男人的眼睛也一樣,我覺得有點睏,看了看時間,離三點的上課時間不到兩個小時,我心想,那就到

保健中心去借個床躺一下好了。




對了,說到保健中心,讓我想起我在高中的時候,有一次高燒嚴重,老師已經通知爸媽來帶我回家,要同學先送我到保健室去休息。

到了保健室之後,校護替我量了體溫,那是我有生以來發燒最高溫,39.9度。說真的,我有一種「不如歸去」的感覺。

偏偏那天保健室的生意特別好,沒有空的床位,校護要我打草蓆睡在地上,我輕聲的說了聲「謝謝,不用了。」,她又說要幫我叫救護車,我也婉拒了她。然後被同學攙扶著走回教室。



我同學在扶我回教室的路上不斷的抱怨著,

「鋪草蓆睡地上?哪有人這樣的,是不是算準了如果你掛了就直接捲起來比較快?」


我聽了笑個不停,但因為發燒全身上下每一處都痠痛,所以我越是笑,就越覺得身體像要爆炸了一樣。


事後我懷疑我同學想用笑話謀殺我。
回到教室之後,我在一陣精神混沌當中睡著,沒多久就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我是個很帥的帥哥,不管是功課還是體育方面都是頂尖的優秀,全校的女孩子都想跟我談戀愛,每節下課教室的窗外就擠滿了要拿情書給我的女同學。


然後隔壁的同學鉛筆盒掉到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響,我輕易的被吵醒了,很想朝他的後腦勺扁下去。

但是我沒有,因為當時我如果出手打他,我會比他更痛。所以我只是瞪了他一眼,無奈的趴下,然後很快的又睡著。



陰沉的天色,傍晚時分,我騎著車子在路上奔馳,沒多久開始下雨,不大不小的,我撐著騎到一座公園旁邊,看見一個涼亭,我停下車,跑進涼亭躲雨。


結果不躲還好,一躲雨就更大,路上的人車漸漸變少,路燈也亮了起來,蚊子在我身邊來回飛,想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大快朵頤一番。

然後有個女孩子拿著傘走進涼亭,還牽著一條小黃狗。

她看了我一眼,然後笑了一笑,問了我一聲:


『你被雨困住了?』

「是啊,早知道就不躲雨了,越躲下得越大。」

『如果我跟你說,這場雨可能要三個小時才會停,你怎麼辦?』

「妳姓中嗎?」

『什麼意思?』

「中央氣象台啊。妳說三個小時就三個小時,哪那麼準的?」

『那我們來賭一賭,三小時之後我再來找你,如果雨停了,我就親你一下,如果雨還繼續下著,你就要親我的狗一下。』

「妳親我一下?妳沒說錯?」

『我沒說錯,就是親你一下。』

「妳真要這麼賭?雨很可能停耶,妳很可能要親我一下耶。」

『不,最後的結果一定是你親我的狗一下。』



後來我看了看手錶,時間還早,反正也沒什麼事,賭就賭,只要不是賭錢就好,輸了頂多親條狗,除了衛生問題之外沒什麼損失。


然後我等了三個小時,雨也停了。我心想,她真的會服輸嗎?

她依約走進涼亭,這一次她沒有牽狗。從她心有不甘的眼神我知道她非常的不服,但願賭服輸,我相信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然後,隔壁的同學鉛筆盒又掉了.....






-待續-





* 筆者云:白日夢做太多就是這樣。*
晚飯的約定,讓我那天下午完全沒有心上課,教授每講一段,我的腦子裡就浮現「六點半,公館玫瑰唱片門口。」一次,我低頭看課本,每看一段,腦子裡也浮現「六點半,公館玫瑰唱片門口。」一次。


上到第二堂的時候,我索性拿出一張小白紙,每浮現一次「六點半,公館玫瑰唱片門口。」,我就畫一筆,以正字計算。結果我不畫則已,一畫驚人,甚至連一個眨眼,一個捏鼻,一個轉頭望向窗外的動作,都會讓我多寫幾個正字。


本以為應該寫不到幾個正字的,所以前幾個我寫得很大,後來發現紙張太小,最後還翻了面,旁邊的阿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紙,問我在幹嘛,我回答不出來,只能望著紙上大大小小一百多個正字搖頭。


