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昨天和舍弟到學者全球影城看「實尾島風雲」，它正如筆者所預期，令看過的人對影片中描述的人物一掬感動之淚。這和筆者在1月底看的「末代武士」相比，發現竟有非常神似之處：描述的主角都是在時代變局下，不幸被國家犧牲的剛毅之士。
先說「實尾島風雲」中的人物，他們是政府為了報復北韓的暗殺行動，特別徵召一批因暴力犯罪而被判死刑的重犯，透過南韓空軍和情報單位，在1968年4月，組織代號為684部隊的特務團(功能和日本的忍者相同)，目的是砍下北韓統領金日成的首級。三十一人在黃海的實尾島接受極端嚴格酷烈的實戰訓練，他們沒有別的目的，就是完成任務，得到特赦而重新做人，甚至因戰功出人頭地。只是在他們即將進入北韓的臨津江展開任務時，南北韓的關係早已轉向和解，這些為任務應運而生的鬥士們遂成為兩韓和解過程中的燙手山芋。他們被下令就地格殺，以絕後患；這31人不甘心落得「兔未死狗先烹」的下場，決定自行前往青瓦台，向總統討回公道。他們先殲滅了島上從南韓本土派來執行清除工作的部隊，開走停泊的快艇，再劫持了一班公車直驅首都。南韓軍方震驚，遂派出大量精銳部隊和警察攔截，但哪裡擋得住這些訓練有素又下定必死決心的戰士，他們最後被攔截在柳漢洋行大樓附近，先釋放人質後，對著狙擊手和地面部隊浴血頑抗，直到子彈打完，全體引爆手榴彈炸死。事後南韓為了掩蓋真相，還指控他們是(北韓)共軍特種部隊，並封鎖消息。實尾島遂如同臺灣解嚴前的二二八，成為禁忌。
相對於實尾島特種部隊，末代武士是日本在進行西化改革時，西化派亟欲除盡的封建餘孽。日本武士長期以來就是特殊的軍事階級，有特殊嚴密的價值體系。他們不希望日本成為西方國家所垂涎的近代化市場，影響到傳統的生活準則，於是他們在勸諫無效之後，選擇向中央政府交戰，以保衛他們千餘年來所認定的價值觀。最後武士刀和弓弩箭矢終究不敵機槍巨砲，這些不幸被時代放棄的鬥士們也在戰役中結束了悲壯的生命。他們與實尾島的士兵們一樣，都對國家忠心耿耿，但他們的赤誠在少數政客的決定下，不但無法報效，反而走上了不歸路，有的人認為他們太固執，也有的認為基於潮流的不可逆性，犧牲小我完成大我，沒有什麼可惜；筆者認為這對他們曾付出的努力太不公平。
特種部隊和武士一樣，都是要節制慾望，努力鍛鍊格鬥技能，甚至兼修戰術學養的勇武之士。他們為著某種崇高的理想，可以隨時獻身，他們所能承受的艱苦可說是趨近極限。國家投注大量心血，想必也是為了期待他們成大器，為國爭光。但是國家既然掌握了所有的資源，也就把持了這些人的理念表述權，甚至生命，他們能不能為公奉獻，並不能操在自我感情。這也就是為什麼當國家不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的生命也就成為隨時可以被處理的物件，並不具有尊嚴。但是換個角度來想，他們為立場視死如歸的氣節卻在他們的犧牲得到了表彰，儘管他們知道自己與潮流對抗的結果就是死亡，但他們的良知不容許醜陋的蔓延，至少也是要保衛身為一個人(不僅是軍人)的應有權益。
筆者並不能苟同暴力可以把話「講大聲」，但即使是在言論或價值不也是如此嗎？文學家或詩人有堅守個人風格的風骨，律師在法律的立場上就是堅持證據和法理邏輯，軍人的任務就是保衛國家，企業家的任務就是發達實業以富利民生……；「實尾島風雲」和「末代武士」雖然都呈現國家出賣熱血志士的悲劇形象及政治醜惡現實，但這些鬥士的立場堅定不移，在筆者眼中，他們都將是值得認同的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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