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即使我走的這條路上，只看得見自己的倒影；我也能找到，陪我一起走的人嗎？

189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婆婆，在一起的時光，妳跟我一樣，都不會忘記吧？上帝呀！願，我永遠與婆婆同在，共生共……}
婆婆的身體微傾，女孩起身，激動地喚著。

「婆婆，醒醒呀！」乾澀的眼，還是在須臾，便溢滿了淚。
「若妳就這麼去了，我該怎麼承擔？」
婆婆沒有因為叫喚而掙開那苦哀不離的眼睛，眼角卻遺留一滴水。

{為什麼？又是我害的？一切的悲劇都源於我。}
孤苦的靈魂吶喊，失去知覺的她，並沒有聽見。
「婆婆。可不可以……別讓我擔起罪人的重任？」
「我，以前似乎也曾經害過人。是您幫助我，把我帶離那莫名的黑暗。」
「那種無知感……我不要它纏著我！」
「我孤獨一人……在這一座接一座的山巒中坐以待斃嗎？」
「求您…帶我走吧……」女孩欲哭無淚，她已下定決心。只是不知該如何與婆婆共死。

{琳曦……}陌生卻慈祥的聲音叫喚著。
「是誰？」女孩愣愣地回過神。喚著我的名子嗎？
{琳曦。}聲音不再遲疑，卻是飄渺的。
「到底是誰？」她明白此時此刻，對婆婆絕對無法放心。這聲叫喚，卻不容忽視。
{我是婆婆……}有氣無力中，有著堅決。
{我要求了上帝再多給我ㄧ些時間。}
「婆婆？您在哪裡？」她大吼。
那聲音，好遼遠。

婆婆吃力地支撐著身軀。那老舊的地板，因無力的體魄而發出聲聲尖銳的叫鳴。
女孩驀然回首。「婆婆，您醒了？真的是您嗎？真的太好了，謝天謝地，婆婆！婆婆！」女孩泫然欲泣，淚光中卻充盈著如釋重負的渴望。
「不，孩子。我已經死了，我的魂魄已交還給上帝。」目光朝向女孩，卻不帶任何感情。
純淨的淚光中，驟然浮出許多疑滯。婆婆卻閉上眼睛。
{孩子，太陽下山之前，是我最後能待在這兒的時間。我的請求違反了神界的規定，還要回我失去已久的聲音。我必須說清楚的是，我離開人界，並不是因為妳。女孩，自從我無法說話，只有妳，看的懂我眼神的轉變，甚至妳看的見一切，我兒女在我失去聲音幾年後，各個離我而去。五十幾年來，與你相逢的時間，不到一個禮拜，卻填補了我半個世紀的空虛。現在，我擺脫了這種孤獨，卻很不忍心留妳一個孩子，獨自承受我遺留下的一切，}
婆婆溼熱的淚，潤澤了乾澀的臉龐。
女孩在被剝奪的意識中，尋不回自我。她默默的聽著，卻是以淚洗面。
滴落的淚水，輕聲訴說著。

{那又為何……要離我而去？}
皺摺浮現的手，輕拭著眼角多餘的水。

{不過，生死有命，我不可以為了自己的私心，而破壞自然的規律。}

婆婆乾澀的眼角膜，反射了窗外逐漸由淡黃轉深橘的雲霞。
{還有一件事。妳似乎…有種力量，冥冥的力量。
那天，我在湖邊遇見妳，但睡夢中的妳，充滿著驚恐。}

女孩停止流淚。她的眼眸，充斥著未掉落的淚水，形成黑洞般的漩渦。
{我感覺的到，妳睡了很久很久，就像是……已經死了，魂魄飄離。
妳，失去了某樣東西。}
女孩傻了，思考著那天來到婆婆家的夢境。
{那是我與你相處時體悟到的。}

她的表情，不由自主從悲哀變成痛苦的扭曲。
「我的身體、身體……」女孩按捺著頭左側邊所傳出的陣陣劇痛，那臉頰旁又多了一道溼滑的痕跡。
婆婆以漸漸透明的雙手，抱緊她，並輕撫著她姝暖的毛髮。
{拜託……不要這樣，我最不希望看到妳這個樣子，我求求妳，不論遇到什麼事情，千萬別在內心哭泣，好不好？}
婆婆的哀傷，在瞬間決堤如江流洶湧。
{要哭也大聲的哭出來，別憋在心裡呀！}
「婆婆……」女孩的情緒崩落。一頭栽到婆婆懷裡，形體卻被從窗戶玻璃空隙吹進的風輾過。
「怎…怎麼會這樣，婆婆，為什麼妳的身體會消失？」她的眼神，溢滿驚懼，卻透露了明知故問的崩潰。
{孩子，我的時間到了。記得，當妳哭時，妳會讓我傷心、悲痛。所以，答應我，在靈魂飄離之後，請不要為了我的離去而哭。但是，不可以壓抑自己的情緒，當妳痛苦，就該放縱自己流淚，雖然我一樣很痛，不過哭出來會比較好吧？}
｢婆婆，謝謝妳。｣
再見了，琳曦……

她並沒有留下任何離去的痕跡，甚至連軀體，女孩呆滯的望著眼前的空無一物的地板。
{婆……婆？}
滾燙的淚珠仍舊落地，只是，沒有發出哀怨的呻吟。
{婆婆，我不會哭的。}女孩透過衣襟，手掌握住了石頭。她勉強地對著虛無空氣擠出微笑，在笑愚痴的自己。
{我要……離開這裡。}
這一個找到快樂，卻又失去唯一的地方。

女孩決定循著思考，並藉助夢境，找到夢中的目的地，就往這片森林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