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購物| | PChome| 登入
2010-02-06 10:20:23| 人氣28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滄桑我的1949

推薦 0 收藏 0 轉貼0 訂閱站台

            滄桑我的1949

六‧捨天府經海南赴台,海上驚魂

       我說、宋朝時候的蘇東坡第三次被眨,也是去了海南,那是蠻荒之地。我們民國三十八年九月撤退到那裡時,是到有「天涯海角」的三亞(現在三亞海邊尚有一『天涯海角』大石碑,為觀光客必到之處),那裡有日本佔領時修建的機場,且和榆林港很近,我們就住在靠海邊日本軍隊留下的舊營房。三亞已是熱帶地方,根本不需要舖蓋,晚上有一條大毛巾蓋在胸口肚臍地方即可,營房前面即是一片平坦的海灘,我們每天就泡在海水裡,真像是到了不聞天下事的世外桃源。然而好景不常,「雖信美而非吾土」,這裏只是我們暫時喘口氣的地方,解放軍已打進西南諸省,海南也在準備應變,有人主張在五指山成立最後基地,與共軍一拚,我們這些撤退來此不具武裝能力的人,終究得再繼續流浪。

果然到十月中我們又得出發了。這次是坐船漂洋過海去台灣。船是名叫「恆春輪」,是艘五百多噸的商船,要裝二百多位自西北西南撒退來海南的官兵及眷屬,及他們僅有的家當細軟。這是一艘尖底商船,除了前後兩個深深的大貨艙外,沒有住人的客艙,更沒有任何盥洗設備及廁所。為了壓倉,使船沉入水線以下,不致浮起翻覆,於是倉中必須裝進重物。當時既沒有米糧鋼材待運,只有準備打仗的炸彈是最方便的重物,於是兩個大貨艙便成了兩個炸彈存放艙。由於有危險性,而且下到艙底只有靠船艙邊固定的鐵腳踏,上下時得手腳並用的爬行,非常不適合弱勢者行動,因此規定這個由炸彈墊底,高低不平的貨艙,只給男性官兵居住;男女老幼眷屬則住在左右甲板及貨艙的蓋板上,為了遮風擋雨都扯起了油布雨棚。船上也沒有吃的,臨行前就交待要各自準備至少三天的口糧及飲水。但那地方那裡有乾糧可買,大家的辦法是都炒了一些米,另外買了一些海南盛產的椰子,到時破開椰子沖泡炒米,就可熬過那段海上時日了。一切都考慮得很周詳的上了船,開始時大家都對乘風破浪有點期待和興致,可是待船一進入公海,浪高風急之下,船便起伏得很厲害,幾乎所有的人都嘔吐了起來,都捲縮進了各自分配的方寸之地,再也不敢亂走動。這時的我不知怎的成了一個異類,不但不嘔吐,而且想吃東西。要命的是,仍是我這隻受過傷的左腿,膝關節仍不能大打彎,上下那艙邊的鐵腳踏非常不便。然而困在深深的艙底下,又不得不爬上去大小便,或到船上人員那裡去找點水喝,甚至找點東西吃。

其實這些風浪打擊和生活不便,對這些逃難過來的人己經不太在乎了,即使大娘大嫂們在沒有遮攔的船舷邊,露個大屁股眾目睽睽的大小便,也顧不得那麼多,活下去是最現實們的一件事。然而真正危在旦夕的大災難仍未放過這些無辜的人,終究又跟蹤而至,當船行至香港海面時,這些在內陸的人從未聽說過的颱風,居然掃來了。我們那隻渺小的商船,在翻天覆地的巨浪和至少十四級以上的強風戲弄下,真的有如世界末日般恐怖,整個一小船的兩百餘口生命,隨時都可立即化為烏有。當連天的巨浪迎面而來時,可以把小船直立拋在空中,然後重重的摔了下來;巨浪從側面襲來時,又會把小船掀起側到接近翻覆,而每一次舖天蓋地打來的巨浪,都可把小船整個淹沒,衝擊得船上的人都會飛了起來,遮風擋雨的布棚不是吹走,便是撕成飛舞的碎片。好多婦女小孩都被捲走得無影無蹤,殘留在船面上的一個個都全身濕透,連想抓住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都難。聽不到哀號求救哭泣的聲音,因為朔風怒號的強放送,已掩蓋掉天地間的一切聲響。

我們這些睡在艙底的官兵,算是避過了船面上的災難,應該好過一些、然而我們的恐怖和懼怕是來自我們近身的幾百磅重的炸彈,因為船每被風顛覆傾斜一次,那些圓滾滾的巨彈,便會跟著移動起來,發出互相撞碰磨擦的金屬聲,那聲音傳達出來的信息是,會不會爆炸?轟隆一聲之後,會不會如連珠砲樣把所有的炸彈都引爆起來,將整個船轟得片甲不留?這種恐懼害怕的折磨像切割機樣在心靈的場域,在大腦皮層大動拆卸的手術,使得人不知何處何從,該向誰求救。那是一條只有絕望,沒有希望的不歸路。總之在那時,人真的只有莫可奈何的聽天由命。

