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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12 05:35:25| 人氣2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可愛大賤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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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零的玫瑰  艾瑪自殺身亡

  巨星殞落疑是財務困難奧斯卡得獎女星燒炭自殺

  【本報訊】洛杉磯警方今晨證實,去年拿下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艾瑪•湯森,已於昨夜被發現在自宅中,燒炭自殺身亡。

  艾瑪•湯森十六歲時,經名導演莫提的提拔,演出“初戀情人”中的朵拉一角,初試啼聲就得到多項國際大獎的肯定。這幾年陸續演出多部電影,成為最受民眾歡迎的女主角、片商的票房保證,去年更以“火焰玫瑰”一片,打敗勁敵伊莉絲,奪下奧斯卡最佳女主角。

  艾瑪去年開始自製電影“春天”,未料片場遭遇多次意外,導致拍片進度嚴重延誤,據參加“春天”的工作人員表示,艾瑪這幾個月變得越來越焦慮,數次在現場情緒失控。

  莫提聞訊,對此事深表震驚及遺憾。正在墨西哥出外景的伊莉絲則大受打擊,表示這是演藝界的重大損失。

  多家片商表示,願意出資協助“春天”拍攝,完成艾瑪的遺願。

  全案目前正由洛杉磯警方持續調查中。

天,碧藍如洗。

  白雲被風拉成了絲,綿延數裡。

  她開著跑車,聽著搖滾樂,大聲的跟著重金屬音樂一起嘶吼。

  炫目的銀色跑車,在她滑順的操控下,轉進一扇雕花大門,她踩下油門,順著嶄新的道路,前往五百公尺外的豪宅。

  陽光下,在樹蔭中,新落成的米白色豪宅,漂亮得像是風景明信片。

  她關掉音樂,將車停好,拎著大背包,下了車,踩著高跟鞋,卡答卡答的走進了挑高敞開的大門。

  六坪大的玄關裡,擺著三雙鞋,一雙男鞋,一雙女鞋,和一雙小男孩的球鞋。

  她瞄了一眼,然後將原本整齊排放在一旁的男孩球鞋,稍稍踢了一下,其中一隻球鞋倒在地上,她才脫下高跟鞋,滿意的繼續往前。

  白色大理石的地板,冰涼透心,消去了些許暑氣。

  客廳裡的沙發,大氣而豪華,三個綴著流蘇的抱枕,規矩的間隔固定距離安放在沙發上。

  她抓起一個抱枕,隨意放到對面的單人座上,然後一邊往廚房前進,一邊掏出五張分別有著全家福、個人照,以及狗狗照片的相框,一一擺放到壁爐上。

  來到廚房後,她從背包裡拿出米白色羊毛披肩,掛在面對外面的餐桌椅背,再從包包裡拿出兩隻高腳水晶玻璃杯。

  她打開制冰器,拿出冰塊放在水晶壺裡,然後倒入礦泉水,擺到桌上,再切了兩片檸檬放到壺裡,另外兩片則放到水晶杯中,再拿出不銹鋼水果籃,鋪上棉布,再在手提袋中,放上城裡最頂級熱燙的麵包店剛剛出爐的麵包。

  她切了兩塊麵包在盤中,才把刀叉放下。

  手機在這時響了。

  “喂。”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一邊推開餐廳通往後花園的門,一邊微笑應答:“是的,我是恬恬。一切都準備好了,你隨時可以帶人過來。”

  掛上電話後,她在屋子裡繞了一圈,做了最後一次檢查。她解開了蕾絲窗簾,讓它隨風飛揚。拉開臥房五鬥櫃的抽屜,露出裡面舒服的亞麻衫。在書房的桌上擺上今天的報紙和煙灰缸。掏出昨天跑了幾家書店才買到的最新版流行小說放到起居室的桌上攤開。

  最後,她扶正了一幅有些歪掉的印象派畫家的新作,再將音樂光碟放入高級音響中,按下開關。

  輕柔的鋼琴聲,飄蕩在空氣裡,流連,迴旋著。

  她閉上眼,深吸口氣,然後重新睜開眼,心情愉快的看著屋子裡的一切,確定一切無誤後,這才回到大門前,準備迎接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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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恬恬,是個氣質出眾,溫柔可人的大小姐。

  不過,那是八年前的事。

  八年前,因為父親經營不善,傳了三代的郝氏食品公司正式宣告倒閉,一切的富足與美好,從此成了過往。

  那一年,她才十八歲,正在美國念書,本以為天高皇帝遠,她終於可以自由自在的過著快樂的大學生活,誰知道卻因為家族事業的倒閉,父親受不了打擊,心臟病發過世。她請假回家辦喪事,才發現家裡所有的財產、土地、房子全被賠光,就算有剩下的,也被有如餓死鬼般的親戚,一併分食而空。

  若不是她將手邊僅剩的珠寶賣掉,差點就連父親的喪葬費用都付不出來。

  短短十天的歸鄉,她有如一件最頂級的喀什米爾羊毛針織衫,被狠狠丟進洗衣機裡絞過了數百回,父親的失敗、親戚的惡毒、債主的無情、朋友的避之唯恐不及,皆讓原本單純可人的郝恬恬無論身心都受到重創。

  再次回到美國,她身上幾乎已身無分文,在入學短短三個月內,就陷入斷糧危機。也許她應該乾脆休學算了,但她家已經被賣掉,臺灣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可不只是“傷心地”這三個字可以簡單形容而已。

