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bie Hancock Quartet
Wayne Shorter: tenor & soprano Saxphone; Herbie Hancock: piano; Dave Holland: bass; Brian Blade: drums.
Sep.25 晚/2004 上海商城劇院
上海的商城劇院位於上海南京西路的西段，儘管我知道我以後還會很多次地在這個劇院出沒，然而它在我以後的記憶裏將總是和爵士樂連在一起。我想因爲，我第一次走到那裏時，是Herbie Hancock Quartet在演奏 。
昨天晚上Herbie Hancock四重奏在上海的出現，對我來説，完全是一次超越時空的邂逅，曼妙而不可思議，這些從我每天臨睡前聆聽的唱片中走出來的形象，就真的是在我的身邊，是如此的鮮活而生動 。
所謂的感動，是不是就如同那時刻的我緊緊抓住欄杆稟住呼吸的那種體驗?
[1] 演出前
不知道自己是因爲太過意外還是因爲對上海爵士樂迷的估計不足，或者還是有工作太忙得藉口，雖然兩三個月前就得到了這個超級四重奏將在9月份取道HK來上海的消息，但是我直到20號才去詢問票務的情況。結果讓我大感意外，除了周五還有若干高價位票之外，周六25號晚上的票已經全部告罄。 然而我相信：無論怎樣，那天晚上，我和這場音樂會的約會不變，因爲那是歷史性的節日。
周六，和朋友約好一同前往，下午，我們在茶館裏玩Blind Test遊戲來度過演出前的時光（對我來説，在經歷各種風格，無數唱片之後，這仍然是極具挑戰信心和勇氣的遊戲）,玩到LEE MORGAN的[THE PROCRASTINATOR]時，我聽到了鋼琴手流暢時髦而又難以預測的彈奏，多麽熟悉的聲響，喔，那是Herbie Hancock! 而其中的Saxphone手則是他60年代的拍檔, Wayne Shorter. 儅我在後來在Jackie Mclean的[It’s time]中再一次地體驗Herbie的鋼琴的時候，我對晚上的演出充滿了期待，每一想到這些近乎神話般的人物在今天晚上就將從這些唱片中跳出來，就覺得有些激動, fantastic!
6時30分, 劇院門口, 稀稀疏疏的人流, 也沒有什麽所謂得黃牛黨, 偶爾有一兩個, 上去詢問, 也是拿著紙幣在試圖收購, 有些奇怪. 旁邊長椅上, 有幾位學生模樣的, 拿著Discs在聊天, 不知他們是不是也和我們一樣, 沒有Tickets, 卻在等著演出開始.
臨近仲秋的夜上海，霓虹閃爍, 街道邊上是三三兩兩悠閒的人群, 而馬路中間, 長不見尾的汽車在緩緩地蠕動. 天空的顔色是淡淡的, 泛著微紅，星星在裏面閃爍. 道旁的樹木上的樹葉隨輕風起舞，偶爾有一兩片晃晃悠悠地落下, 空氣中裏有紅酒微熏的迷離芬芳. 走在這樣的街上，微風拂面，真有如飲薄酒的感覺。
7時, 其中一個訂到票的朋友先上去, 而我們兩個繼續在下面打探票務的消息, 仍然沒有結果, 於是我們在旁邊的哈根達斯裏等劇院裏朋友的消息. 8時左右, 朋友電話說, 第一支暖場的日本樂隊結束, 中間有10分鐘的休息時間, 而且關鍵是其實還有空位. 於是我們決定上去碰碰運氣, 足夠幸運, 我們進去了, 在二樓第一排坐下.
[2] 演出
[2.1] 日本爵士樂團
第二支名叫”大地四重奏”(Earth Quartet)的暖場樂隊是一支相當好的日本主流爵士樂團, 演奏四五十年前的那些傳統硬波譜風格的爵士樂非常的熟練和地道. 特別是Leader:鼓手大阪昌彥, 他是這個四重奏中最具氣質的樂手, 和鋼琴手之間的互動精細準確, 而次中音薩克斯手小池修的風格則介於Dexter Gordon和Lester Young之間，具有相當旋律化的音色，據鼓手所介紹的鋼琴手青柳誠和伯克利音樂學院出身的貝斯手納浩一則都是日本目前最Busy的樂手， 這支配合嫺熟默契的四重奏樂團應該能代表目前日本主流爵士樂得最高水準把. 聼的時候其實我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地落寞，幾時我們也能欣賞到國內本土樂手如此的演奏?
