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說生命裡有一種絕對的必然,想必是跟妳有關。
我吸了又吐了幾口氣,胸腔緩緩地充滿了無害的空氣,若愛戀如空氣般為生命所需要...不,妳對我而言比任何的生命元都更為絕對,我感覺不出我所呼吸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我卻十分確定我對妳的所有形式的想念都濃烈到了快要沒有辦法自己處理。
從一見妳開始,我並註定要將一切反覆細細溫習,藉著數年的思念,我對當時的情景及對妳的感覺,終於變成了有形而堅固的愛情。
對我來說,所有他人可用言語所形容的,不論是物體、事件甚至是感覺,我都覺得只像是一種又一種流動的液體,一旦有了不同的容器盛裝便會展現不同的形狀,但是唯有妳是絕對的,妳在我生命裡是絕對不更改,如鐵鑄一般不可被動搖的形象,我一邊等待著妳,一邊記憶著妳所有的樣子,一邊體會著不能改變的不只是妳,也包括了我,因我愛上了妳。
那麼,就算一切都灰飛煙滅,於此人世終將留下恆遠的一些什麼,即便今日我已 成一縷幽靈,我也將懷抱一種永遠不變的情感圍繞在妳身邊,若妳也死,我便長駐妳的墳前。
總有一些是絕對的,因著我找到了妳...
1.
是年仲夏,六月的豔陽將雙眼所見的世界調整成總帶著一層一成不變的光輝。我
穿著一襲白衣配上黑色百摺裙,踏步走上操場中央的一片綠色草皮,綠草上細細反映著若干光線,我低著頭無聲地行進,專注地聽著雙腳踩過草地的聲音,眩目的陽光令整個世界都消失了聲響,只有小草被踩折後一種無助的細微力道的音量。我緩緩地走著,沐浴在炙人的大太陽底下,一邊聽著綠草的聲音,一邊注視著草上的反光,印象中不曾見過這般渾然天成的光線,好得完全不像在地球上能有機會出現。一個夏日的下午,我獨自一人在操場上,速度完全失去了意義,走著走著,連身上的汗水都在不自覺間被完全蒸發。
此時,兩個身影翩翩地行進我的生命,不,該說兩個影子進入了我的視線,但從此產 生意義的只有一個,那唯一的一個。
陽光灑在她身上均勻異常,細細手臂上的金色汗毛也帶點放肆地發著光,兩鬢的頭 髮被細心地挽在耳後,露出了一對過於骨感的耳朵,左耳耳窩中間一顆褐色的痣,才那一眼啊,我便幾乎貪婪地看盡了她所有的樣子。
之後我抿了敏嘴唇,像是口裡的唾液消失地太過迅速,我頓覺口乾舌燥,手指的指尖冒出了敏感的汗水,我決定停下腳步來仔細瞧著她看,免得因為心跳過速而失去重心跌坐在草地上,我要看她的,我想,能夠多看那麼一秒便能遠永記得她的影像,能永恆記得便不怕日後相見出於一種生疏的尷尬而又令我再度錯過。
她的腳踝細得一如精確切割過的象牙,我懷疑某種角度便可以看見它們的光輝,而 過於纖細的雙腳令我馬上懷疑起那般細瘦的下肢如何承載一個人的重量?
除非,她像一隻能跳躍於林間的鹿,輕靈地令人不敢相信,同那日的陽光一般,怎麼可能會是人世的產物?我粗魯地望向她,連陽光所導致的聲音都一併消失,她同我一樣雙腳在草地上踩,我卻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終於她向我走來,在我面前停下腳步,我理當聞不到她身上的任何味道,因為還帶著稍顯遠了點的距離,我確覺得頓時我的鼻子靈敏地像一隻野獸一樣,我心頭像是嗜血的狼聞到了流血的兔子的氣味而興奮到顫抖著,但是在我眼前和在我心底顯現的,卻像是一個帶著聖潔意味的圖騰,因為過於美麗了而使我痛苦萬分。
她停在我面前了,才有機會和她四目直視,我看著她的臉,揣測著是不是因為她和我是絕對的不同,所以我好像馬上被她的魔法被攝住一般,我是低姿態的,我不得不,因著她在我心中像是一個女神, 而我卻宿命地只是個凡人。
"這太陽真大,是吧?"我注意到她髮際被汗水浸濕的痕跡,一邊在想我該怎麼樣發言才更能使她動容,她願意讓我膜拜嗎?
可是我卻只用喉頭輕嗯了一聲,痛苦地覺得我的言語能力不如早點死去。她看見我的眼睛瞥見了她的白制服上,有一種淺色衣服被洗久了的透明感,我望著她的左胸前,那是致命的三槓。
"妳是學姐吧..."畢業典裡舉行後數天,她再也不屬於這個學校了,我和她在同樣的生活空間裡有兩年的交集,我卻根本對她沒有之前的印象,和我笨拙的講話一比,我又覺得如此更為可悲。
"是啊,今天回來拿一些東西,以後不回來了。"她的聲音介於清脆、稚氣、圓潤和性感之間,無以名之,但卻剛好是在我心目中她那種形像的人該有的聲音,一切都恰巧地令當時的我開始心痛。
"....."我的心情很落寞,落寞到想當場就哭了出聲,但是膽怯的我卻只有低下頭來祝她聯考順利,那身上的三槓代表著我和她所有連繫的斷絕,她出現在我生命裡的第一刻就要永遠消失了,她也許永遠無法體會那時的我心中會有的落寞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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