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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1年5月6日，週五19:30

地點：國立臺灣藝術大學演藝廳（雖然不是「蚊子館」，但蚊子很多）

演出：臺灣戲劇表演家劇團《三口組：建國大夢》

 

這是一個公關、宣傳、行銷等能力很強的劇團，尤其對中南部的劇場界與教育界而言，簡直可稱之為「南霸天」，然而它在臺北市的演出場地版圖，似乎都只達臺北市政府大樓親子劇場，無怪乎近兩年將觸角伸及大陸，可能是想以「載譽歸國」的方式進軍首都（比如城市舞台、新舞台、國家劇院之類的），這只是我的猜想；不過這次的作品是以回編導母校的方式，算是又在大臺北地區攻下一城。

 

一進劇場大廳，就看到前台一排橫桌上擺滿了該團過去演出作品的光碟與劇本，琳瑯滿目，頗為壯觀；我曾經動過買下全套光碟和劇本的念頭，很想好好從頭到尾看看這個劇團的作品發展脈絡與特色，但過去幾次觀看的經驗，以及相關資料研讀判斷的總體印象，卻又讓我忍下了我的賭注，主要是因為作品制式化、類型化，沒有太多藝術創作上的驚奇，短期之內，我似乎不必一口氣吃下太多同樣的菜色，也許哪天換了廚師、菜色，我再來大快朵頤吧！

 

打著「建國百年」的名號，許多的藝文展演活動正積極地進行當中，這個製作也不例外。情境設定為建國百年的慶祝晚會現場，以〈猴子大夢〉為主題曲做為開場（也做為戲的收尾），之後便請來三位特別來賓，然後玩起特別來賓不會來到現場的老哏（很多人都已經對《那一夜，我們說相聲》裡相聲大師的缺席很熟悉了），當三位探員敘述起他們去找三位特別來賓的過程，玩起按門鈴的聲音遊戲（這是《荷珠新配》裡的爛熟橋段了），接著才是三位探員分別透過錄音帶、日記與情書，帶領觀眾重回幾段三位特別來賓所遭逢的歷史現場與生活片段：黃國強（張漢軒飾）透過口中吟唱〈蘇三起解〉的歌聲與母親（方妙玲飾）做情感上的聯繫、洪日榮（林維彥飾）與父親（陳憲隆飾）以不同的態度面對台灣光復後的民主政治活動、潘添財（林晉陞飾）與妻子美麗（李夢純飾）的深深思念，以及潘添財和阿田（鄧宗翰飾）的軍中患難同袍情。這些都是編導最擅長、也經常提及的創作理念：透過「三情」（親情、友情、愛情）來挑起一般人普遍都有的三種情感。其想法安全保守，但效果有待檢驗：有好些感情戲的段落，演出過程中一直有抒情的音樂襯底，方法很老派，是怕演員撐不起感情戲嗎？還是劇場空間太高廣大，怕演員表演能量不足？不得而知，只覺得這些襯底音樂聽到後來有點麻木無感了。

 

劇中關於歷史的詮釋與書寫，以錄音帶、日記、情書（圖文並茂）與口述等方式，試圖讓現今的觀眾重回歷史現場，但限於演出時間，劇情只能設計成是探員的敘事與隨機聆聽及翻閱那些歷史記錄，所以在這裡重現的歷史也只能是取樣與片段的。透過洪日榮的父子關係，置入性行銷了黨外的民主政治運動簡史，令人質疑台灣的民主政治史只有一種寫法嗎？透過潘添財和阿田的同袍情誼，儼然只是將龍應台《大江大海》台籍日本兵那大段敘述精簡重現，不過這一整段戲，還包括潘添財與妻子美麗的感情依依，已是較為穩順的了；黃國強返鄉省親的喜悲交加，讓我看到《寶島一村》的影子；美麗舉著紅旗盼望著丈夫添財的返鄉，也讓人想起Theseus殺Minotaur的希臘神話，Theseus和父親約好，成功就將返鄉船的黑旗換成白旗；劇終主題曲〈猴子大夢〉唱到間奏時，主唱還立正、右手行希特勒式的納粹禮，我不解這法西斯式的身體到底在指涉什麼；同樣是劇終主題曲〈猴子大夢〉，為了四大族群的「語言政治正確」，硬是說了一、兩句客語。隨機、重組與拼貼過後的歷史符號拼圖，太多借喻的拾慧影子，為了政治正確，卻反而越凸顯政治不正確（不成比例的所謂客語、不明所以的納粹禮、兩個不說原住民語的夫妻等），引喻失義的「猴子撒尿」（語言直白才是嗆辣夠味嗎？），五味雜陳，摸不著邊，不美不真，「怪」字堪可形容。

 

不過，正如劇中的洪日榮在「真相大白」那場戲，將自己和父親的日記相互比對，才得知原來所有他一輩子重要的「意外」事件，都是父親為了要保護他，才暗中「設計」的，成了洪日榮參與黨外正史不成的外傳、番外篇；我對戲的多處不解與略帶貶意，當然不能代表唯一的詮釋觀點，或許看這戲，還得多些後現代歷史敘事學裡所謂的Kuso、parody、pastiche、不介意、不在意的心態或情感結構，只是，那已非我所願、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