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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8-13 11:10:23| 人氣1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放逐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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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I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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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逐,開始於這樣一個晚上。

     *   *   *   *

  晚上八點30分,台北車站的Starbucks。

  我決定從舒服的沙發中將自己脫離(縱使我知道很多人對沙發覬覦不已),坐在那邊,也只是從二樓的高度對著來來往往的寂寞的人發呆,如此而已。

  反正沒有什麼關係,我已經把那本村上春樹的《迴轉木馬的終端》讀完了。今年的暑假是我的村上春樹年。姊從美國帶回來一整套的村上春樹的書。雖然我一直覺得自己搞不懂他的文字究竟想要表達著什麼樣的世界,反正讀讀也好,我知道總有一個很特別的moment會開啟一扇門,讓我通往那個奇特的時空。不過這不是我的重點,我的重點在於書寫今晚的,放逐。

  我決定從台北車站步行回公館,然後再坐車回家。

  對普通人而言,這不是個很難做到的事情。可是對我而言卻是。除了要克服體力與耐力的部分,還有我非常嚴重的「頻繁迷路性之方向感缺乏症」。

  在書寫我對於我自己的放逐這個部分之前,我必須要先解釋一點,關於我自己的一些東西,如果我無法解釋,剩下來的東西或許也沒有人能理解吧。我是個方向感極差的人,尤其身處在人潮洶湧的地方更為嚴重。我想除了天性裡面缺乏著辨認方向的一種基因之外,我的身邊並沒有幸運到有一個高高瘦瘦帶眼鏡斯文型的裴式帥哥告訴我迷路時要跟著北極星走,能夠指引我方向的H很不幸的在將近一天的時差之後恐怕也沒有辦法來的及拯救我。

  好像是看日劇看來的吧。是這麼說的:「學生時代寫考卷的時候,往往在交卷前的那一剎那,將原來的答案改成另外一個答案,除了答案以外的答案在這個時候彷彿充滿了無限的吸引力。可是當考卷發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第一次寫的那個,才是最正確的。」

  我想我可以把這個理論換另一個方式說。本能反應的第一個方向絕對是最正確的,只是想太多的我往往不會向那一個路口走去,反而轉向越來越遠的反方向前進,以至於到後來無法找到正確的路,抬起頭來發現台北的天空找不到任何一顆在可見範圍內閃爍的星星。倒是路上的猩猩還挺多的。

  總而言之,我決定從台北車站走回公館,在熟悉我個性的友人眼中,是一個錯誤而愚笨的決定。可是我還是決定這麼做,反正能夠約束我的人都不在身邊。嘻嘻。

  雖然在一個鐘頭之後,當我迷路在黑暗的都市叢林裡面,我曾經一度對於這個決定感到無限的後悔。不過,好歹我找到了路,回到了家,並且有能力可以做在電腦前面打下來這篇文章。

     *   *   *   *

  除了走路,我就只會從這個捷運站「坐」回那個捷運站。可是要怎麼從捷運站「走」到捷運站呢?我決定要跟著公車路線走,而且絕對不會有人跟我做一樣愚蠢的事情。

  我想我的確從公館往台北車站的方向走過,當時身邊還有三個在我記憶中扮演很特別角色的人。可是時間太久遠了,當我把和a的感情切斷之後,連帶的我也切斷了這段記憶與腦神經的連結線。該怎麼走呢?我有些後悔身上沒有隨身攜帶台北市道路一覽圖之類的東西,雖然很想要打電話問問人,可是這樣一來便沒有了做這件事情的真正意義。

  太容易依賴身邊的人,也太容易迷失在險惡又擁擠的都市裡。我像是個生活在大都市裡的鄉下人,披著都市人的表象卻有著脆弱而容易慌亂的特質。沒有辦法一個人去承擔這個社會的真實,於是創造出一個只屬於我的空間。就像是一個結界一樣,在結界裡面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會任何傷亡,除非是結界創造者本身的死亡,才會造成這個空間的扭曲與變化。這好像是一部漫畫的情節,不過我覺得用在這邊還蠻洽當的。

  一個人的路途,卻沒有孤單的感覺。覺得這是相當奇特的一件事情,我想恐怕是忙著找路連孤單的感覺都來不及產生吧。基本上,我本身相當厭惡一切重複發生的事件與錯誤,雖然迷路也是不斷發生的事件與失敗,可是這是我相當無能為力的一部份。我所謂的迷路不僅僅單純的指路線上面的迷路,在人生的無限延長中,所有的交錯與會合、抉擇與選擇,直覺與理智拉扯著思緒的決定方向。我老是會迷路,也會在迷路時驚慌失措,依附著別人的力量來站穩自己的方向卻讓週遭人更加為我擔憂。

