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但夜涼如水。
我呼吸感覺到冰冷的空氣吸入我的胸腔。而我用我身體的溫暖中和空氣溫度，換氣，吐納出溫熱的二氧化碳。
我攤開棉被，好讓我在這樣的天氣不著涼。
我記不清楚，阿山最後一次感冒是何時了？
他常說他頭痛，有點發燒。但誰能理解呢？他外表看起來這樣體魄的身體，內部卻病毒滿身。難以承受任何太多外來的病毒的入侵。他用藥物控制身體的病毒量，但他有時靠著我的結帳桌面，說話時，我還會聞到藥丸的味道。
但我不敢告訴他。
我只是暗暗摒住氣息。
我只是暗暗記住他身上的任何味道。
在那段時間，阿山很願意告訴我他的狀態，我猜想部分原因是，他想讓我知道？或他其實也沒什麼人可以訴說？
他常在結帳櫃臺邊，抱著一堆一堆即將被處理的書，一邊告訴我他在書店工作的內容。其實，即使他不說，我這種長時間坐在結帳櫃臺裡的人，也觀察的出來的。他說，他每天忙進忙出，需要處理這麼多書是因為書店得到了一種疾病，不再有什麼人願意在書店晃蕩、瀏覽、更別說是購買書籍，越來越多人從網路得到資訊，需要書本或購買行為，也只要手指在滑鼠輕輕點選，隔天，甚至當天下午就可以輕鬆從電鈴聲家裡門口取得書，他發現實體書店面臨前所未見的困境。
虛擬的賣場無遠弗屆的包圍而來。
我們快沒招架餘力。
但我卻認為這樣的工作方式，卻是跟大量的資訊有關係，我們有太多資訊知識等我們吸收，但我們哪裡來那麼多容量，以及貪得無厭的思維？
我們總無以為繼，無能為力。
太多未來要我們處理。但連過去我們都無法處理好了，怎麼面對未來？
我看了一次手錶。
昨天已經結束，今天正開始，而阿山他們的盤點，應該也要結束。
我想到結束、終了的句子就不自覺的發抖。
「我不該這樣。」我告訴我自己。
我起身，換上衣服。
我撥了電話，約計程車。趕最後的盤點時刻結束去加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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