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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4-08 21:47:37| 人氣33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請您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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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冥之中,彷彿有道看不見的電波,不斷的送進我的腦子裡,催我快點回家......

  經理一聽我要連請兩天假,公司工作又正忙,她對我說:「如果不是那麼急迫的事......」我聽出了她的意思。

  雖然請假的過程有些小阻礙,我還是請了假,訂了週六上午的機位,飛回嘉義。

  我依稀記得,週六週日的時候,爹告訴我,奶奶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行了。當時的我沒有對這樣的話起警訊,只認為奶奶是像過去那樣突然的病痛,只要回醫院看醫生,所有的病都會過去,奶奶依然會回護理之家,我仍然可以像平時那樣去探望她老人家。

  週一下午,爹去護理之家看奶奶,突然打電話回家,要娘趕去護理之家看奶奶。爹在電話裡的聲音哽咽,我察覺事態嚴重,連忙把話轉告娘,娘只好將姊姊的小孩--小柚子託付給我,自己趕去護理之家。娘要出門之前,怕我一個人無法帶小柚子,不斷的叮嚀我打電話給我姊夫和姊姊,請他們一下班就來家裡帶小柚子,我一心想通知姊夫和姊姊快來交班,好讓我趕去護理之家。也許是感受到事態嚴重,因為運動會補假的姊夫一接到電話就趕來了,姊姊也在四點半左右趕來,好死不死,又遇到小舅媽帶表妹來家裡坐,我拖了一會兒,才趕去護理之家。

  我在一樓等電梯時,看見左邊的電梯停在二樓有點久,心想不會是奶奶吧?右邊的電梯一到一樓,我連忙衝進去,按了二樓的鈕,電梯一到二樓,我衝出電梯,直奔奶奶的病房,一看,人都不見了!我連忙衝回櫃台問護士小姐蔡瓜阿嬤呢?護士小姐指著電梯回答我:「剛下樓,跟妳錯過了!」

  我像無頭蒼蠅狂奔,按了電梯的密碼,又衝進電梯裡,祈禱奶奶不要出事才好,電梯回到一樓,我衝向門口,看見娘和三伯母站在門外,爹和二堂哥一同上了救護車。

「妳來晚了,我不是跟妳說可以不用來?他們要送阿嬤去醫院,妳來了也幫不上忙。」娘平靜的對我說。

  我和娘一同站在門口,目送救護車離去,因為沒見到奶奶而感到有些惋惜。

  傍晚,爹回到家,一臉的疲憊,告訴我們奶奶住進加護病房了,只有每天傍晚八點半至九點、及每天上午十點至十點半才開放親屬探視。他要我們當天晚上都去探視奶奶,並聯絡了所有的親戚,告知他們奶奶的情形。

  週一晚上,我和爹、小琇和建宇去了加護病房,三伯父、大堂哥、大嫂、二堂哥、二嫂、三堂哥......等人都到了,看著奶奶臉上戴著氧氣罩,吃力的呼吸,我感到於心不忍,無法再看下去,於是離開加護病房,到外面等候。

  到了週二晚上,奶奶仍然無法離開加護病房。小琇因為婦幼節園長請吃飯,沒有回來吃晚飯,弟弟也因為陪準備選里長的大堂哥去拜票,而無法和我們一同去探視奶奶,於是由我開車載爹娘和三伯父前往醫院。

  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將是我最後一次與奶奶見面。

  護士小姐告訴我們,奶奶今天一共喝了130cc的牛奶,胃口好多了,我單純的以為她老人家身體好轉,精神好多了,絲毫沒想到,奶奶突然的精神轉好,很可能是迴光返照。二堂哥在奶奶耳邊大聲跟她老人家問好,問她有沒有聽見,奶奶雖然喘得很兇,眼睛也睜不開,仍使勁了力氣回答:「有!」聽見她的回答,以及她意識還清楚,我感到很安心,一直與大家待到護士小姐趕我們走,我們才離開病房。

