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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05 14:03:20| 人氣251| 回應2 | 上一篇 | 下一篇

濁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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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檐攀雲過,飛瓦承天立,富麗堂皇的玉饌樓在京城中仍屬尋常。此時,樓裡早已滿坐,大多是貴胄子弟、達官顯要,以及富商名士。這兒打躬作揖,那兒攀識結交,做得全是官場上那一套。
  見溪樵老人等衣著寒酸,跑堂的不怎麼想搭理,好一會兒,不見有人過來招呼。樊千石與楊圻悶在胸口的怒氣正要發作時,一名白衣僮子走來,態度恭謹地說:「敝家主想邀各位飲一杯水酒,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小人有眼無珠,不知道各位是公子爺的貴客,怠慢之處還請見諒。」掌櫃眼尖,見白衣僮子與老人交談,於是箭步搶上前,臉上瞬間堆滿了笑意。
  溪樵老人朝掌櫃微微點頭,然後,朝向白衣僮子說:「有勞小兄弟帶路。」白衣僮子不過十三四歲,吐屬文雅而大方。老人不禁納罕,心裡琢磨;「僮子的主人必定是位不凡的人物。」老人欣然接受,隨白衣僮兒而去。
  被晾在一旁的掌櫃神情尷尬。
  大廳高懸著『文萃堂』的扁額,左右皆有階梯上通『龍圖閣』。大廳往裡頭走,有兩間雅致的廂房,隔著蓮池相望。與廳堂遠遠隔開,少了俗塵,自成一片小天地。蓮池當中有一個自『文萃堂』延伸出來的露臺,想必是毓彤姑娘獻唱的地方。
  隨白衣僮子來到西廂,『清涼境地』四個字映入眼簾。廂房前,站著一位白衣公子與另一名僮子。
  見到白衣公子,長孫彧的臉色微微一變。
  「在下蘭陵高孟希,不知道前輩是否是耿老前輩?」高孟希年約二十,身材頎長,容貌十分俊美,眼神中隱隱然有種傲氣。
  「原來是名滿天下的『蘭陵少主』。小老兒就是耿晰。」老人恍然大悟,難怪白衣僮子有如此的風采。
  「老前輩過獎。聽聞老前輩駕臨京城,小姪特來一瞻風采;何其有幸,能在此巧遇老前輩。」高孟希眼神閃爍欣喜的光采。
  溪樵老人呵呵笑說:「小老兒也覺得幸運,多虧賢姪,我們不必在外面喝西北風。」
  進入廂房,溪樵老人替高孟希引見邵仲言等人,介紹到長孫彧時,只是一語帶過。
                              
  跑堂的陸續送來四道點心、四道菜餚,一壺蘭陵醇釀。點心有百花釀魚肚、蟹肉海棠果、酥炸魚條、糖蒸酥酪;菜餚是蟹黃鮮菇、鼎湖上素、燈燒羊腿、鮮藕鱘魚。張家小兄弟住在山野林間,吃的是野味蔬果,從未見過如此精緻的菜餚,自然是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糖蒸酥酪,清涼香甜、滑嫩如脂,連舌頭都差一點兒滑進肚子裡。溪樵老人師徒生活向來簡樸,粗茶淡飯,不求精美,宴請賓客多半也是家鄉菜。楊圻與樊千石好酒,有酒就好,不求講究,這麼精緻的飲食倒是頭一遭。
  『蘭陵少主』外表看似冷峻,難以親近,其實謙沖有禮。一老一少談得投契。高孟希 不囿於門派之見,向老人請益,談的都是蘭陵府的武學要義。溪樵老人武功精純,見識極高,雖然門派有別,但是天下武學殊途同歸,道理大致相同。老人知無不言,邵仲言入門最久,仍是聽得心馳神搖,受益良多。宴席間,眾人談得熱烈,唯獨長孫彧沉默不語。武林中特立不群的人極多,高孟希不以為意。
  但,他不知道長孫彧沉默的原因。長孫彧正是高孟希的殺父仇人。
  「張師兄,師父說你救了他,是怎麼一回事?」樊千石突然冒出一句話。一時之間,長孫彧與老人不知如何回應。
  「老前輩此行受了傷?」高孟希有些訝異。
  「路上遇到一些小賊,受了點傷,不打緊的。」老人言辭迴避,不想深談,高孟希也不好再追問。

