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母親離家那夜更熱,熱的無風,熱的令人窒息,熱的他
與她的爭吵如此清晰,熱的只能在涼蓆上輾轉,聽著叫囂不敢
起身。
「汝以為我啥攏不知?」母親擺脫平日的默不吭聲。「汝和
市場香蕉芳的骯髒事,我攏看到了!」
「汝小聲點,囝仔睏啊!」低沉退讓的嗓音也阻擋不了母親
盛怒。
「汝驚啥?敢做就別驚!怎?在甘蔗叢相好,很爽?」杯盤
摔落聲中混著叫罵。
「汝想吵是嗎?好,出去吵!」終於父親不再退讓,而後,
而後呢?而後只剩睡意隨著蚊香漸濃。
數日過去。
「阿明,聽說汝阿母跟客兄跑走。」「阿明,汝媽討客兄,
汝知道嗎?」甘蔗攤前圍滿不買甘蔗的人。母親離家的頭一個月
內,同樣的話同樣的男女老幼。
阿母出走一個月十三天後,香蕉芳不賣香蕉,光明正大的住
進來,陪夜夜醉倒的父親一起醉;阿母出走一年六天後,香蕉芳
不再叫香蕉芳,變成父親身旁的甘蔗嫂。
* * * *
他從來就不是個好父親,卻不忘拿出賣甘蔗存來的錢給我當
闖台北的所費。
「小安,你怎麼有這個?」阿惠接過小安手上的麵包果。
「是……給我……煮湯湯……」迫不及待向外跑去,小安留
下興奮含糊的回答。
「煮湯?」妻因不解蹙眉。
「對啦,這煮湯很好喝。晚上煮這個再炒幾個菜好了。」阿
惠點點頭。
傍晚,搬了木凳和幾塊磚至前院,在磚上放了木板,吃起野
趣的晚飯,小安高興地又叫又跳,他不知道吃飯可以有這種形式
。看來,水泥林裏的鳥愛極了天高地闊的生活。
「你們明天下午就要回去了,回去之前我想帶小安去看甘蔗
園。」父親望著繞著麵包樹跑的小安。
「……不要……我討厭髒髒……」小安邊跑邊喊。
「小安!不要亂說話!」攔下小安,阿惠忍不住斥了聲。
「不要緊,他不喜歡就不要去。」父親有些尷尬。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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