這支四重奏之外的Vocal伊藤君子的功力也相當不錯，咬字非常清晰準確，嫺熟地演唱爵士樂的Standard曲目和流行音樂的一些經典曲目，如終場曲目”Follow Me”之前的Carole King 70年代的名曲You’ve Got a Friend, 我曾聼過Carole King本人的版本無數次， 這裡伊藤君子演唱在這個四重奏默契的配合下有別樣的風味。
[2.2] Herbie Hancock Quartet
中場休息10分鐘時閒裏更換了所有的樂器之後，整個觀衆席迅速地恢復了平靜，然而空氣中彌漫著一直在醖釀著的不安和激動的氣息，我們瞪大眼睛等待大師們的出場。燈光突然暗了下來，熱烈的掌聲突然在觀衆席中爆發，Herbie Hancock, Wayne Shorter, Dave Holland以及Brian Blade緩緩地從左邊幕後漫步出來，熱烈的掌聲伴隨著尖叫口哨，這極富感染力的氣勢，讓我感動，我用力鼓掌，對於我們這些國內的爵士樂迷來説，這時刻仿佛我們已經足足等了一千年，那其中所包涵的期待和激動，難以言語。
大師們向我們點頭示意，演奏開場，首先是其中最年輕的鼓手Brian Blade開始了第一個音符，儘管不如其他三位名星那般耀眼，Brian Blade卻已經成長為他這一代樂手中最偉大的鼓手之一，許多人會說: 咦，這不就是Norah Jones的那個鼓手麽，沒錯，可是他同時也是搖滾樂傳奇Bob Dylan(2002年非常棒的[Time Out Of Mind])和Joni Mitchell的鼓手, 而且在爵士樂界他和Wayne Shorter以及新一代的明星樂手Kenny Garrett和Joshua Redman有過許多傑出的合作錄音. 而他自己的Brian Blade Fellowship樂團在2000年Blue Note錄音的[Perceptual]是當年最佳唱片之一. 被Joshua Redman讚譽為”未來的鼓手”(The drummer of the future)的Brian Blade實際上也是今天演出最讓人意外的亮點, 儘管他是一位注重氛圍營造和結構層次的鼓手, 但是他在這裡還是上演了大段的solo, 他向我們展示了他讓人眼花繚亂(dazzling!)的超凡故技, 他的高音鐃鈸(Cymbal)具有無所畏懼的氣勢, 他有極富感染力的現場感, 其中激動時大聲哼哼和鼓槌落地的一幕讓人難忘.
Dave Holland是去年DownBeat的Poll Winner, 他和他的big band近年來炙手可熱，他在第三(第四？)支曲子時曾有長達接近5分鐘左右的solo，拉弓和撥弦都相當精彩, 那種投入和完全忘我(演奏到激動之処曾用力跺腳)的感覺讓人感動, 希望能看到他率領他自己的大樂團(Dave Holland Big Band)再來上海. Herbie Hancock看起來要比他實際年齡(64嵗)要年輕一些, 大師寶刀不老, 儘管他是這個四重奏的leader, 然而他並沒有非常多的solo, 但是他的伴奏卻具大師風範, 他一坐在鋼琴前面, 雙手平鋪開來整個感覺就有了, 其中他和鼓手Brian Blade的對話和互動鮮活生動.
其中最讓人感動的是Wayne Shorter, 算起來, 大師今年已經71高齡, 和他同時代的樂手已經寥寥可數, 但他仍然活躍而且保持難得的高水準, 到處演出(上半年他曾率他自己的四重奏到訪HK). Wayne Shorter走路的樣子已經有些顫顫微微, 但是他的薩克斯還是能夠cookin’!儘管因爲年齡的緣故, 這位60年代以來就一直是最頂尖的次中音薩克斯手在一些高音上氣力已經有些不支, 而且近年來頻繁地拿起高音薩克斯(Soprano Saxphone), 然而正因爲這樣，他投入賣力地演奏讓我們感動。他在謝幕時做立正的姿勢，哈哈，好可愛。Miles當年曾這樣讚譽他的次中音薩克斯手: “…Wayne在駕駛著他自己的音樂飛機, 環繞著他自己的行星飛行, 而樂隊中的其他人則是行走在地球上…”，我想，當晚和我一樣足夠幸運，有機會在近距離聆聽大師的吹奏的樂迷們有足夠的理由興奮，我們在地球的這一端親眼目睹了Wayne Shorter的偉大飛行。
在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裏面，這支樂隊演奏了一些他們新作的曲子和經典的曲目，特別是他們返場之後演奏的名曲”Cantaloupe Island”, Shorter吹奏的那熟悉的旋律一響起，全場便是按耐不住的熱烈掌聲，這掌聲獻給這些大師，也獻給那個讓人眷戀的逝去了的大師們的光輝年代，儘管是同樣的曲子，然而他們在這裡演奏的是Advanced Jazz, 和之前的大地四重奏所作的傳統爵士完全不同，他們充分利用樂器的音色，音樂複雜多變而難以預測，高度地即興和互動。假如你放眼望去，有意將視點放在樂隊的前面，你會有驚人的發現，鼓手，鋼琴手和貝司手的許多演奏動作具有驚人的一致性，仿佛音樂從他們身上流淌出來一樣。
我緊緊抓住欄杆，傾聽著來自舞臺上的一切，有時視眼模糊的時候，我會突然恍惚閒以爲自己置身于60年代末，而舞臺上的仍然是這些名星，只是Brian Blade成了Tony Williams. 時間過得飛快，而我們總是期待更多，儅最後演奏真的結束，大家仍然用力鼓掌，久久不願離去。中間有人退場，或許有許多的理由，但我寧願相信，他們是有不可抗拒的原因，譬如要趕最後一班地鐵，或者其它。
歲月的浪花翻騰，儅若干年后，我們來懷念這些大師的時候，我們可以有多一個與衆不同的純私人的理由，因爲，大師曾離我只有15公尺，那時候，我離爵士樂, 最近。
Open Your Minds, World Will Be Infinite!
By Xhua Sep.26/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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