  她從此留在美國,半工半讀,拚死念完大學,洗碗、送報、清掃大樓,甚至是幫同學寫報告、排隊買東西、到PUB彈鋼琴,只要能做的,她都做。

  四年下來,她從一名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大小姐,變成一位力爭上游的小老百姓。

  她學會了看人臉色,也學會許多以前父親與家教不准她做的事,像是將啤酒直接對嘴喝、超速飆車、口出惡言,和直接穿著睡衣,抱著霜淇淋,窩在客廳沙發裡看電視。

  幸運的是,靠著從小用錢培養出來的眼光和品味,學生時期,她多次到假日跳蚤市場買到不錯的精品,再上網賣掉。幾次下來,她不但小賺了一筆,也因此被一名古董傢俱商看中,大學三年級時,她就被延攬至公司工作。

  她抓住了機會,拚了命的學習,並且不斷累積培養她的人脈,到美國來的第五年,因為一個機緣,她轉行改做室內設計,專做新屋豪宅的室內裝潢。

  她將全新的成屋,虛擬成有人住的樣子,她用之前的人脈,借來上好的古董傢俱擺放在豪宅裡,將書櫃放上真的書,大床鋪上絲被,客廳擺上花,玄關裡放著穿過的鞋,廚房擺上食物,庭院裡則有孩子玩過的棒球。

  她營造出有人在這裡生活的家居感,讓來參觀屋子的人,可以感覺到人們在這裡居住的模樣,而不是冰冷且死氣沉沉的空屋。

  今天,是這棟全新落成的豪宅的公開展示日。

  來參觀的人,雖然不是川流不息,但還算不錯。

  有一位客人和她訂了廚房那組古董桃花心木的桌椅組,另一位客人想要掛在起居室牆上的印度織毯。

  一整天下來,總共有三組客戶表示對這棟豪宅有興趣。

  這棟豪宅價值兩百五十萬美金,對一般人來說並不便宜,但她的聲名遠播,托之前幾位元大牌明星客戶的福,她在西岸算小有名氣。

  只要是她經手的案子,幾乎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買主。

  人們喜歡她佈置的家居生活感,最近不只有人請她做銷售新屋的虛擬生活室內設計,甚至開始有人請她設計自家房屋。

  讓人愉快的是,那些客戶一個比一個有錢。

  創業這三年,她不只因為幫忙賣了許多古董傢俱,和前老闆維持著良好的關係,更因為獨特的品味和親和力,讓建商找她合作的案子源源不絕。

  和建商代表湯尼打了聲招呼,她坐上跑車,驅車離開。

  看著後照鏡裡,湯尼不斷的朝遠去的她揮手,她忍不住虛榮又驕傲的揚起了嘴角。

  雖然曾經窮到差點沒錢吃飯,但現在的郝恬恬,可是紅得發燙呢。

  一出豪宅大門,她立刻踢掉了高跟鞋,重新打開了車上的重金屬搖滾樂,大聲的跟著演唱者嘶吼,一路往下一位元客戶艾瑪的豪華公寓前進。

  艾瑪•湯森,是現今全球最炙手可熱的超級巨星,去年才剛剛拿下奧斯卡金像獎。

  上一棟的豪宅公開展示日,艾瑪剛好路過,就順道進來逛了一圈,和她買了一組屏風和一幅畫,並且希望她能幫她裝潢一棟在洛杉磯郊外新買的屋子。

  本來她以為艾瑪只是說說客氣話而已,沒想到兩個星期後那位超級巨星真的打電話和她聯絡,約她在家裡見面。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但艾瑪雖然是超級巨星,卻親切又幽默,而且相當有主見,還能清楚表達自己的意見,容易溝通,又不會三心二意,加上付錢爽快,簡直就是所有設計師夢想中的超完美客戶。

  近來她開始發現,好運要來,真的是擋也擋不住,只要這回能成功設計裝潢艾瑪在洛杉磯郊外的豪宅,她就真的飛黃騰達了。

  恬恬以指尖隨著節奏敲打著方向盤,一邊熱烈的在車裡高歌,一邊開向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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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好的未來,在眨眼間煙消雲散。

  噗的一聲,就像放屁那麼簡單。

  幾個小時前,她還在幻想日進鬥金的未來,幾個小時後,她坐在位於洛杉磯的警局裡,圍繞她身邊的,是來來往往的員警,和帶著工具收集證物的鑒識調查員。

  超完美客戶,成了一具超完美屍體。

  這樣講好像有點邏輯上的問題,但艾瑪•湯森的身體,真的很完美。

  她全裸的躺在灑滿玫瑰花瓣的大床上,雪白的肌膚如牛奶般柔滑,似骨瓷般細緻,上了唇彩的紅唇也像玫瑰花瓣。長長的睫毛覆蓋在臉上,有如一排柔軟的毛刷。她的身體,從乳房,到細緻的腰、修長的腿、纖柔的手、披散著的金髮,處處透著一種魅力,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

  即使是死後,她的臉和身體依然帶著粉紅嬌嫩的色澤。

  灑得滿床的玫瑰花瓣,是鮮紅色的,襯得她肌膚更白。

  躺在床上的女人,就像不小心睡著的睡美人,仿佛只要白馬王子低頭親吻她,就會睜開那雙湛藍的眼,揚起紅唇微笑。

  噢,全世界的人都記得艾瑪•湯森那抹誘人的微笑。

  她當然也記得,但恐怕那迷惑人心的笑,要成絕響了。

  真可怕。

  她竟然是第一個發現艾瑪的人。

  早在進門前,她就覺得有些不對,豪宅沒有保全人員,但有很好的保全系統,但她到達時,大宅的門是開的。

  氣勢磅礴的音樂不斷回蕩,震動著空氣。

  直覺告訴她不對,她按過電鈴,但是門沒關好,在那澎湃的樂聲中,她懷疑屋裡的人聽得到電鈴聲,所以她自己走了進去。

  水晶酒杯、紅玫瑰、唇印……美得不像屍體的屍體……

  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宛如電影般的畫面。

  謝絕了員警送她回家的提議,恬恬走出了警局大門,快步朝向自己的車子走去,微熱的晚風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快速的打開車門,她坐進車裡,將腦袋抵著方向盤,深呼吸。

