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梭，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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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候，很喜歡《窗口邊的小荳荳》這本書，裡頭那個天真爛漫充滿想像力的女孩，帶領我走出壓抑的童年。

        於是，在新書暨二手網路書店──「讀冊生活」發現《荳荳的動物劇場》時，很快便隨著其他下訂的書，將封藏的1991年（初版年，那時我才國小）帶回家。

        翻開內頁，才發現這是「成年」的荳荳──黑柳徹子所發表一系列有關動物的圖文筆記。

        雖然無法重溫荳荳的回憶，但，黑柳徹子與動物間奇妙的默契，卻也讓心裡湧起絲絲暖意。

        一次，她想為一對河馬母女拍照，鏡頭才剛瞄準，河馬媽媽便擺動著耳朵，抬起身體，將女兒藏在身體另一側。久候的黑柳徹子被一陣大風吹離了四十公分，決定擇日再拍。

        隔天，她又來到了河馬母女的欄杆前，打算拍起母女倆大啖青草的逗趣情景，但，河馬媽媽眼尾瞄了一下，竟然又耳朵一擺，身體一抬，又將女兒藏到身體另一側去了。

        被朋友暱稱為「動物人」的黑柳徹子，此時開始動之以情，她對愛女心切的河馬媽媽說：「河馬大娘啊！請您行行好，您仔細想想看，現在的令千金不是最可愛的時候嗎？最好現在就留下她的倩影，否則的話，她很快就會長大的。我答應您大娘，絕對不危害到您倆。就請您行行好，讓我拍一張吧！」

        河馬遲疑了一下，彷彿考慮清楚了，竟然以她的鼻子將女兒推出來，好讓眼前的女士幫她們拍下珍貴的「童年留影」。嘴饞著還想吃青草的河馬女兒正想開溜，又被媽媽以鼻子頂回來，讓黑柳徹子為她們留下母女相依的溫馨畫面。

        這讓我想起這幾年漸漸出名的動物譯者，他們具備與動物溝通的能力，了解動物在想些什麼，同時能將他們的想法轉達給飼主。說不定黑柳徹子也具備這樣的潛能，所以書中其他篇章提到當她去探訪貓熊時，站起來比她還高的貓熊親暱地趴在玻璃窗上，將頭靠近她撒嬌；還有一隻琉球的馬，原本站在滿地泥濘又是糞便的養馬場，在她央求：「請你到有濃重琉球氣息的綠地好嗎？」之後，原本連看管人員都拖不動的牠，竟然啪咔啪咔地走出養馬場，姿態悠閒地立定在青翠的草地上，滿足了黑柳徹子的願望。

        當媽媽之後，總在孩子揮揮手去上學後，開始反思自己與孩子相處的點點滴滴，是不是妥妥當當？還有哪些相處的模式需要修正？

        於是，在書裡看到黑柳徹子介紹著天鵝的篇章時，特別有感觸。

        她提到，在日本湖泊過冬的天鵝，春天，會一起飛往西伯利亞。天鵝起飛時，需要長長的「跑道」，天鵝家族會排在一起，划過一段距離後，再優雅地飛向天空。

        此時，如果有一些對飛行還不甚熟練的小天鵝失敗了，天鵝父母不管飛得多高，仍然會回到出發點，陪著孩子再來一遍。在天鵝的世界裡，沒有什麼「趕不上隊伍」的這句話。

        緊湊的生活裡，我們習慣按表操課，幾點幾分起床，幾點幾分前要刷好牙、換好衣服，幾點幾分要出門，幾點幾分要做什麼。為了讓孩子適應由時間控管的生活，常常提醒：「先做該做的事，再做想做的事」，加快速度把該做的事做完，才會剩下許多時間玩，或做其他想做的事。

        對於苦口婆心天天叮嚀的事，久而久之，會期待小孩自己能「上軌道」，擔心過多的協助，讓孩子養成依賴，無法培養有力的肩膀及強壯的雙腿，承擔未來成人世界裡的種種挑戰。

        難免會心急，卻忘記孩子需要一遍一遍的練習，直至熟練。

        黑柳徹子的荳荳生涯為我的童年增添美好的氛圍，成年後喜愛動物的她，在多年（1991至2013）的時光跨越後，讓現今愛著每一個「包裹著不同外在」的生命而不吃動物的我，內心激起暖暖的漣漪。

        身為媽媽，常常在「期待孩子成長」又心急著「孩子怎麼還沒更加成熟」之間徘徊，黑柳徹子眼裡的「天鵝美學」，帶給我另一番屬於「母愛」的思考。

        天鵝起飛時，沒有碎碎念，只有示範。

        天鵝在天空飛翔，發現孩子沒有跟上來，沒有「喔！又來了，到底認不認真啊？」，只有溫和地飛回孩子身邊，領著孩子再試一次。

        一遍又一遍，折返於天空、湖泊，天鵝並不因為其他動物的眼光，而改變對自己孩子的愛，依然帶領、示範，在天空等待。

        在育兒的路上，究竟是在乎他人的評價，而對自己的孩子百般要求，還是，以未來的成果反推回來，讓孩子在一遍又一遍重複出現的生活習題裡，累積成長的資糧呢？

        這需要認真思考，對深愛孩子的母親來說。

        在孩子長大之前，我們都來得及，微調對孩子的態度。如果可以讓孩子不帶負面陰影成長，母親沒有壓抑情感的處罰，孩子也沒有不被理解的悲傷，是不是皆大歡喜呢？

        在「恍若『壞掉的唱盤』一遍又一遍溫和而堅定的提醒」，和「速效卻帶有後遺症的怒吼責罰」間抉擇，仔仔細細分析利害輕重，確定自己是帶著愛說每一句話、做每一件事，而非因內心無法忘卻的負面記憶，而對孩子不耐要求......

        孩子都有一雙愛聽故事的耳朵，是不是能將我們的期盼、為什麼許多事情得這麼做，編成一個個動聽的故事，化身為綺麗的巨大泡泡，承載著孩子優遊在歡樂的童年裡呢？

        是不是在孩子成長離去的倒數日子裡，一點一滴填實著與孩子相處的回憶，讓孩子映滿愛的印記，豐碩羽翼，在成年後能夠給愛也能付出，自在翱翔在屬於他的燦爛藍天裡？

        如天鵝般優雅，一遍又一遍......

        於父母，於他，於衍衍生生的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