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great.」
這是美國心玫瑰情（American Beauty）男主角賴斯特班寧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與隨後的槍響聲一樣在腦中敲擊著的一句話。
走出深夜的電影院，耳朵裏盡是這句話的回音，和飾演賴斯特的凱文史貝西說這句話時那種人生彷彿這樣就活夠了的表情。想起片子接近結尾的片段，當賴斯特問女兒的同學安琪拉覺得如何時，她回答「I'm fine.」，而當她反問賴斯特「How are you?」時，他的回答卻是「I'm great.」。雖然中文都譯成「我很好」，但編劇既然用了兩個不同的形容詞，就應該有他的用意，所以我竟開始推敲「fine」與「great」的差別。
發現，這並不是個形容詞原形與比較級的問題。
試想一個狀況，如果你知道今天是你生命的最後一天，而你有機會利用這一整天的時間緬懷這段柴米油鹽的歲月。在時間緩步走過，秒針開始進入最後一圈時，你到底打算告訴自己「I'm fine.」？還是「I'm great.」？
如果這輩子，我們書讀好了，我們就可以告訴自己「I'm fine.」。如果這輩子，我們錢賺夠了，我們也可以告訴自己「I'm fine.」。如果這輩子，我們揚名立萬了，那麼我們當然更可以告訴自己「I'm fine.」。但是，我全然找不到，一個可以讓我告訴自己「I'm great.」的理由。
回顧電影情節，在經歷了失去工作、家庭失和、性欲喪失等中年危機，賴斯特好不容易在遇到了女兒的同學之後，讓昏死了二十幾年的自己醒了過來。為了女孩的一句玩笑話，他可以開始放縱自己，不顧老婆的頤氣指使，開始健身練肌肉，到速食店煎肉餅。以為自己找到了自己，終於可以一親芳澤，卻沒想到就在臨門一腳之時，才發現性幻想的對象竟然是個處女。在連白日夢都得捨棄的時候，眼前的性感尤物變化成了天真無邪的小女孩。一無所有了，他卻說自己「I'm great.」，因為看著一家三口的照片，他發現了，基本的快樂，才是快樂，所以即使被謀殺，仍能帶著這樣領悟的笑容死去。相較於仍不願當弱者最後只能在衣櫃哭泣他的太太，那種態度，從容的令人害怕，令人難以接受。
這不是個數學證明題，反證得以求原證為真。但在這部電影裏，真的讓人感覺，「I'm fine.」在「I'm great.」之前，顯得多麼的微不足道。而「great」，竟然得由平凡的幸福中得來。
人活著，不一定真的要遭受這麼多挫折這麼多領悟，來找尋生命的真義。但至少，我們可以，誠實的面對自己，我們可以，在吃飯的時候，不要強迫自己去媚俗的去聽消化不良的輕音樂，我們可以，放放平克．佛洛依德。
給自己一個機會，想想你，面對著自己的人生這麼難的問題，答案要填「I'm fine.」，還是「I'm great.」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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