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 - Dharma 在改變中... 每日練習著：不怕「自己」太大或消失。 在Being (instead of doing)的背後， 真的有個大大的、寬容的、浩瀚的懷抱， 可以接住有時變得小小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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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四點左右，一個明晰的感覺浮上，因為昨晚和九號的一個互動，讓我思考自己一直回到青少年時期、一直搗亂、或一直希望得到帶些命令式的指示的動力背後，想要的是什麼…. 我真正想要的是知道自己如果犯錯、如果不完美，是不是還會被關愛。這是我在原生家庭裡帶出來的疑問，我從媽媽那兒得到的愛很多，但從小到大，在與媽媽的對話裡，我也一直隱約地知道，若我不再表現出色、不再聽話、若我犯了大錯，媽媽就會把關愛收回去，甚至一直到我已經在工作的那時候，離職前一年，媽媽和弟弟都到新竹香山和我一起住，有一次和媽媽的單獨對話裡，她很明確地說：她給弟弟的愛比較少，因為弟弟沒有我出色。我非常生氣，非常非常生氣，當場質問媽媽說怎麼可以給予的是有條件的愛，我忘記她怎麼回答，但我記得她很明確地跟我傳達的是：她對我們的愛是有條件的。我為了生了她好幾天的氣。

寫這兒，不是要回頭去論是非，因為我從媽媽那兒得到的，幾輩子也還不清，只是這這隱約地動力裡，總是潛藏著一個問題….

我因此有一種「夠了」的感覺，已經好一陣子了，我和Alan的互動，很多次是我故意搗亂，他要不笑笑帶過，要不就不打理我，要不跟我鬧著，有幾次，我甚至搗亂得很兇，幾乎直刺核心地對他挑釁著，但他不曾為這些事情生氣，和他的互動裡，感受到他的怒氣的幾次，幾乎都是因為聽說我在練習時受傷。

前幾天他信上問我哪兒受傷了，我回信時心思純淨地跟他說：「沒啥，只是從酒吧出來後，感覺心像被剖開一樣，沒啥情緒，只有身體上的痛覺，之後身體與心理空間都垮了，以一種美好的方式，我因此有機會讓自己活得更純淨些、放下快速套上價值觀的習慣、檢視自己真正的恐懼，最糟的情況是我得花些時間把心理上的情感投射清掉，就能再回去上你的課了」。我知道他今天讀了信，沒回，一直以來，我知道他不會回這樣的信的，他只會回有問句的信，不會回我自言自語的信。

回到今天傍晚四點左右，我已經猶豫一整天該不該去上他的課了，最大的猶疑其實不是內在情感什麼的，而是我重感冒的事實，不想傳染給別人。到了傍晚四點，內在某個明晰浮現，我忽然明白：其實我從來不曾真正想要和哪個男人在一起。不是說我沒喜歡過、沒愛過、沒渴望過，而是我不曾想跟任何男人在一起超過一年、兩年的時間，更不用說結婚、在一起一輩子。我對Alan也沒這渴望，我非常喜歡他的某些特質，在我們兩個在關係裡都不大健康的前提下，我們的互動算是蠻健康的，幾乎總會有一個人是清醒的、在中心的，而另一個不清醒的人也會很快為自己負起責任，但即便如此，我依然並沒有想和他在一起超過一年、兩年的時間，有一部份的我會去考量他的工作、經濟能力、前途，就像在我與別的男性互動或交往時，會有一部份的我去考量對方的靈性成熟度、智性上的發展潛力、心理健康度一樣，我不曾真的想和任何男人在一起，而我一直在關係裡反覆做著的，只是找一個投射的對象，扭曲自己的「想要」，透過扭曲調整自己設定的條件，來假想和對方可以有個未來，而其實有很大一部份的我知道這只是遊戲，我並不真的想要。

當我有了這個頓悟，我發現一直以來，在內在很深的地方，我是非常看重自己的，表象的男女互動裡說的是我一直扭曲自己的需求，稍微深一點的地方，我早就知道，我要的是更適合我、更完整的男人，我實際上是不願意屈就的，所以遇到似乎有吸引力、又不甚完美的對象（不甚完美是說不適合我），我會下意識地做些事情惹毛對方，讓對方離開，遇到沒離開的，我就會耗到自己真的受夠了，不想再假裝渺小了，然後把對方甩了。

Alan是到目前為止，唯一一個沒掉入我這個陷阱的人，他不跟我的腦子玩遊戲；我也許也是少數沒掉入他陷阱的人，他似乎有個喜歡上某個女孩，然後又害怕失去，於是糾纏著說只是想要有性關係的惡習（他似乎曾在某次聚會裡，指著我，跟他們道館的一個黑帶女生說起他對我曾有的迷戀，後來幾次在大型場合裡遇到那女生，她總是帶著一種奇異的眼光看著我，我對她微笑，她既沒惡意，也無法給我一個客套的微笑），我知道他有些和我相近的歷史，關於性暴力的，我隱隱懂得那種一直覺得自己有問題，在某個黑暗深谷裡懷疑自己永遠不會擁有正常關係的感覺。只是因為我們性別上的差異，身體與情感上的反應與慣性不同，因此發展出看似截然不同的兩套遊戲。

今天，我知道我已經得到我要的了，我要一個男人在我不管怎麼犯錯、怎麼搗亂的狀態下，還是關懷我，我真的得到了；而我猜想Alan也得到他需要的，在我們密切互動的這兩三個月裡，他變得快樂開朗許多，好些他一開始貼上「超級黑暗面」的標籤的事情，都在我的胡鬧裡被淡化、被接納了，即使到了這個他不久前迷戀過的女孩重新出現在他生命裡的關頭，我給予的仍是支持與祝福。

知道自己okay了，我於是在自己身上扎了幾針，舒緩熱感冒的症狀，去洗了澡，覺得自己身體狀況也okay了，我便開車去上Alan的課了。

到那兒時，已經有另外兩個人也在場，我原本有些擔心Alan會怎麼反應，因為我知道他今天中午才讀信的，結果迎上我的，是他幾乎閃耀著光芒的微笑眼睛，他的開心超過平常的開心，我說不上來那是什麼，也許他在談戀愛？也許他懂得我們兩人之間深化的友誼與默契？也許他高興我會為了酒吧的事情心痛？我不知道，也不想再去猜想，在上課前找了一個機會我跟他說：「我不會再跟你胡鬧了，我享受夠了，對不起你」，他依然是閃耀著光芒的眼神，跟我說：「沒關係」。

這一堂課一切都很順，我終於把自己時常胡亂跳動的心念穩定下來，第一次可以在他課程裡這麼安靜的練習，因為這個心底深處的「想要學習」變得很明晰，因為我很珍惜有他這樣一個很特別的老師，只要我想學什麼，他會願意花時間找出很簡單的方法來讓我學會，我想我第一次真的懂得他的恐懼，對我來說，我願意放下自己愛幻想的腦子、自己對他在男女關係裡的想要與渴望，就為了不願意失去他這樣一個特別的練習伙伴。在合氣道的練習場上，很多練得不錯的人，但很少很少人能夠在合氣道裡練出太極拳的細膩度，同時尊重不同武術的一般原則，也很少很少有人有超細膩的身體覺知、又能在練習時輕易進入天人合一的狀態，我想，這是我和他在練習場上互相珍惜的部分原因。

於我，對自己架構幻想的慣性說：「夠了」，在腦子又要開始猜想他的動機意念的時候，很迅速果決地說：「夠了，我要活在當下，我不要把自己的能量投射出去」，是我這幾天掙扎之後，最美好的收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