  走出加護病房時,我回頭問爹:「不用跟阿嬤說一聲,說我們要回去了嗎?」

  爹回說不用,因為我們大家都樂觀的以為明天早上還能來探視她老人家,因此我沒告訴奶奶我要回家了,就和一群親戚離開加護病房。

  日子就像平常那樣過,十點,弟回到家,我們按往例湊齊四人打麻將,而妹早就上床睡覺。等我們打完一圈,都十二點了,我們才上樓,準備熄燈就寢。

  就在此時,爹的手機突然響了,我在隔壁曬衣房晾衣服,聽見爹的談話內容,原以為是爹的客戶,怎知爹一掛斷電話,就慌張的跑來曬衣房,說奶奶病危,他要帶奶奶的衣服去醫院接奶奶回家。

  我懷疑我聽錯了!爹說奶奶要回家了,他要替奶奶帶套乾淨、她喜歡的衣服去幫她換上。

  我想,我那時候的臉是僵硬的,我將衣服快速的晾好,回頭看見剛洗好澡出浴室的弟弟,他動作迅速的著裝,拿出吹風機草草的將頭髮吹了一下,我要他跟爹一起去,他說他知道,他急急忙忙的整理好自己後往樓下衝。我跟著弟弟衝下樓,娘先我出門,我們一同走到巷口,弟開著爹的車,載爹和三伯父趕往醫院,我往大堂哥家看去,大堂哥的休旅車後車門是開著的,他家是燈火通明,娘和三伯母朝大堂哥家走去,我像塊木頭,愣了一會兒,才踏著生硬的腳步走向大堂哥家。

  我的表情凍住了,講話也沒有條理。

  大堂嫂和二堂嫂快速的搬動客廳內的桌椅,三伯母和娘也上前幫忙,已有過經驗的大堂嫂朝娘和三伯母說:「五嬸婆、三嬸婆,妳們不要搬了,妳們當媳婦的都要快點趕去醫院接阿嬤,這是慣例。」娘和三伯母兩人的表情也有些僵硬,像機器人一樣,兩人匆忙的回巷子牽機車,準備趕去醫院,我一看這是要佈置靈堂的樣子,也衝回家,上二樓房間,把妹妹叫醒。

  當我叫醒小琇,對她說:「琇,妳快起來!阿嬤要回來了!妳來幫忙......」我看見小琇猛然的由床上跳起,用她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訝異的看著我,不敢相信的問我:「為什麼奶奶要回來了?」我用顫抖的聲音回答她:「醫院通知病危,爸爸和建宇、阿伯他們都趕去醫院了,我們快去阿嫂那裡,看能不能幫什麼忙。」

  妹妹慌慌張張的換衣服,我也跟著換,她先衝下樓,等我下樓時,看見她燒了三柱香在拜神,一雙眼紅通,雙手在顫抖。

  我走出玄關,朝她說:「拜公媽。」於是她又燒了三柱香給我、三柱香給她自己,我們兩人站在祖先牌位前,我口中唸唸有辭,大致上是唸著請阿公來接阿嬤......

  我們兩人到大堂哥家等,沒多久,二堂哥、三堂哥、四堂哥......建字輩的堂哥以及姑姑都趕來了,我聽見當消防大隊長的二堂哥打手機在說接奶奶回家的事,原則上,他要也是消防隊隊員的四堂哥親自開救護車,將奶奶送回家來。

  等待的這段時間,佈置靈堂的人來了,看工人忙進忙出,我很不安,妹妹更是不安,因為她以為奶奶一定會留最後一口氣到家交待後事。

  照道理來說,活著的人送回家來,救護車一定會喔依喔依的叫,我們看見車燈由轉彎處照進來,一輛救護車無聲無息的開到大堂哥家門口,我和妹妹的心都涼了,姑姑立即喊著阿母,衝上前去,妹妹也跟著上前,我則是像石頭一樣動不了,呆站在原地,眼光緊盯著救護車打開的後車門。