  她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的。

  “嗨。”

  
一聲招呼,讓她嚇了一跳,瞬間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她抬起頭,看見車窗外站著一個男人。

  黃種人,身高一八五左右,黑眼,黑髮,挺鼻、薄唇。他穿著一套深藍色的西裝,腳上卻踩著一雙布鞋。

  男人發長及肩,但他將長髮綁起來了,紮成了馬尾。

  她剛在警局裡看過他,當時他正在和一名刑警說話。他沒有戴手銬、行動自由,也沒人看守,那代表他不是罪犯;他沒有穿制服,那顯示他不是普通基層員警;他沒有別識別證,所以他也不是鑒識調查員。

  他身上的西裝布料很好,剪裁剛好貼身卻又不緊繃,她一看就知道是純手工特別訂制的,訂做一件就要一、兩個月,價格相對昂貴,那幾乎將他是刑警的機率排除了一大半。

  話說回來,那讓他腳上踩著的布鞋更加刺眼。

  “你好。”他微笑,“我是尼克。”

  這男人很帥,劍眉朗目,揚起的迷人微笑,不知曾勾走多少女人的心。

  但他顯然尾隨著她走出警局,雖然這裡是警局的停車場,這一點仍讓她瞬間寒毛都豎了起來。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可惡,竟然是個記者。

  所有的證據都導向這個結論,她早該想到才是。雖然警方封鎖了消息,但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鬣狗,顯然早已嗅到這個絕對是明早頭條的大新聞。

  發現屍體、失去客戶、被員警盤問,這些都算了,現在連記者都跑來參上一腳,再想到之後她恐怕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會不斷被人追問這件事,忽然間,積壓了整晚的不爽和怨氣,全在此時此刻一起沸騰。

  她瞪著那討人厭的傢夥,也露出甜美的微笑。

  “好啊,不過我餓了,想先去吃點東西。”

  “我知道一間很好的夜間速食店,開車只要五分鐘。”他一手搭在車頂上,微彎著身子,迷人的桃花眼緊盯著她,教人心跳莫名加速。

  “你請客?”她挑眉。

  “當然。”他微笑開口。

  “那上來吧。”她以下巴示意他到另一邊上車。

  他直起身子,繞到車子的另一邊。她看著他走過車前,在他還沒來得及伸手抓住車門把時,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轉動鑰匙、發動引擎,然後踩下油門,急駛而去。

  “嘿!”

  從後照鏡中,她可以看見他避免被碰撞而抽回揚起的手,和吃驚的表情,他顯然沒料到她竟然不吃他那一套。

  莫名的爽快,瞬間充滿胸口。

  她在停車場前方甩尾過彎時,忍不住伸出中指,對著那男人比出了一個不雅的手勢,探頭對他喊道。

  “去吃屎吧,王八蛋!”

  他錯愕的臉,讓她心情愉快許多,也許再過幾個小時她會被記者圍堵,也許超速的罰單會跟著上門,但那絕不會是現在。

  她一腳踩下油門,在馬路上飆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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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鈴響起時,她正在泡澡。

  她關掉了手機、拔掉了電話線,泡在浴缸裡,打算好好放鬆一下。

  但門外的人顯然一點也不想放棄,電鈴不斷的響著,她原打算不理的,卻又想到警方或許會想找她。

  請暫時不要離開城裡。

  他們這樣說過,她不是嫌犯,但警方需要隨時能聯絡到她。恬恬不打算違反警官大人的話,她雖然持有綠卡,但那不表示不會有人故意找她麻煩,有些人就是不管經過多少年,還是會有種族歧視。

  電鈴聲毫不間斷的聲聲響著,活像上門來討債的人。

  她翻了個白眼,跨出浴缸,擦乾身體,套上白色背心和黑色瑜伽褲,才滿心不院的去開門。

  說真的,她應該要先看一下外面的人是誰的,但她累了,門外的人又很沒耐性,電鈴聲搞得她一肚子火,所以她一下子就把門給打開了。

  “嗨。”門外的男人嘻皮笑臉的看著她,他甚至還把手舉起來和她打了招呼。

  幸好她的門煉還拴著,她想也沒想,砰的一聲就將門給甩上!

  “郝小姐!”這次他反應超快,一腳就卡住了門,抵著門道:“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無可奉告!”她用盡全身力氣頂著門,火大的吼道:“王八蛋!我警告你,這棟公寓的走廊上可是有監視攝影機的,你再不把腳伸出去,我一定把你這死狗仔告到死!”

  “我不是記者,也不是狗仔。”他不用力往裡推,也不把腳縮回去,只迅速的道:“我是艾瑪聘請的顧問,我需要和你談談。”

  她一楞,卻仍死命壓著門,“顧問?什麼顧問?”

  男人從門縫中遞進了一張名片,她沒有接,但他顯然早料到,所以把有字的那一面對著她。

  名片最上方簡單的用中文寫著,紅眼意外調查公司,中間的職稱是調查員,名稱是曾劍南,中文名下麵的英文是尼克•曾,最下方則是電子信箱的位址,還有公司和手機的電話號碼。

  “紅眼意外調查公司?”這什麼鬼?