  其實這整件事情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我想要很清楚而透徹的把事情書寫下來作為紀錄。畢竟沒有人會明白的,絕對沒有。可是我想要表達的是,身為一個將近18年來擁有非常可觀的迷路經驗的我來說,能夠靠著自己的力量從迷路中找到正確的方向是一件多麼不簡單而令人狂喜的事情。這種狂喜不是我能夠以文字的方式紀錄下來的,而且,我也不願意紀錄下來和任何人分享那種突然找到正確的路、突然發現新的事物的那種感動。

  而這種感動彷彿轉換成一種能量,或是原料之類的。在我的殘破不堪的內心裡,灌入了新的希望,重建了某一部份,因為某些事情所崩潰傾垮的世界。換個簡單的方式說,其實就像是中了病毒的電腦,使得某些具有重要功能的磁碟機或是主控區全面式的癱瘓,無法運作;而今天我只是在「重灌」我的「電腦」,把所有儲存著與被儲存的軟體和記憶通通洗掉,換上一個新的、而且沒有任何紀錄的電腦。或許重灌電腦對於很多人而言,是沒有人想要面臨的事情,可是對於此時此刻的我來說,沒有了過往的記憶,重建了內心的秩序與理念,才是脫離情緒的一種手段。

     *   *   *   *

  整篇文章寫到現在,其實並沒有什麼按照一定主旨前進。我只是想到哪裡,就書寫到哪裡,或許有些凌亂了,不過我沒有打算重頭再來書寫一次。

  於是我決定要話鋒一轉,紀錄一些其他的東西。

  我不知道是哪個時候開始,反正就是一個特別的moment吧,我走進了一扇門,並且穿越到某個奇幻世界裡面。

  而在那個奇幻世界裡面,我遇見了一些很奇特的事情。應該是沒有什麼人會相信吧,可能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一隻也在放逐自己的狗,一個名叫警衛的警衛,還有一個在婚紗街上看婚紗的綠衣同學。

     *   *   *   *

  先來說說這隻狗吧。我在台北師院旁的行人道上遇見這隻狗。牠一個人寂寞而孤單的以一種堅決的態度往前我的方向走來,牠閃著亮光的雙眼彷彿映襯出一股如同北極星般的執著。

  我有些恍惚了,看著牠走到我的面前對我說:「迷路小姐,晚安。」

  『晚安。』我點點頭,其實是不知道要怎麼樣稱呼牠。

  牠很親切的對我笑著,說:「妳走在這邊要做什麼呢?」

  『我在找路。我想我有些迷路了。』

  「真的?哎,真可惜,若不是因為我正在放逐我自己,不然我就可以帶妳去妳想去的地方了。」

  『放逐?』我有些訝異,一隻狗會放逐自己?

  「為什麼狗就不能放逐自己呢?」牠彷彿是看透了我的表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志,妳也不是因為著妳自己的意志,所以在放逐妳自己嗎?我的意志來自於上輩子,因為孟婆忘記讓我喝孟婆湯,所以讓我可以繼續擁有上輩子的記憶,與意志。」

  『那麼,請問是怎麼樣的意志,讓您決定您今晚的放逐呢?』我很好奇。

  「我上輩子也和妳一樣是個都市人。」牠揚揚眉。「這個世界的腳步太快,在我離開之前,我都一直沒有機會慢下腳步來觀賞,這成為了我的遺憾之一。而且聽說我上輩子的妻子搬到了這個城市來。在我因為太過習慣狗的生活而一不小心把她忘記之前,至少讓我看看她一眼,知道她過得究竟好不好。」

  『所以您的目的其實不是在於放逐的本身,而是在於尋找囉?』

  「哪一個人的放逐是沒有目的呢?有些人為了得到自由而放逐,有些人為了祈求解脫而放逐,就連妳,不也是這樣嗎?為了一種近乎不可能的重建過程,而決定今晚的放逐。那麼我的尋找,看起來也似乎是這麼樣的理所當然了。」

  『連你也覺得我的決定是近乎不可能的?』

  「不,不是不可能,重點是妳很容易迷路,不是嗎?」牠笑了。「不和妳聊了,在遺忘之前,我要趕緊去尋找呀。拜拜了。」

  『拜拜。』我對牠揮揮手。看著牠離去的背影,突然之間覺得有種很無奈的感受,在心裡共鳴著。

     *   *   *   *

  一個名叫警衛,的警衛。

  他真的叫做警衛唷,姓警,名衛。站在愛國東路上的某個機構門口,是與我要前往的羅斯福路完完全全錯誤的方向。

  我迷路了。而且是非常肯定的事情。站在一片黑暗而沒有路燈的行人道上,我的確很不知所措。該前進?該後退?該轉往哪個方向?該聽自己的直覺?

