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觸鑰匙的那一瞬間,我的手被粘住,木製的鑰匙在我手上生根,迅速生長、茁壯,淹沒了我,淹沒了城市,也許一直淹沒到我看不見的世界的彼方。我的週遭被叢林掩埋,像原始林,甚至聞得到深深的泥土氣味。我無法動彈,但是我看的見,或者說,感覺得到叢林在進行的一切,因為它們是誕生於我的。就這樣,我在那站了一個世紀,經過這一個世紀的準備,樹開始結果了。
第一個爆裂的果實,蹦出了一隻抽象的馬,落地後開始疾馳,在群樹中跳躍。它的顏色不斷轉變,永遠與環境形成鮮明的對比。它絲毫不願以保護色隱藏自己,每個轉變都讓它更耀眼,更艷麗。
第二個果實,掉出了一本書,上面印滿費解的符號,且符號不斷扭動身軀,以各種姿態表現自己。我試著閱讀它,卻發現從我嘴裡竄出的不是語句,而是歌聲,只有歌唱能解讀那不斷變化的符號─左扭,高音,右扭,曲折的短音。不幸,開始下雨,書上的符號被雨水沖刷而去,只留下白白的頁面,光潔的平躺在那。我很平靜,源自心靈的歌總是能安撫心靈。
第三個果實沒有裂開,只碰一聲的摔下。它在地上鼓動,像顆心臟。我凝視它,以它為中心,漸漸的,週遭變的模糊,生命似乎融合為一,統一的呼吸,統一的躍動。叢林有了心跳,而我是旁觀者,站在一旁靜靜的觀察,讓我覺得幸福。
就這樣,過了幾千、幾萬年,我遺忘了鑰匙,遺忘了叢林,遺忘了果實,遺忘了馬,遺忘了符號,連身旁鼓動的核心都沉於記憶的底層。我沒有過去,亦不渴望未來。我只是長在那,向下扎根,向上茁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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