那天晚上,我很準時的從天橋走過公館,因為我餓到不行,餓到有點頭暈的地步,到玫瑰唱片的時候,看了看錶,離六點半還有五分鐘,這時我發現我的襪子一黑一藍,我趕緊到附近的襪店買了雙新襪,當著店小姐的面脫了鞋換襪子,還一邊「穿錯了!穿錯了!」的解釋著。


再回到玫瑰唱片時,她已經站在那裡了,穿著一件黑色的褲子,還有一件很搶眼的紅白相間的毛背心。


我走到她的旁邊跟她打了聲招呼,問她想吃什麼,她搖頭沒說話,只是笑了笑,我不了解她的意思,又再問了一次,她還是沒說話,只是搖頭,然後笑一笑。我看了一看手錶上的日期,離上一個愚人節已經七個多月之遠了,下一個愚人節也要五個月後,所以她應該不是在愚人,那她到底在幹嘛呢?



『你覺得我的笑容好看嗎?』她睜著她的大眼睛看著我,還一面微笑。

「妳吃飽了嗎?」我不解的皺著眉頭問。

『還沒,你幹嘛這麼問?』

「我以為妳吃了什麼壞東西讓妳有點不太正常。」

『拜託,我是認真的!』

「好看好看。」

『你好敷衍。』

「是真的好看啊。」

『算了,我真不該寄望一條狗的嘴巴裡能吐出值錢的象牙。』她有些惱怒的轉過頭去,兀自說著。


因為周圍太吵,我沒聽的很清楚她到底說了什麼。

「什麼?妳想吃狗肉卻忘了帶假牙?」


她回頭打了我兩下,『我是說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不知該笑還是不該的解釋著,我被打的有點莫名其妙。
路上,我們經過一家燒烤店,兩家火鍋店,三家小餐館,還有十多個忘了賣什麼的路邊攤,我基於尊重女性有優先選擇權的理念,又基於不讓自己在等待選擇結果出

來之前就餓死的觀念,我跟她達成了協議,前十分鐘由她選擇,若十分鐘過後她依然不知道要吃什麼,那麼就由我來決定,前提是她一定要用掉十分鐘。


我們從六點四十分開始,本來我還在打如意算盤,如果她真的用掉了十分鐘,那麼我就要選擇那一家便宜又大碗的雞肉飯,結果她在六點四十四分的時候告訴我,她突然想念起基隆廟口的營養三明治。


「我去找狗肉給妳吃。」

『不要,我又沒說要吃狗肉,我要吃營養三明治。』

「妳知道那有多遠嗎?」

『我知道,可是我想吃營養三明治。』

「我去幫妳買三明治,但不是營養的。」

『不是營養的我不要。』




跟她討價還價了一會兒,她堅持要基隆廟口的營養三明治。這消息對我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因為從公館到基隆,騎車至少要一個半小時,搭火車也得花掉三十分鐘以上,所以說,不管是騎車還是坐車,我都有餓死的危險。


但是我沒辦法跟現實搏鬥,我更沒辦法跟一個女孩子搏鬥,所以我先到7-11買了一個紅豆麵包,然後走進捷運站,要到台北車站去搭車到基隆。因為捷運裡不能吃東西,所以我必須忍著食物當前卻無法嚼嚥的痛苦,我把麵包放到外套的口袋裡,希望可以眼不見為淨。



幸好老天爺聽見我肚子的叫聲,祂還不希望我這麼年輕就被餓死,祂知道我以後會有所作為,所以祂讓我們在到了台北車站之後,馬上就有班車開往基隆。


被她的選擇這麼一折騰,我在基隆廟口吃了兩個營養三明治,一碗蟳肉油飯,還有魷魚羹。她到了廟口之後倒是安靜了起來,我問她除了三明治之外還要不要別的?

她只是搖搖頭,然後笑一笑。


因為沒有交通工具的關係,我們在基隆廟口附近一直繞啊繞的,一會兒走進賣鞋的

店晃晃,一會兒又到何嘉仁書局看看,有個叫藤井樹的傢伙一口氣有三本書在暢銷排行榜上,我在想一定又是個小頭銳面的日本人吧。「這個藤井樹跟村上春樹是什麼關係?」我問她,但她搖搖頭,然後說了一句不知道。