  於是我以一種相當尷尬的笑容,往路上唯一光亮的警衛室走去。名叫警衛的警衛伯伯站在門口,同樣以一種很耐人尋味的笑容看著我。

  「妳走錯方向了,小女孩。循著妳走過來的方向走回去,到最大的那個十字路口,然後左轉。」

  他怎麼知道我要到什麼地方呢?我連開口說話都還來不及說呢。

  「剛剛有一隻正在放逐自己的狗,走過來和我說,如果等一下看到有一個看起來臉上有迷失表情的女孩,請你親切的告訴她正確的方向在哪裡。」

  『呃……謝謝。』

  「不客氣。還有,電腦重灌的時候,別輕易的放棄了一切的存檔。有些東西的確是值得我們把它備份下來,留著等待長大之後去回憶。不管那些東西是好是壞,或者是讓妳掉了多少的眼淚,妳要懂得去思考究竟從中得到了這麼東西,還有,學著寬恕。」

  『寬恕?』我能夠寬恕誰呢?是寬恕安排我經歷這一切的老天,還是寬恕我自己?既然從來就學不會親近對我而言沒有感情的那些路人甲乙丙,那麼又何來的寬恕之說?我學不會不在意,卻也學不會去遺忘。我想該得到寬恕的反而是自己吧。

  名叫警衛的警衛伯伯,把身上的名牌扯下來放到我的手上。

  「妳知道我為什麼叫做警衛嗎?」我搖搖頭。「對這個世界警戒,為自己的心護衛。」

  要學著保護自己,並且懂得反擊命運。

  警衛把我往前推,在黑暗中我竟然能夠看到一排潔亮發白的牙齒,那彷彿是來自很遙遠很遙遠的一個笑容,也來自我的心裡。

     *   *   *   *

  一個站在婚紗街看婚紗的綠衣同學。

  我們看的是同樣一件婚紗。上半身是近似小可愛一般的半截衫,露出整個肩膀的美麗,與纖細的腰與小腹;下半身則是一條牛仔裙,綴著蕾絲般的白色花邊。很炫的一件婚紗。

  妳結婚的時候想穿什麼婚紗呢?

  我想要穿牛仔褲。如果對方願意,可以我穿西裝,他穿婚紗。或是兩個人一起穿婚紗也不錯。

  妳會把婚禮弄得很盛大嗎?

  那好麻煩唷。我這輩子最討厭麻煩的事情了。反正我家家族一向近乎單傳,不是什麼大家族有很多旁支。所以沒關係。

  妳會想要生小孩嗎?

  會呀。小孩很可愛。而且絕對不會只生一個,一個小孩太孤單了,我不喜歡那種一個人長大的感覺。

  妳很孤單嗎?

  是呀。我想妳也是吧。

  我和綠衣同學對望一眼。瞄到學號是比我小一屆的學生。算算應該是剛上完輔導課在這邊閒晃吧,可憐的聯考生,可憐的升學制度,可憐的我們,可憐的是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好險。

  眼神中有著一種急欲解脫卻尋找不到出口的迫切。

  妳會習慣的,相信我。

  謝謝,我也只能這麼想了。

  再見。

  再見。

     *   *   *   *

  然後我順利的從中正紀念堂附近的迷路中尋找到正確的羅斯福路一段。發現一切的放逐都已經步入了一種即將結束的狀態。

  我狂喜的發現自己走到了正確的道路。

     *   *   *   *

  晚上,我在夢中看見了一隻放逐自己的狗對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婦人微笑,名叫警衛的警衛伯伯身上掛了一個新的名牌閃亮亮的寫著組長兩個字,在婚紗街看婚紗的綠衣同學則放下了沉重重的書包在整條都是婚紗店的街道上翩翩起舞。

  而我,坐在電腦桌前,撿選著我想要留下備份的存檔與不想要再次提及的那些記憶。

  放逐結束。




台長: 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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