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飛機劃過天際，好安靜。
這才意識到，有多久沒仔細傾聽飛機呼嘯的聲音﹖
記得小時候，淚眼汪汪地目送媽媽出門上班後，看家便是一個人孤單的日課。那是個對很多事都還懵懂無知的年紀，常發生一些小小的腦袋無法理清頭緒，但記憶到現在依然鮮明的事。
有一次，坐在客廳裡發呆，窗外的大風把客廳另一頭的房間大門吹得呼呼作響，預感到砰然關門時的巨大聲響，膽小的我急忙摀起耳朵。唰地一聲，怪事發生。平時昏暗的房間，在門關起來的那一瞬間，一道白花花的亮光竟然從門縫裡透出來，明亮得異常刺眼。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老以為當時的自己見證了神蹟。只是怕被抓去信教，所以這秘密一直藏在心裡。
還有一次，一樣坐在客廳裡發呆，大概是窗戶沒關吧，一隻麻雀竟然從廚房飛向客廳，從我身旁的落地窗飛出去。翅膀啪啪作響，那只是不到幾秒鐘的光景。只是到現在我都還搞不清楚，麻雀飛進公寓五樓穿梭的機率到底有多少，因為在那之前的幾年，或是在那之後的二十幾年，再也沒碰過這等怪異的事。
後來長大了一點，知道蟑螂也會飛後，我開始懷疑，原來當時不是隻麻雀，而是隻特大號的蟑螂，受夠了家裡只有整天發呆的小鬼後，終於決定展翅高飛。
離題了。
總之，在那個只會發呆又搞不清楚狀況的年紀，飛機動輒呼嘯而過的引擎聲，也成了小時候十萬個為什麼中的一問。轟隆隆，轟隆隆，那可怕的聲音打哪兒來的，我摀著耳朵，看著天空劃過一道白煙，以為世界要被毀滅。
過了一段天天以為今天就是世界末日的日子後，才明白發出轟隆巨響的玩意兒叫飛機，上面載著要去環遊世界的有錢人。於是，害怕變成憧憬，飛機聲竟不再如從前般震耳欲聾，反而有種飛向夢想的快意。乘著引擎聲，我以為自己也可以飛向天際。
等到開始唸書後，腦子開始要拿來放許多奇怪的課本知識，飛機聲是吵是鬧，漸漸脫離了我所關心的範圍。原本對飛機聲敏感的聽覺，也轉移到更有趣的音樂或電視上。我選擇性地聽，而不在選擇範圍內的聲音，就算傳進耳朵裡，自然也被大腦自動洗去了。好久好久，生活的記憶裡，不再有轟轟烈烈的飛機聲響。
今天，趁著夏日難得涼爽的午後，打開門讓風掃去一室悶氣。望向遠方，斜掛著一架白色飛機，恬靜地飛向彼方。
小時候的轟隆記憶躍上心頭，難不成轉眼間二十年，飛機飛行的高度也有了巨幅的攀升，轟隆隆的引擎聲，穿不透不知是厚重雲霧還是空氣污染的灰色迷朦，從此遠離了地上人們的記憶。
又或者，它只是穿不過那已被靡靡之音馴化的耳朵們，找不著讓大腦反應的方向，而在人們宛如迷霧森林的心頭中迷了路。
望著天邊緩緩而去的安靜身影，我莫名其妙地懷念起幼時那自以為是的震耳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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