『你願意陪我走到碼頭的另一邊嗎?』突然間,她問我。

「碼頭的另一邊?哪裡?哪個方向?多遠?」

『如果用走的,大概要四五十分鐘吧,但像我走路比較慢的,要一個小時。』她指著東北邊的方向。


我在她的眼睛裡好像看見了什麼,卻不了解那是什麼。感覺像是一個人在對我說話,我卻看不見也聽不到他,只感覺有人在對我說話。



我沒有多作猶豫,眼角瞄見行人倒數計時器只剩下十秒鐘,我拉起她的手就跑過馬路,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向她所說的碼頭的另一邊。

海風一陣一陣的吹著,十一月天的基隆潮濕且陰冷,雖然沒有下雨,但鹹鹹黏黏的海風吹的我有些難受。她走在我的前面,從她的背影看來像是一個勇敢的女孩,她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裡,她的腳步雖慢,卻踩的很堅定。


遠處的軍艦還有船艦一艘艘整齊的排在岸邊,空氣裡混雜著油臭味以及垃圾的燻味,遠遠的港面上飄著一渺渺白煙,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煙,但它的美麗卻吸引了我,港邊的燈火無數,白煙飄在其間像把燈火變成在地上的星星,我想像著如果我正在即將進港的海上,我會看見什麼樣的基隆呢?還是,那像星星的燈火,會讓我誤以為我正前往另一個銀河系嗎?


一陣喇叭與叫囂聲把我從冥想中拉回來,我回過神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她在哪裡?」

然後我在我的前方兩公尺處看見她的紅白相間的毛背心,頓時放心了下來。


基隆車站前永遠有一邊排班一邊賭牌的計程車司機。我記得我爸曾經這麼告訴我:「基隆是那麼的美麗,但卻像地獄般的讓人墮落。」他會這麼形容基隆,是因為他在基隆當兵的關係吧。



『快到了,就在前面。』她回頭這麼告訴我,我發現我們已經走到一個類似港區的地方,兩旁老舊的貨倉上,白色的探照燈歪七扭八的照在不一樣的地方,身旁偶爾會有幾輛車子呼嘯而過,好像大家都往同一個目的地。
「要去哪裡?」我開始好奇的問。

『一個泊口,船停靠的地方。』

「妳喜歡看船停下來?」


她沒有回答,只是搖搖頭。



終於,她所說的目的地到了,那兒圍了一大群人,抽煙的抽煙,聊天的聊天,雖然他們的動作都不一樣,但看得出來他們都在等待。


「等等會有船靠岸嗎?」

『嗯,就是你現在看見的那一艘。』


她回答的聲音讓我感覺到她不想說話,只想靜靜的等船進來。我看見一艘六七層樓高的船很緩慢的駛入泊口,上面的人都站在甲板或平廊上,這感覺像在演鐵達尼號,不一樣的只是這艘船是在靠岸,而鐵達尼卻沒有靠岸那一天。


我很專注的在看船的停靠,那真是一艘大船。或許是這麼近看船的機會不大,所以站在泊口邊,我覺得上面的人好渺小,相信上面的人也覺得我們很渺小吧。船很慢的掉了頭,然後慢慢慢慢的駛入泊口邊,我注意到兩旁有泊船限制,像停車位有規劃大小一樣,我想那開船的人一定是個很有經驗的老手了吧,他很精準的把船靠了岸。


船上下來的人,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軍人,他們身上還穿著各式的軍服,提著大大小小的行李,在人群中尋找自己的家人朋友,甚至是女朋友。


『這艘船就是有名的台馬輪,這些軍人都是遠從馬祖回來的。』海風吹著她的頭髮。『這個碼頭有太多的故事,太多人在這裡說再見,也太多人在這裡掉眼淚,這片我們正踩著的土地上,有過太多的期待,也有過太多的分開,我曾經想過如果這個泊口要取名字,是不是會叫做「離別」呢?』



「妳...」

『你想問我,為什麼會來這裡是嗎?』

她打斷了我的話,卻幫我把話說完。


「是啊,雖然泊船很好看,但我好奇為什麼妳知道這裡?又為什麼會來?」

『因為我曾在這裡,用了我三年的青春,等待還有送走同一個人。』

「男朋友嗎?」

『嗯。』她的聲音裡透露出一些感傷,『所以現在,我在這裡等待我的心從馬祖回來,同時要把我的悲傷,送回馬祖去。』



-待續-




* 我想告訴妳,碼頭的名字不能叫離別,那會換來很多人的心碎。*

台長: × 笨盪 "草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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