也不知過了多久,恐懼中對時間的流走是只恨其慢,期待其飛逝的,然而命運不會那樣如願的饒過我們,等到我們感覺風浪己不那麼橫蠻,船己能自主的接受操縱時,已是出發後的第三天了。記得離開榆林港時曾告訴我們此去台灣頂多三天就會到達,而今卻仍在海面上漂流,前途仍一片茫然。原來船的主機在不斷奮力迎浪抗浪的衝擊下,己漸趨疲憊,失去強大的動力,只能慢速航行。這時船上所有的人幾乎都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失神、飢餓、疲憊、都像從阿鼻地獄走回來的無主游魂。我祇是很納悶,不知道這一切的遭遇,究竟所謂何來?為理想嗎?沒有讀完初中的我,被迫離家的我,幼稚無知得尚不知何謂理想。大概唯一的想望是回到爸媽身邊,恢復有家可歸的溫暖日子。然而現在卻正如我在後來學詩,初寫一首以「家」為題中的一句﹕「故居卻丟在相反的方向」,而且越來越遠。

  七‧終於抵達寶島台灣,看到希望

  終於看到陸地的影子了。漸漸看到港口一閃一閃的導航燈光,再航近一點陸地上的景物終於一切清晰起來。那兩側青青的山林,崢嶸的岩岸,跟著引水船走進港口的航道,兩旁的防波堤像伸出長長的手臂在歡迎我們,走失的心靈終於有了又能安全著陸的安慰,不管那是那裡,土地的溫暖乃屬必然。直到完成一切檢查,我們終於上岸,才知道這裡便是我們在密電中獲知的一個奇怪的台灣地名「打狗」,現在已經叫做高雄。PK這時忽然大叫起來﹕「Welcome to FormosaWelcome to Taiwan。歡迎來到寶島台灣。」他這時的興奮之情好像比當時受苦受難過的我們還激動。接著他又問一個奇怪的問題﹕「你們下得船後第一件想做的事情是什麼?」我不假思索的回答他﹕「四個字」,他不解地再問:「那四個字?」我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給他聽﹕「上進下出。」他有點摸不著頭腦的看著我。我說就是「上面進食」和「下面出恭」,你知道我們已經在船上己經餓了快七天了,椰子水泡乾炒米,吃下去根本拉不出大便,所以所有的人下船後急著要辦的是這兩件大事。他哈哈大笑了起來。可惜的是下船的碼頭上,哪有吃的可買,更沒有地方方便。後來還是有人看到碼頭外面有賣香蕉的,我們喜出望外總算有東西吃了。但是我們身上都沒有台灣的錢-一老台幣,只有幾塊銀元,小販找不開。後來總算來接我們的單位先行人員,協助我們去換錢,我們才如願的吃到了台灣的第一頓食物一一香蕉。這時PK又為我們與奮了,他說﹔「你們真聰明,香蕉對付你們那『上進下出』的兩大問題,可說具有神效。」我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我馬上回答他一句﹕「請問我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接著這一大群狼狽不堪的男女老少,被引導至停在碼頭對面的四節裝貨用的鐵路車廂,準備將我們運到一個叫板橋的地方去安置。當時我們對台灣的一切可說有如一張白紙,連個方向都摸不清,反正安排我們去那裡就乖乖去那裡。鐵路貨運車廂並不是客運車一樣準時準點開拔,而是走一站停一站,卸下那站的貨,再裝上要運走的貨,然後乘無客運車來往的空檔,再開往下一站。幾乎每站都停,到了大站有時會停一兩天才開,這些人的吃喝拉撤就在每停一站的車站解決,給人的印象與討飯的乞丐或露宿屋簷下的流民無異。也不知走了多少天,我們終於到了板橋,公家早已號好就在板橋車站旁的農會二樓安置我們這一大群人。

台北縣板橋農會是一三層樓的西式建築,除了一樓是櫃檯式的交易廳外,旁邊有單獨的樓梯上下二三樓。但是二百多人住在二樓那小小的空間實在夠擁擠,尤其只有一間小小的盥洗室和廁所,更是不符使用,於是鄰近車站的設施無形中就被我們佔用,甚至半夜車站的候車室都是我們男孩子疏散借住的地方。所以後來有人稱我們這些外來者是叫化子部隊是不無原因的。PK又提問:

「以後怎麼解決?總不能就這樣打爛仗下去吧?」我接著說:

這就是不久有眷的人紛紛搬往板橋林家花園那些精緻有著江南風味的亭臺樓閣中去住的原因了。因為實在無處可去,又窮得連嘴也顧不上。

(未完待續)

台長: 向明

您可能對以下文章有興趣

人氣(285) | 回應(0)| 推薦 (0)| 收藏 (0)| 轉寄
全站分類: 不分類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 請輸入識別碼:
請輸入圖片中算式的結果(可能為0) 
(有*為必填)
TOP
詳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