  “上個星期,我們接受湯森小姐委託,調查她自製影片頻出的意外,今天中午我才剛和艾瑪吃過中飯。我不是記者,你要是懷疑,可以打電話去問克拉克警官,我相信他剛給了你他的聯絡電話,他會證實我的身分。”

  克拉克警官是負責艾瑪命案的刑警。

  她瞪著那張名片,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你先把腳縮回去。”

  他先把名片放到地上,才把腳往回縮,她立刻將門關上,鎖好。

  他並沒有再次敲門,也沒再次按電鈴。

  恬恬瞪著地上那張名片,要證實這男人的身分並沒有這麼難,她轉身走回客廳,打開手機電源,撥打克拉克警官的電話。

  現在已經是半夜了,但克拉克警官還沒睡,他證實了外面那男人的身分,也證實了艾瑪•湯森的確在生前曾委託紅眼意外調查公司。稍早,當她被帶到警局時,那男人也在哪裡接受警方詢問。

  “他不應該在那裡騷擾你,需要我派人過去看看嗎?”克拉克警官的聲音聽起來很疲倦。

  她看了緊閉的門一眼,才道:“不用了,我可以應付。”

  掛掉電話後,她走回門邊,確定門上兩個門煉都是拴好的,才撿起地上的名片,將門稍微打開,瞪著門外的男人。

  看見她,他再次露出微笑。

  “你說你叫尼克。”她眯眼看著他。

  “對。”他點頭。

  “這上面不是這樣寫的。”她拎著那張名片,改口講中文。

  “尼克是我的英文名字。”他揚了揚嘴角,也跟著說起中文:“電子信箱最前面的拼音就是尼克。”

  她將名片轉過來看,他的電子信箱位址的確是拼成尼克。

  恬恬挑眉,再次將視線拉回眼前這男人身上,“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淩晨兩點二十五分。”他看著表,毫不遲疑的回答,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

  “很晚了。”

  “我知道。”

  這男人真的完全不識相,她的眉頭忍不住又擰了起來,不爽的看著他,乾脆挑明瞭說:“有什麼事,你不能等到天亮再說嗎?我不知道你怎麼樣,但是普通人,像我這種正常人,是需要睡覺的。”

  “艾瑪•湯森不是自殺的。”他斂起笑容,突然丟出這一句。

  腦海有一瞬間浮現那淒豔完美的屍體,她臉色死白的瞪著他,差點忍不住再次將門給甩上。

  察覺到她臉色不對,他很迅速的再道:“我知道警方的結論說她是自殺的,但我懷疑她不是。”

  她眨了眨眼,將腦海裡那清晰的畫面揮開,不悅的問:“你憑什麼這麼說?”

  “昨天下午她出門逛街購物,今天早上還約了片場的人開會,她的記事簿裡寫著滿滿的行程表——”

  “再完美的女人也會有壓力,你剛剛自己也說了,她製作的電影片場意外頻頻,那是她第一次當製作人,也許她受不了財務的壓力——”

  他看著她,“你見過艾瑪,你認為她是受不了壓力的人嗎?況且她的財務沒有問題。”

  艾瑪的確不像是受不了壓力的人,那個女人生前充滿了活力,她甚至可以清楚想像出艾瑪活到九十歲時,仍在到處跑來跑去的模樣。

  但那是她的想法,沒必要讓這男人知道。

  她隔著門縫,瞪著他問:“你怎麼知道她的財務沒有問題?”

  “
我們是意外調查公司,接案子前,就已經查過湯森小姐的財務狀況。”

  她擰眉,“警方認為她是有預謀自殺的,一氧化碳中毒,沒有他殺的跡象。”

  他眼裡精光一閃,“但你不認為,不是嗎?”

  她一僵,迅速回道:“我沒有這麼說。”

  “你在警局裡質疑過。”他聽到了,這女人有著和他相同的疑問。他看著門裡那警戒的抿著唇的女人,“一個如此前程似錦、活力四射的女人,為什麼要在自殺前,請設計師重新裝潢房子?還付了大筆訂金?”

  “你偷聽。”她眯起眼。

  “我只是聽力不錯。”他無奈的苦笑道:“我也和你有相同的疑惑,湯森小姐也付了我們公司訂金。的確,片場的意外讓她十分困擾,但是沒有困擾到要自殺。如果她真是有預謀,為什麼要付我們錢?為何還約你見面?只是為了讓你發現她的屍體嗎?我不這麼認為。她支開了傭人,卻沒有取消和你的約,我想那是因為兇手不知道她今天和你有約,你們的約會是臨時更改的,對吧?”

  恬恬聞言,整個人一震,驚訝的看著他。

  的確,她們今晚的約是臨時更改的,因為艾瑪明天要去猶他州拍外景,才打電話約她提早成今天晚上看設計圖。

  “警方說,艾瑪只是利用我,她需要一個在今天晚上發現屍體的人,所以才沒有取消和我的約會。”

  “如果是這樣,她可以等晚上再開瓦斯,讓第二天收假回來的傭人發現就好了,沒必要還特別找一個可能會把消息賣給小報記者的外人來發現,不是嗎?”

  這個男人說的,也是她懷疑過的,但是……

  “你沒看過她死亡的現場。”她緊握著門把,啞聲道:“你不知道那是什麼狀況。”

  他正色的看著她,緩緩開口,“我是不知道,所以我才要來問你。

“你為什麼在乎?”

