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太多 放手讓學生去做
文╱澀果子
有一天放學後，學校有位實習老師留下來，她似乎對將來的試教感到一絲憂慮，於是便和她聊了一會兒。實習一年也將結束了，為了要驗收這學期的教學成果，每個實習老師皆須至少有一次教學觀摩，又名為試教，也是為了將來教師甄試時準備。
這時候實習老師們就要使出渾身解數，拚命使用一些投影片、圖表等一些平常上課時很少有機會使用的教具，為的就是在這一堂試教課中，能把最好的表現出來。所以每個實習老師莫不戰戰兢兢，當然她也不例外。
既然聊開來了，我也就直言，這一年來對她的觀察，發覺她似乎還蠻依賴的，於是就以試探性的口氣問她，沒想到得到的答案是一聲嘆息，再加上一句：「我媽媽太好了」。
她的母親，是一位非常盡責的母親，把所有的孩子都照顧得好好的，雖然她是家中老大，但似乎從來也沒發展出老大通常具備的一些特質。她舉例，說自己直到國中了，早上起來都還是母親幫她梳頭髮，因為她只要負責念書就好了，晚上念書唸得晚，早上爬不起來，所以每天都還在半夢半醒間，母親就將一切打理好了，她只要負責人到學校去就好了。
這就是重點所在，媽媽太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大家都知道教育的重要性，公民與道德教科書上說這是改變社會階層、促進社會流動的最快方法，所以學校中有一堆不會拿掃把和抹布的學生，永遠都看不見地上有垃圾。
他們大概只知道書中有黃金屋、有顏如玉；知道非洲是第三世界，卻不知道自己所住縣市的郵遞區號；一心想要拯救熱帶雨林，卻無法先拯救自己被蟑螂佔據的房間。不是我誇張，這都是實例，因為我每天早晚兩次，都要幻化成神力女超人，拿著掃把抹布，衝鋒陷陣，和學生們一起「打拚台灣新經濟」！各位看倌們以為我在教小學或幼稚園嗎？不，我現在是剛分班高二的導師……。
現在我住的公寓樓下，每天我都可以聽到以下的句子：「還不趕快去……」，虛線內的字可以換成不同的學科，大部分我聽到的是「背英文」、「算數學」。剛搬到這兒時，真是聽得很不習慣，尤其是每每傳來小孩子跑跳玩笑的童稚之聲後，那一聲粗啞低沉的媽媽獅吼：「你單字背了幾個？」聽得我心驚膽跳，前一刻，我還很有趣味地在享受孩子們的童言童語，怎麼突然傳來要背英文的「噩耗」？
父母的關懷絕對沒有錯，只是，我們是否也要想想該如何讓孩子們為自己負責呢？當然，孩子的天性自然是喜歡玩，可是在成長的過程中，也定要讓他們有自我選擇的權利。
曾經，我的大學教授告訴我，她讓3歲的女兒吃藥的經過，提供給各位參考。教授雖然旅美長達10年之久，但回台灣後，還是比較信任中藥些，所以生病感冒時，一律都以中藥療之，而且是要煎熬的中藥，6碗水熬成一碗黑黑濃厚中藥味的苦水。小孩子自然會抗拒吃藥，尤其在熬製的過程中，已要忍受1、2個小時的滿屋中藥味，而且看起來、聞起來、吃起來都如此可怕的藥。
我的教授只是很輕柔的告訴她的小女兒：「不吃藥藥會死掉怎麼辦？」當然抗拒還是難免，所以她就自己去忙自己的事了，只留下她小小的女兒自己一個人坐在餐桌上，和那碗中藥對看。神奇的是半個小時之後，她偷偷觀察她女兒，小小倔強的她，含著滿眼的淚水，自己捧起那碗黑色液體喝下去了！
有時在公園中，或是自己身邊的一些朋友有孩子了，當他們的孩子跌倒或是撞到桌角哭了，很多父母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地板壞壞，媽媽／爸爸打地板給你看！不要哭喔！」所以長大後，就會出現一堆怪老師教不好、怪學校太爛的家長和學生。愛批評學校的家長，孩子有樣學樣，認為書讀不好都是老師的錯，都是學校的錯，都是別人的錯。
再回到實習老師身上，就是因為實習老師們沒有經驗，所以才要來實習嘛！有的指導老師所有的事情都一把抓，正面的說法是很照顧實習老師，不讓他們擔太大的責任；而反面的說法就是不放心將權力下放，連在課堂上的秩序管理，都得指導老師坐鎮才行。如此一來，實習老師可以很輕鬆，但也無法施展抱負，每天到學校中真的就只能打雜了。
現在廣播中傳來不知名的歌聲；「與其讓你在我懷中枯萎，寧願讓你後悔流淚；不願你在我愛中凋謝，放你去飛你夢中的世界，剩我一人獨自傷悲……」
很多時候，我們身為家長或為人師的心情，都是不忍孩子們一路跌跌撞撞走來，所以叮嚀、所以擔心，但我們都忘了，孩子們一個個都是獨立的個體，他們都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們選擇我們眼中已可預見坎坷的路，可不可以說服自己寬心並祝福他們，為他們所選負責，也愛他們所選。如果他們跌倒了、想要回頭，也一定提供足夠的愛，一起來面對問題。
個人一直深為廖玉惠教授的文筆和心思、想法所感動。在「如果記憶像風」這本散文集中，她寫下的為人母、為人師心情的千迴百轉，提及當兒子的志願是賣包子、女兒最有興趣的職業是美髮師時的心路歷程。
她說，這樣以後老了也不錯，早上呢，就到兒子的包子店裡幫忙，下午再到女兒的理髮廳去掃掃地，夫妻倆回家時還可以賞賞落日。好幾次，廖教授的篇章文字都讓我盈淚欲出。她也給所有天下父母對教養小孩的建議，也在此和各位分享，以為文章結尾：努力經營好自己的婚姻和提供孩子一個可以安靜讀書的環境。真的，就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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