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24 中國時報
烏克蘭在十字路口上
楊三億
烏克蘭總統大選投票結果出爐，現任總理亞努科維奇雖以些微差距領先反對黨領袖尤申科，但十萬反對群眾聚集在基輔大街上對選舉結果表示不信任，並且要求歐盟以及歐安組織介入調查；根據目前研判，執政黨似乎沒有做出妥協的準備，而則烏克蘭的中央選舉委員會刻意將最後投票結果的公布日期延至十二月六日。這一場選舉不僅攸關未來烏克蘭國內政治的走向，同時也將牽動歐洲東部的政治版圖。
從俄國的安全利益來看，傳統上烏克蘭是俄國地緣政治的重心地帶，在北約與歐盟陸續納入中東歐國家後，俄國與歐洲的緩衝地帶僅剩烏克蘭與白俄等國，一旦烏克蘭失去目前的中間親俄態度，歐洲東擴的政治版圖勢必嚴重擠壓俄國在歐洲地區的地位，並從而嚴重影響俄國未來的興起。同時，俄國對烏白等國的重視更來自於能源戰略的思考，俄國九十％出口到歐洲的石油必須經過烏克蘭，所以俄國處心積慮要把烏克蘭納入俄國軌道。其中之一的做法，就是二○○三年俄國要求俄國輸往西歐的石油運輸費用不再以盧布支付給烏克蘭，而直接改以石油支付，此舉讓烏克蘭減低商業收入，並阻礙烏克蘭向外分散油源進口的計畫。
另外，今年九月俄國將烏克蘭納入「共同經濟區」，目標是把俄國，白俄，烏克蘭與哈薩克結合成一個以盧布為主要交易單位區域，以消除烏克蘭與西方整合力量。因此，我們不難想見為何俄國總統普丁不只一次的公開支持現任總理亞努科維奇競選連任，並且頻頻走訪基輔為亞努科維奇打氣加油，甚至在選舉結果尚未正式公布之前就率先表態恭賀亞努科維奇的當選。從某個角度來說，烏克蘭實已成為俄歐美各方權力的競爭場。
對歐洲其他國家來說，對歐洲東部的擔憂來自於兩個方面，其一是關於偷渡走私的邊境壓力。近來經由烏克蘭繞道波蘭前往西歐國家的偷渡數字成倍數增長，其主要原因除經濟發展的差距外，尚有俄國車臣問題引發的難民潮，這些難民潮對波蘭與斯洛伐克等這些作為歐盟東部國家形成莫大的邊境壓力，雖然歐盟已經撥款支應相關的邊境維持費，但禁之不絕的偷渡潮不斷加劇各國國內壓力，卻是不爭事實。
歐洲國家的另一個擔憂則在於潛在的區域衝突。華沙政府曾經對烏克蘭與白俄等國做區域衝突的沙盤推演，就這些國家一旦發生內亂或衝突形勢，應該如何因應；這個推演的假想是當烏白等國衝突一方向俄國求援，而另一方向波蘭或其他西方國家求救時，華沙政府應該如何回應。在目前的歐洲安全架構下，歐盟缺乏一支可獨立操作並具有境外投射的武力部隊，如果沒有北約組織提供基地與相關後勤設備，歐盟將可能繼續重蹈二○○○年的科索沃危機，坐視局勢惡化而缺乏有效的軍事行動。
從這個角度觀察，我們也不難理解為何華沙與其他中東歐國家政府願意追隨美國的歐洲安全架構政策，即鞏固北約在歐洲的地位，同時爭取北約軍隊駐紮波蘭等國的政策。
美國當然也是關注烏克蘭發展的重要關鍵角色，美國近年來積極介入中亞地區的事務之中，並因此擠壓俄國傳統上在該區的勢力範圍；美國也積極介入烏克蘭的安全議題，前國家安全顧問布里辛斯基就認為烏克蘭是俄國興起的重要憑藉，如果西方能夠爭取到烏克蘭，對阻礙俄國的再興將有莫大助益。
在外交戰場上，烏克蘭也的確遊走在美俄之間，烏克蘭派出近二千名的士兵參與由波蘭領導在伊拉克的穩定武力部隊，但先前烏克蘭也傳出軍售伊拉克的事件，導致美烏關係一度緊張。這些事情表明，烏克蘭是目前歐洲地區的熱點，雖然沒有立即的衝突緊張情勢，但未來其動向勢必牽引歐洲整體的戰略格局。
最後，我必須指出，歐洲聯盟的烏克蘭政策稍嫌牛步化了些，今年七月歐盟與烏克蘭的高峰會在荷蘭海牙舉行，雖然雙方談及諸多合作意向的議題，如促進烏克蘭的經濟市場發展，合作反恐與加強危機管理等，但顯然都還未能碰觸雙方問題的核心。作為歐洲至關重要的政治經濟社會組織歐洲聯盟，布魯塞爾應當盡速將烏克蘭等國納入歐盟的整體發展之中。儘管烏克蘭或未達到加入歐盟標準，又或者諸多勢力介入其中，但一個健全的歐洲發展顯然無法不包含烏白，甚或俄羅斯等國。站在十字路口上的烏克蘭將走向哪一條道路，頗值觀察。
（作者為波蘭華沙大學國際關係博士，現任遠景基金會助理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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