  車門一開,車上的爹和大堂哥都放聲大哭,姑姑站在車尾,哭著朝車裡喊阿母,我告訴自己不要哭,這時爹由側門下車,對車裡的奶奶說:「阿母,我們到家了--」妹妹也站在側門,用瀕臨崩潰的哭聲朝奶奶說:「阿嬤,我們到家了哦!」

  我可以體會小琇的心情,她沒有見到奶奶最後一面,她和我一樣,以為明天還見得到奶奶,可是她錯過了最後一次的會面,沒有去探望奶奶。

  佈置靈堂的人因為出了一點差錯,靈堂的布無法掛上,而耽擱了好久,我一直看著救護車裡的奶奶,希望他們能快點讓奶奶下車回家。

  總算靈堂佈置好了,奶奶所有的兒子輩、孫子輩及曾孫輩都到了,裡面的人一喊把人搬下來,所有的男丁全湧上前抬擔架,將棉被整個蓋住的奶奶抬進屋裡。

  所有的人全圍在奶奶身邊跪著,葬儀社的人一把棉被掀開,我看見奶奶張著嘴巴,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模樣,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大家都哭了起來,不停的喊著阿嬤。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見死人,而這具屍體是我至親的奶奶。

  我覺得奶奶像是睡了,卻又睡得不太安穩,我甚至一直看她反黑的手指頭,只要有一點移動,我就認為她還沒死,但他們都說她走了。這麼近的距離,我無法將我的視線自奶奶的臉上移開,葬儀社的人當著我們的面替奶奶淨身換壽衣,姑姑將奶奶生前交待要穿著入殮的鞋交給葬儀社的人,說奶奶一直唸著要穿這雙鞋走。

  奶奶是個胖阿嬤,生病後,她瘦到只剩骨頭,她被脫光,我看見她骨盆上的棉花都是血,爹說那是她打針的地方,我光看就覺得痛,失聲哭了起來。

  壽衣很漂亮,質料很好,可是我不喜歡。我喜歡奶奶原來的家居服,我喜歡她原來的那雙舊鞋。

  我發現她一直戴在耳朵上的金耳環不見了,一直戴在雙手的金手鐲也不見了,爹說那是奶奶住進護理中心後,怕掉了,才替她收起來,卻不知收到哪兒去了。

  他們拿出奶奶交待要戴著進棺材的頭花,妹妹因為沒見到她老人家最後一面,於是衝上前說要替奶奶戴頭花。

  等奶奶穿戴好,蓋上黃布,還有燒轎的儀式要做,我們全退出了靈堂,一人一柱清香請奶奶上轎上路,並在鐵盆裡燒了紙轎。儀式一結束,葬儀社的人說要回靈堂,在我面前的姑姑突然的跪下,哭喊著阿母,立刻就往靈堂爬,爹也跪下,哭著爬向靈堂,所有的人一個接一個跪下,哭著叫阿嬤、阿祖,爬回靈堂、奶奶的身邊。

  娘在最後一次和我們去加護病房探望奶奶時對我說過,她經歷了外婆、大舅及大阿姨離開的痛,她對親人的生死離別已經看得很淡了,可是,在奶奶的遺體前,娘還是放聲嚎啕大哭了。看著娘,我覺得好心疼,她和爹都五十多歲的人了,我怎麼忍心看他們這麼難過、哭得這麼傷心?

  小琇因為沒見到奶奶最後一面的遺憾也大哭著,弟弟則默默流著淚,不捨的看著奶奶的遺容,連向來有淚不輕彈的二堂哥他們這些大男人,都哭紅了雙眼。

  奶奶離開人世的這天,我們邊哭邊拜、拜了又跪、跪了又爬、爬後再拜,只希望奶奶前往西天這一路好走。

p.s.照片為2002/11/23奶奶還健在時,我與她的合照

台長: 黑糖微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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