  “我們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他回答的毫不遲疑,恬恬看著眼前的男人,突然領悟,這個人和艾瑪恐怕不只是普通朋友這麼簡單,他們或許是情侶。

  那不是很難理解,他高大俊帥,艾瑪窈窕美麗,這兩人若站在一起,定是一幅很漂亮的畫面,但是——

  “我沒聽說艾瑪有男友。”她狐疑的問。

  他愣了一下,才道:“我和她不是那種關係,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鄰居,就像姊弟一樣。”

  “抱歉。”她對自己的猜測感到尷尬。

  “沒關係,你會這麼想也是難免。”他看著她,扯了下嘴角說:“我父母過世後,我曾在她家寄住一陣子。艾瑪大我四歲,一直很照顧我,但對她來說,我年紀太小了,對當時的我來說,她年紀也太大了,我們兩個從來不在對方的狩獵範圍。”

  雖然他試圖用微笑和幽默的語氣來帶過,她還是能看到他眼底那抹悲傷,這男人是真的為艾瑪的死感到難過。

  她不應該和他討論案情的,艾瑪才剛死不久,屍骨未寒。

  但艾瑪的死亡困擾著她,那個女人不像是會自殺的人。雖然她和艾瑪相處的時間不久,但是艾瑪所表現出來的活力和脾氣,都不像是會把壓力累積在心裡,然後曝發出來的人。更不像是會刻意設計旁人成為她自殺的觀眾。

  艾瑪•湯森,聰明有自信,而且星光四射。她的嘴巴有點毒,個性太直,可她絕不是軟弱的人。她和艾瑪為了裝潢設計的事討論過太多次,遇到困難,艾瑪•湯森只會想辦法解決,不會逃避。

  她不應該和旁人討論艾瑪的死亡,但如果他是對的呢?

  警方已經擺明瞭他們的看法,如果艾瑪並非自殺,而是被謀殺,如此一來,那殺人兇手就要這樣逍遙法外了。

  她將門關上,打開了門上的兩道門煉,然後才重新敞開家門,看著那個男人問:“你想知道什麼?”

  “除了你在警局裡說的理由之外,你為什麼懷疑她不是自殺?”

  這男人還真是懂得切入重點。

  “那只是我的直覺。”她轉身回到客廳,來到把客廳和廚房隔開的小吧台旁,問:“咖啡?”

  “好。”他看著她拿出兩隻馬克杯,將吧臺上的咖啡機裡又黑又濃的咖啡倒進杯子裡。“直覺都是從觀察而來的。人們實際上看見的,總是比清楚記得的要多許多。”

  “我對你的觀察就沒有那麼正確。”她將咖啡遞給他。

  他再度揚起嘴角,“那是因為我出現的時機不對。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應該要等到第二天,但我怕第二天被當成記者的機車會更大,到時恐怕你連電話線都會拔掉。”

  他說得沒錯,不用等到早上,她的確已經拔掉了電話線。

  她捧著熱咖啡喝了一口,看著窗外城市的燈火,雖然已經很晚了,街上偶爾仍會有車開過,遠處市中心的大樓,也像過去的每一晚,依然燈火通明。

  咖啡的熱氣緩緩上升著。

  她記得,艾瑪去年那部得獎的電影,也曾有一幕,站在公寓裡看著窗外的燈火,臉上滿是淚水,那為失去的情人而無聲慟哭的女人,感動了所有的人。

  那個女人本來可以繼續演出更多的片子,感動更多的人。

  “她的門虛掩著。”

  恬恬看著窗外的燈火,深吸了口氣道:“一開始,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以為她是在等我,所以先把門打開。那棟大廈的保全很好,門禁森嚴,樓下的管理員見過我,艾瑪下午曾打電話交代他,晚上我會過來,讓我直接上去。所以我直接上了樓,一出電梯,我就聽到‘火焰玫瑰’的電影配樂,音樂聲撞擊著牆,震動著空氣,我推開沒關好的門走進去,空氣中有種奇怪的感覺,很悶。音樂很大聲,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聲響,我沒看到傭人,試著喊了兩聲,可是沒人理我。”

  話一出口,後面的字句就隨之流泄而出。

  他沒有打擾她的敘述,也沒有催促停下來的她,那男人只是坐在吧台椅上,安靜的等著。

  想起稍早的遭遇,寒氣又起,她又喝了一小口熱咖啡,才沙啞的道:“我在客廳坐了一陣子,但始終沒人出來,艾瑪有時會在起居室裡講電話,我開始覺得不是很舒服,所以我站起來,朝起居室走去。她沒有在那裡,廚房裡也沒人,我只是想通知她,我來了。所以我在屋子裡晃了一圈,然後看見她的房門沒關,起初我只看到她的腳。”

  “我以為她只是不小心睡著了。”她把視線從窗外拉回來,臉色蒼白的看著他道:“但就算是大明星,也不會在裸睡時,還不忘在身上灑滿玫瑰花瓣,對吧?”

  他眉也沒挑,只是冷靜的看著她。

  她看著手中的黑咖啡,仿佛回到了那個沉悶的房間,她吸了口氣,壓下心口的戰慄,“浴室裡的燈是關著的,但是有個烤爐,我可以看到煤炭的火光,因為浴室的燈沒開,所以抽風機也是關著的。我一發現她死了,就立刻退出房間,離開她的公寓,到走廊上用手機打電話報警。警方來了之後,才發現屋子裡充滿了一氧化碳。”

  他看著她說:“警方說她吞了安眠藥,吸入過多一氧化碳,大約在晚上七點左右死亡。”

  她抬起頭,看著他,“他們也是這樣和我說的。”

  “但你覺得有問題?”

  “嗯。”她揉著額角,歎了口氣道:“她前天打電話改約時,曾說她的安眠藥吃完了,她要去診所拿藥,但床頭櫃上的那排藥,只空了三顆的劑量,她是前天去拿藥的,如果她要自殺,不是應該要吃更多嗎?”她遲疑了一下,“還有……”

  “還有什麼?”他喝著咖啡,口氣有些不經意。

  “她化了妝,鮮紅的口紅、紫羅蘭眼影,就像那部電影一樣。”

  “火焰玫瑰。”他知道這部電影。

  “對。”

  “有什麼不對嗎?”

