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不開你眼波的魚
一、初戀情人
和初戀情人分手的那家餐廳，一個熱過頭的夏日傍晚，那是學校附近
裝潢得最有情調的餐廳，是大學生的約會聖地，地中海風味的藍白色調，
中庭還有庭園咖啡露天吧，牆上嵌著深深淺淺的貝殼，深深淺淺的影子，
到了晚上，整個餐廳看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藍色海洋罐頭，
每個桌邊都有一座熱帶魚造型的立燈，不同的魚給了不同的氣氛，
生出一顆又一顆小世界，包圍住那些熟悉的音樂、笑語、
我最喜歡坐在天使魚旁的那一桌，那隻魚表情很可愛，眼睛很溫暖‧‧‧
但是他卻和她已先坐在那了。
其實是我開的分手條件，〝讓我見見那個女孩子〞
我這樣要求他，而也許是因為了解平常我的大方識體，他竟也一口答應，
他可能認為我是去研究這個女孩子的，就像是基於一種學理上的興趣，
而非感情上的，
原來那個女孩子是我同系的學妹，我見過幾次，外表與我差不多清瘦型，
稱不上特別美，但是卻很嬌嗔，這點可以說是與我最大不同點，
她看我走過來卻沒有躲開眼神，我像一隻魚慢慢游過去，慢慢的游‧‧‧
這段路程好似很遠，很遠，水流不斷的逆向而來，而且我不能先移開眼睛
我覺得如果我先移開了眼睛，就會被大水沖走，就會真的失去力氣了，
我走到她面前，啪地，給了她一巴掌──
有人緊緊握住我的手腕，它停在半空中，像一隻被網捕獲的小魚，
不安份的恐懼著、緊張著，睜開的眼睛湧入金黃色，跳躍的陽光，
金黃色的捕魚人，金黃色的哀愁，
啤酒的清涼感奪走我虛幻的夢，卻將虛幻深深的冰鎮了起來，
「嘿，怎麼不真的給她一巴掌」
「妳當時應該是說：祝你們幸福吧！」
不確定的音樂、不正常的跳動，怪角的聲音像脫離了空間，脫離了時間，
脫離了他黏著吧台與我面對著面，像鍋貼的鼻子，一切都像不正常的播放狀態，
怪角唸做怪腳﹝台語﹞﹝怪ㄎㄚ﹞，他真的很奇怪，有一隻奇怪的觸角，
總是能看到眼睛看不到的，碰到雙手摸不到的
「我不應該睡著的，你又偷看我的夢了，」
怪角有一隻很漂亮的鼻子，現在側身在一條森林小徑，擋住我的前路，
「我不是〝偷〞啊，我只是喜歡看著你睡著的樣子，
一不小心就踩到妳的夢裡去了，！」
他起身撣去土地上可愛的露珠、溫柔的青草，
順口喝乾被遺忘在我面前的海尼根，
他是一個盡職的BAR TENDER，
而我是一個胡亂睡在人家地盤的流浪者，
但是他容許我，〝容許〞，或著說我們默許著一些事情，
而沒有去阻止〝它〞抽芽、生長、光合作用，
我們在彼此眼裡埋下一顆種子，根不斷往心裡紮，
根生長著，不注意的時候攫獲心跳，攫獲水脈，
卻不知道會長成什麼?〝我們〞是什麼？
With or without you
With or without you
I can't live
With or without you
U2 Bono的歌聲凌越幸福的高牆，如一隻鷹俯視我的存在，
得到或者失去，失去或者得到‧‧‧
「you give it all but I want more
and I' m waiting for you」
我哼著，對著怪角，像一種抗議，像我並沒有那麼需要任何人，
我要得更多，即使全世界在我腳下，我還是等著，等著，等著，
酒吧裡只有三兩客人，吧台上，怪角對著我
我對著怪角，然後我微笑，
With or without you
With or without you
I can't liv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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