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旅行的意義是什麼？」于震軒的口氣沒有太大的起伏，卻在等待答案。
歐陽愣了一下，緩緩開口，「人生不是每件事都有意義的。」
「一個人拎著皮箱躲在世界的角落，需要的或許不是意義，而是一份再單純不過的寂寞，對吧？」他淡淡地說，但已足以在歐陽心裡引起波瀾。
「如果只是為了寂寞，全世界的人不都在流浪？」她展現難得的黑色幽默。
「因為妳沒有其他人堅強，縱使妳費盡心思掩飾脆弱，但脫下了假裝，妳什麼都不是。」
她沉默一會，「我想，我們的關係還不到可以赤裸裸聊心事的程度。」語氣聽不出來是否帶有憤怒。
他輕笑，左手搭在歐陽的右肩靠她來引領方向，走出車站。
過了馬路，「現在要往哪裡走？」她抬頭看見閃著霓虹燈的招牌，「是那間叫Lemon Tree的餐館嗎？」
于震軒點點頭。
站在餐廳門口，歐陽自玻璃門看到昏暗的燈光和幾個穿著制服的服務生在準備打烊，這時她才發現掛在門上寫著「CLOSE」的牌子。
「于震軒，我想我們今天是吃不到你口中很棒的泰國菜了。」她感到好笑的搖頭，「他們打烊了。」
「怎麼可能！」他皺眉，摸了摸手錶上的刻度，「開玩笑，現在才七點多而已。」
「算了，下次再說吧。」她沒注意到自己的措詞已經提到了所謂的牽扯。「我們去別的地方吃晚餐。」
在她觀察附近還有什麼餐廳的同時，于震軒已經先一步推開門進去餐廳了。
歐陽忍不住嘆了口氣，心想：搞什麼啊！不過還是認份地跟在他身後。
一見有人踏進來，所有忙碌的服務生全停下手中的工作望向他們。
直到一個亞洲人帶著奇怪口音的英文喊道，「Shuan，你怎麼來了？」
「Nina在嗎？我來找她的。」于震軒笑著向他回答，服務生走到廚房喊了他要找的人。
看著他們熱絡的態度，歐陽問，「你和老闆很熟？」
他點點頭，「Nina就是這間店的老闆娘，我和她是很多年的朋友了。」
這時，一名女子自廚房走出來，「 Shuan，要來之前怎麼不先通知我？」
Nina是個有著小麥膚色的高挑美女，看得出來是東南亞人，雖然說著一口標準的英文。濃眉大眼，高挺的鼻子，一頭長至腰間黑得像是會發亮頭髮。
若不是頂著老闆娘的稱號，歐陽有一瞬間認為眼前的女人是電影明星。
「臨時起意。」他隨口答道。
「你還帶了朋友？」Nina注意到他身旁的歐陽，上下打量著她，讓歐陽感到不自然。
「我跟妳介紹，這是Sun，跟我一樣是個台灣人。」于震軒拍了拍歐陽，態度似在介紹一個很熟的朋友。
「Hi，我是Nina，如果Shuan還沒跟妳說的話。」她對著歐陽友善地微笑。
「很高興認識妳。」歐陽客氣回應，暫時忽略她剛剛不知代表什麼的眼神。
「你們吃飯了沒？」見于震軒搖頭，Nina一邊走向廚房一邊說，「我叫廚師做幾道菜，你們等一下。」
于震軒觸碰到身旁的桌椅，坐了下來，也示意歐陽坐下。
「不要看Nina這樣，她以前可是Model。」他以中文向歐陽解釋，為了避免讓Nina聽到他們的談話。
歐陽並不驚訝，因為這早在她的預料中，「你怎麼會認識一個Model？」這才是她感到好奇的地方。
他習慣似地推了推墨鏡，「我以前是個攝影師。」
聽見他的回答，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在歐陽心裡蔓延開來，她暫時將之解釋為同情。
「妳很驚訝？」他為自己引起她的反應感到一絲欣喜。
正當歐陽考慮該接些什麼話的同時，Nina自廚房走了出來。
「廚師正在做菜了。」她就像個好客的主人，熱情的態度讓人很難不喜歡她。
「Nina，」于震軒頓時想起，「今天怎麼這麼早打烊？」
她低著頭，再抬起頭時臉上掛著的是有氣無力的笑容，「Shuan，我和Gary要離婚了。」她說，毫不避諱讓初次見面的歐陽聽見。
歐陽盯著她看，很難將這個美麗的女人和餐廳老闆娘聯想在一起，更難想像她已是人妻。不，應該說她「曾經」是人妻。
「離婚？太突然了吧，之前兩個人不都還好好的嗎？」于震軒不禁皺眉。
她笑，笑得疲憊，「是啊，因為我在幾天前才發現他的外遇。」
「需不需要我迴避一下？」歐陽有著一絲不自然。
「沒關係，只要妳發誓不會將過氣名模破碎婚姻的消息賣給報社就好。」Nina像是要緩和歐陽的尷尬開著玩笑。
「等等，我們現在談的人是Gary嗎？那個為了追妳不惜一切的男人？」他的語氣掩飾不了驚訝。
「愛情是有保存期限的。我和他的愛情已經過期了，甚至氧化得看不出原本的樣子。這樣的感情要怎樣證明我們愛過？」
歐陽看見了Nina濕潤的眼眶，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Nina，不要太衝動，也許Gary只是一時迷失，你們兩個都需要冷靜思考。」
他的話讓歐陽無法苟同，但她還是選擇不出聲。
「然後呢？在冷靜後原諒他偶一為之的出軌？」Nina嘲諷起自己的婚姻，「你知道的，我沒有那麼寬宏大量，接受另一個人曾經在我的婚姻中出現的事實。」
「妳太偏激了。或許Gary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能因為一時的氣氛催化，他……」話還沒說完，他便被歐陽打斷。
「你怎麼會認為原諒背叛是一件容易的事？當一雙曾經曾經抱過你的手再擁著別的女人，就等於是親手將你們曾經共有過的回憶撕成碎片。」她的語氣和平常比起來過度認真。
再一次，于震軒希望自己有雙眼睛可以看清她現在的表情。
Nina輕笑，「我想，我開始喜歡妳了。」她對歐陽說。
「那我把空間留給你們，」于震軒笑著搖頭起身，「我去上廁所。」心裡明白，勸和不勸離在今天起不了作用。
待他離開，Nina開口，「妳和Shuan不是一對吧？」
「我們甚至連朋友都說不上。」她搖搖頭。
「我想也是，在那件事發生後，他便沒再真正牽過誰的手。」她的話透露出和于震軒熟稔。
「那件事？妳指的是造成他失明的車禍？」
「嗯。他告訴妳了？我以為你們還不是朋友。」她抓到她的語病。
「他只告訴我那是他失明的原因，再多就沒有了。」
(未完待續…)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