  “她曾經說過,她其實很不喜歡紫羅蘭色的眼影,那讓她看起來眼窩凹陷,就像只餓了好幾個月的熊貓。我知道這兩個都不是很好的理由,但如果我是她,如果我是聞名世界的超級巨星,絕對不會想在死去時,還讓自己看起來像餓了很久的熊貓。”

  說完自己的懷疑,她放下咖啡杯,看著他說:“你呢?你為什麼認為她不是自殺的?”

  “警方在偵訊時,讓我看了現場的照片,她的表情很安詳。”

  她挑眉,“我以為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人都是這樣?”

  “那只是誤解。”他看著她道:“一氧化碳中毒,會使死亡的人體浮現粉紅色的色澤,但並不會讓人像是在睡夢中自然死亡。她的表情太安詳了,就好像睡著一樣。一氧化碳能和血紅蛋白緊密結合,使其失去氧氣交換的能力,最後身體會因為缺氧而痙攣。吸入過多的一氧化碳死亡,其實和窒息而死差不多,非常的痛苦,並不是人們以為那般平和的死法。”

  痙攣?窒息而死?

  她忍不住伸手環抱雙臂,臉色變得更加灰白,“但警方依然認為她是自殺的。”

  他點頭,“他們說因為她吃了太多的安眠藥,警方認為她沒有每天按時吃,覺得她有計畫的在囤藥。就像你一樣,我沒有更多的證據可以說服他們,但事情不大對勁。所以當我聽到你的疑問時,才決定要來找你談談。”

  她苦笑,“我知道的就這些了。”

  他並未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是將她之前放在桌上的名片翻過來,寫下自己的手機電話。

  “這是我的聯絡電話。”他把名片推到她面前,“如果你又想到什麼,再細微的事都可以,請和我聯絡。”

  她接過名片,看見他露出微笑。

  “抱歉這麼晚打擾你,謝謝你的幫忙。”

  
“不客氣。”她把名片隨手放到吧台下的小抽屜裡,送他到門邊,在關上門之前,忍不住又停住,叫住那已要轉身離開的男人。

  “曾先生。”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我很抱歉。”她握著門把,神色有些不自在的說:“我想我之前在停車場時,不太禮貌。”

  他愣了一下,然後再次揚起嘴角。

  “是我的錯,你別介意。”

  他微笑時,嘴角旁浮現一個小小的笑窩,眉微微上挑,完全驅趕了臉上的嚴肅和正經。

  這男人有著一雙桃花眼,會放電的桃花眼。

  他的笑,很輕佻。

  她猜想他不是故意的,人的容貌畢竟是天生。

  但那抹笑,還是讓她莫名臉紅心跳。

  沒等電梯門關上,她就將門先關了起來,隔絕那會電人的視線。

  無論他有多迷人,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一雙會放電桃花眼的男人。

  城裡現在還很安靜,但再過幾個小時,艾瑪自殺死亡的消息就會傳遍全國,身為目擊報案者,她會不得安寧好一陣子,也許她應該要離開這裡,去度個假。

  不,不能去度假,警方會找她。

  可惡。

  她咬著嘴唇,想了一下。

  話說回來,既然她是老闆,沒人規定她一定要去上班,雖然不能到外地,但是在家度假也是不錯。

  主意一定,心情就放鬆了下來。

  她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轉身走回房裡,準備上床睡覺,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到樓下傳來吵鬧的聲音。

  她好奇的走到窗邊一看,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跳。

  那位剛剛才離開她家的曾先生,被幾名彪形大漢圍住,她探出頭時,已經有兩人倒在街邊,其中一名被踹了出去,他回身一記肘擊,砰的擊中了身後偷襲他的男人,再抓住那位重新沖上來的大漢揮出來的拳頭手腕,一閃一扭,竟然就繞到對方的身後,抓著那男人的手,將對方給壓跪在地上。

  他的身手好到讓她傻眼,但最後一位身材沒那麼高大,看起來像個混混的傢伙,卻沒沖上前和同伴一起動手,只是掏出了槍,對準他喊道。

  “不許動。”

  他停住揮到半空中的拳頭,另一隻手卻仍抓著大漢的手。

  “把手舉起來!”

  他看著那個持槍的混混,考慮了一下,然後鬆開了手,把雙手舉起來。

  那些挨了揍的彪形大漢,一個個爬了起來。

  原本站上風的他,一下子變成了挨打的靶子,幾個男人對他又踢又踹。

  她不應該多管閒事的,但在那短短幾秒,她真的沒辦法考慮太多,抓了抽屜裡的槍,就跑下樓去。

  她沖出公寓的時候,他已經被打得滿臉是血,正被拖往停在路邊的汽車。

  看著那全身癱軟無力、被兩個壯漢拖行的男人,她心裡一驚。

  老天,他該不會死了吧?

  “住手!”她把防身的槍握在手中,對準那持槍的男人,喊道:“放開他!”

  那些男人全被突然冒出來的她嚇了一跳。

  “我已經報警了!”恬恬緊張到手心直冒汗,卻仍冷聲道:“警方馬上就會趕到,你們最好快點離開!”

  那矮小的男人瞪著她,冷笑了一聲。

  差不多在這個時候,她才開始覺得自己正在做一件很蠢的事。

  下一秒,她的後腦勺傳來一記劇痛,刹那間她的眼前一黑,所有的知覺瞬間消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鳳鳴軒獨家製作 *** bbs.fmx.cn ***

  好熱。

  遠處,芭芭拉•史翠珊的歌聲,斷斷續續的唱著。

  黑暗中,熱氣蒸騰,她又累又困,不覺皺著眉頭,不想睜眼,但腰間卻傳來刺痛的感覺。

  她想伸手撥開,但不知為何完全無法動彈。

  鬼壓床嗎?

  歎了口氣,她不是很想反抗,通常這種半清醒卻醒不過來的狀態,都是因為太累,她應該乾脆放鬆下來,睡死算了,但腰間的刺痛卻不肯放過她。

  突然間,輕微的刺痛轉變成疼痛。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

  張開眼的瞬間,她還搞不太清楚狀況,下一秒卻驚慌了起來,因為那無法動彈的狀況,並非俗稱的鬼壓床。她的眼睛睜開了,卻什麼都看不到,她的手被反綁在後,有東西捂著她的嘴巴,而且她的頭痛得就像被火車輾過一樣。

  非但如此,她還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狹窄的箱子裡,最讓她驚恐的,是她身前貼著一個人,一個男人,他的氣息噴在她臉上,而且他的手腳是自由的,他的手在她的腰上,剛剛腰間的疼痛,就是因為他在捏她。

  她緊張的開始掙扎起來。

  “噓,別緊張,是我。”

  發現她醒過來,男人開了口。他說話的聲音很小聲,幾乎是貼在她耳邊說的。

  她渾身一僵,雙眼瞪得老大,即使眼睛適應了黑暗,卻還是只能隱約看到男人在黑暗中模糊的臉。

  “曾劍南,記得嗎?”

  她一怔,所有的記憶瞬間回籠。

  所以,原來他還沒死?但是,為什麼他的手腳是自由的?

  “我們被綁架了,正在後車廂裡。”仿佛猜到她的疑問,他很小聲很小聲的告訴她現在的狀況。

  後車廂?

  她瞪著那模糊的臉孔,只覺得一陣驚慌。

  車子仍在行進中,她可以感覺到汽車行駛在路上的震動。

  “抱歉捏了你,我沒先解開你的繩子,怕你醒來後太驚慌,會吵到前面的人。我剛把自己的膠帶解開,現在要切開你手腕上的膠帶,你可以答應我繼續保持安靜嗎?”

  她點頭,卻撞到他的鼻子。

  他悶哼了一聲。

  她想道歉,卻只能發出輕微的悶哼。

  “沒關係,車裡空間不夠。”他邊說,邊警告她道:“我手中有一把小刀,你別亂動,我怕戳到你。”

  這一次她沒點頭,只是保持不動。

  她感覺到他的手,從她的腰間滑到她腰後,摸索著她被綁住的手。他的胸膛擠壓著她的胸部,大腿摩擦著她的,粗糙的臉也是。

  她可以聞到他身上的汗臭,感覺到他的汗水,甚至嘗到他頸間的脈動。

  因為他只能空出一隻手繞到她身後,所以切開膠帶這件事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

  兩人在狹小的空間不斷的擠壓摩擦著,有好幾次她感覺到他的唇壓在她臉上,甚至撫過她耳邊。

  他們就像是被迫卷在一起的麻花卷,全身上下都糾纏在一起。

  這整個情況真是教人尷尬。

  車廂裡又悶又熱,她的心跳快如擂鼓。

  她不由自主的喘著氣,但一呼吸就感覺到她的乳房頂在他堅硬的胸膛上,她不敢太用力呼吸,卻急需要氧氣,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昏倒時,他終於切開了綁住她的膠帶。

  感覺到被鉗制的手腕一松,她也松了口氣,雖然她很想立刻把那些黏人的膠帶拔開,卻沒忘記他手中的刀還在附近。

  一直等到他收回小刀,她才開始動作。

  但拔開膠帶的過程,卻還是讓她不得不靠著他扭動,仿佛過了一輩子,她才完全扯掉手腕上的膠帶,再抬手撕掉嘴邊的。

  車子卻在這時經過下坡路段,開始往前傾斜。

  她身不由己的往他那邊壓去,驚慌之中,恬恬手腳並用的試圖撐住自己,卻在下一瞬,感覺到她的手在混亂間壓到他腿間的勃起。

  “抱歉……”她慌張的開口。

  他再次悶哼一聲,她則羞紅了臉,尷尬到無以復加,連忙把手抽回來,但如此一來,她卻又整個人往他身上壓去。他熱燙的男性抵著她的柔軟,即使隔著衣物,她仍清楚感覺到他的熱度和堅挺,瞬間羞得連耳根子都在發燙,慌亂之中,她還要再伸手推他,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算我求你,別再亂動了。”他好笑又無奈的在她耳邊啞聲警告,“你不想我發出尖叫,讓前面的兇神惡煞發現我們已經醒了吧?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還沒有那麼低級。”

  她滿臉通紅,完全啞口無言。

  偏偏在這個時候,前面那開車的豬頭竟然踩了煞車。

  她整個人往前沖去,大腿滑進了他的腿間,重重的撞擊著他的重要部位。

  他抽了口涼氣,全身一僵,咬緊了牙關。

  她會知道,是因為她的唇就壓在他嘴邊。

  老天,她從來沒有這麼尷尬過。

  “對不起,你還好吧?”她仰起頭問,開口時唇瓣卻還是磨著他的臉頰。

  “不好。”他說,語音就像蛇一般嘶嘶作響。

  她問了一句廢話,她知道,但對他現在的狀況,她真的無能為力。他的喘息噴在她臉上,她的大腿壓著他的堅硬,她也不想這樣壓著他,但當她試圖移動時,他卻咬著牙擠出三個字。

  “別動了。”

  所以她僵在原地,雙手貼在他胸膛上,不敢再動一下。

  她的掌心下,他的肌肉緊繃著,心跳蔔通作響,跳得像是正在跑百米。

  對於男人的身體器官她不是那麼無知,但老實說也不是非常清楚。這幾年她忙著打拚,實在沒有興趣交男朋友,所以也沒有就近觀察的機會。但她聽說,那地方的確是男人的要害,被踢到時會痛不欲生。

  她不知道他會痛多久,他有好幾秒都沒再說話,然後車子回到了平地。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將她的大腿推開。

  “我不是故意的。”她忍不住輕聲開口。

  “我知道。”他說。

  他的語音中依然有著蛇一般的嘶嘶聲響,感覺還是很痛的樣子,她只好盡力轉移兩人的注意力。

  “你知道那些人是誰嗎?”

  “不是很清楚。”

  “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我不知道。”他頓了一下,才說:“在這之前,我完全沒看過他們。”

  “你為什麼沒被綁起來?”

  “我有,只是我藏了一把刀子,我剛剛說過了。”

  沒錯,他剛說過了,她忘了這件事。

  “你的刀呢?”

  “我收起來了,在褲口袋裡。為什麼問?”

  “我怕被割到。”她咕噥著,然後低聲道:“你想我們可以用那把小刀撬開鎖嗎?”

  “不行。”他吐出了一口氣,輕輕移動了下身子。

  對他的答案,她有些失望,卻聽到他接著說:“不過我們可以從另一邊出去。”

  “另一邊?”她一愣。

  “這車不是很新,座墊已經十分老舊了。”

  她知道,她可以聞到一種陳舊的臭味,機油、污垢,和一些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怪味,一種老車才會有的味道。

  “我不知道他們打算帶我們去哪裡,但我之前聽到他們聊到鹽湖城——”

  “什麼?”她吃了一驚,“你一定是在開玩——”

  “噓。”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等了好一陣子,確定前面的綁匪沒有察覺她的聲音,才把手放下來。

  “抱歉。”她悄聲但堅定的說:“那至少有一千公里這麼遠,你一定是聽錯了,我們不可能在車廂裡待這麼久,你一定是聽錯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似乎歎了口氣,才繼續在她耳邊竊竊私語:“就算我聽錯,我也不想等到他們打開後車廂,宰了我們然後棄屍路邊。你想嗎?”

  她僵住,好一會兒才不甘願的道:“不想。”

  “總之,他們開車開了一陣子了,天已經亮了,他們不可能一直開下去,等一下一定會找地方加油或吃飯,等他們停車,我會把後排的座墊弄開——”

  “用什麼?用你那把小刀嗎?”

  她不是故意要用這麼諷刺的口吻,但她的頭痛得要死,車廂裡越來越熱,她全身汗流浹背,衣服又濕又黏,可怕的汗味、從前方傳來的煙味、不知名的腥味和車廂裡的油臭味混合在一起,車子的避震系統又爛,她被震到都快吐出來了,在這種可怕的狀況下,她實在無法再繼續維持良好的禮儀和脾氣。

  “不。”他捺著性子道。“我會——”

  他停住了低語,因為車子減速了。

  老天,這些人要停車了!

  恬恬知道他說得已經算客氣了,對那些殺人不眨眼的人來說,男人通常是被棄屍荒野,女人可就是會被先奸後殺。

  一陣寒顫滑過脊椎,她忍不住顫抖起來,雙手不自覺緊抓著他胸前的衣衫。

  感覺到她的驚恐和顫抖,他伸手觸摸她的臉。

  他沒有開口,但他的觸碰很輕、很溫柔,他的拇指一次又一次撫過她的眉,抹去她臉上的汗。

  他的呼吸沉穩而規律,心跳更是穩得像計時器,她不自覺閉上眼,跟著他一起吸氣、吐氣。

  一靜下心來,周圍的聲音就清楚了起來。

  車輪壓過石頭的聲音,風呼呼刮過車體的聲音,還有其他車輛經過的呼嘯聲。

  前方,廣播的音樂依然回蕩在半空,中間夾著兩個男人的說話聲。

  “這鬼地方,不知道有沒有牛排?”

  “你想得美,有三明治就不錯了。”

  “說不定就有牛排。”

  “呿,有的話幫我點一客,我先去廁所撒個尿,拉個屎。媽的,尚和湯姆那兩個傢伙,一路上死趕活趕的,休息站都不停,憋得老子尿都快撒出來了。”

  另一個男人聞言,咯咯笑了出來。

  就在這時,車子停了下來。

  “幹,瞧尚沖多快,他尿袋一定也要爆了。”

  “王八蛋,算了,我忍不住了,我到店後面撒尿,你把車停他們後面。”

  “OK。”

  車子因為有人下車而震動著,第一個關門聲出現,然後第二個關門聲也出現了。男人踩在石子地上,發出喳喳的聲音,一聲又一聲,漸漸遠離。

  他說得沒錯,他們要去吃飯!

  恬恬睜開眼,緊張的看著前方黑暗中模糊的臉,但他沒有動,只是維持著安靜的姿勢,就像一尊石像似的。

  老天,他不是有計畫?現在是怎樣?

  那兩個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卻還是沒有反應。

  “你——”

  她只吐出一個字,嘴巴就被他捂住。

  就在這時,突然另一輛車靠近,不久後也停在旁邊,她可以聽到那輛車的關門聲,和男人的抱怨聲,然後那些聲音也漸漸遠離。

  他又等了一陣子,然後低聲道:“別動。””

台長: 靜與寶貝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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