  此時,露臺上出現一名老者,一把胡琴,臉上滿是風霜,舉手投足之間氣度合宜,頗有宿儒的風範。他緩步走到凳子旁,身子坐得筆直,氣定神閒地拉了一段小調,音韻間繾綣著濃濃愁緒,說是薄命紅顏的低聲泣訴,不如說是懷才不遇的抑鬱悲苦。
  琴音中全無市井氣味,大膽將『碩鼠』融入,更添幾許無奈淒涼。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高孟希喃喃低語。
  見高孟希神情有異,溪樵老人開口問:「賢姪怎麼了?」
  「只是有些感慨。」高孟希苦笑著。
  『碩鼠』說的是對大鼠盜食穀物的抱怨。只是,盜食穀物的,又豈止大鼠而已。古人藉由『碩鼠』指責苛政,老者託意於曲樂之中,精通音律的高孟希,對老者的琴音體會更深。
  「有心人通報官府,藉以謀官求財,老丈人的處境……」高孟希不禁有些擔憂。
  曲目未了,一些紈褲少年開始鼓噪:「糟老頭,快叫你家閨女出來,本少爺沒興趣聽你拉琴。」
  老者不為所動,琴聲幽幽直到曲目終了。一曲奏罷,老者起身鞠躬,想當然爾,喝倒采聲連連。
  溪樵老人不禁搖頭。
  不一會兒,鼓噪之聲霎然停止。連橋上,一名姑娘緩緩步向露臺。一身粗布綠裳,在眾人眼裡,卻像綠霓羽衣,若能一筆抹去連橋,那娉婷蓮步的模樣,一如『淩波仙子生塵襪,水上輕盈步微月』。
  姑娘一施禮,紈褲少年們的魂魄全飛了,不管開口唱了沒,一股腦兒齊聲叫好。腦子混了,嘴巴上也開始胡言亂語,說的盡是淫穢的言語。吵雜的聲音,讓毓彤姑娘的曲不成調。

  突然間,幾條人影竄上露臺,不由分說,捉住毓彤姑娘。拉琴的老者大吃一驚,趕忙上前,卻被一把推開。
  滿坐的客人盡皆愕然。幾個不識相的惡少逞英雄躍上露臺,大聲吆喝,天曉得這些人平日又幹了那些好事。乒乒乓乓一陣亂響,逞英雄的惡少被人一一丟入蓮池。
  露臺上,一人朗聲道:「曹三公子請毓彤姑娘到曹府作客,介時大宴三日,再邀請各位到曹府一敘。」說完話,架著毓彤姑娘走過連橋。毓彤姑娘一路掙扎,途中,無人申出援手。
  「放開我的女兒。」拉琴的老者勉強起身,眼見閨女被帶走,心一急,顧不得周身疼痛,拼老命想救回女兒。
  「找死嗎?」一人怒目瞪向老者,左掌倏然拍向老者腦門。毓彤姑娘驚呼一聲,眼見老父將要隕命。
  驀然,拂過一陣輕風,捉住毓彤姑娘的惡人莫明其妙地彈開,飛入『文萃堂』。憑空飛來橫禍,嚇得旁人紛紛走避,一時之間,咒罵、驚呼聲音不斷。
  東廂走出一群人,正是曹三公子與他的堂兄弟。隨行的護衛,除了捉住毓彤姑娘的四個人之外,還有十多個冷口冷面的彪形大漢。
                              
  曹府子弟,包括這四位公子在內,堂兄弟共有八個人,自稱『八俊』,把京城當做自家院子,要拿要取何需他人同意。京城裡的人敢怒不敢言,面前恭恭敬敬地尊稱曹公子,背地裡,卻是人人咒罵:『曹字八個口,個個都是狗』。
  「是那個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相貌清秀的曹三公子,言語粗魯無禮。
  露臺上除了毓彤姑娘父女之外,還有高孟希主僕三人。
  「小人無能。」四個護衛狼狽地回到曹三公子面前,跪倒在地,四個人的肩膀微微顫抖。
  「退下。」曹三公子起腳踹向四個護衛,力道不重,四個護衛卻是飛向四方,連滾帶爬地躲到後頭。
  「那裡來的娘兒們,穿上男裝還挻有味道。別吃味,我們哥兒們疼完那俏姑娘,再來疼你。」見高孟希俊美,曹三公子的堂弟言語開始不清不楚。
  高孟希身形一晃,啪啪幾聲輕響,出言不遜的華服少年雙頰瞬間腫起,上面留著清楚的掌印。
  另外二名華服少年急聲問道:「六哥,你怎麼了?」
  「把拿赤渣止拿沙。」雙頰腫漲的曹六公子一張口便痛得要命,更何況說話,在場沒人聽懂他說些什麼。
  「你們這幫笨蛋,還不把那兔崽子拿下!」這回兒可明白了。十幾名大漢應聲而出,旁人知道事情鬧大,不敢多留片刻,轉身奪門而出。剎時,玉饌樓裡亂成一團。
  在曹府裡,樊千石見到這幾個小子就一肚子火。本來想出去助陣,順手賞他們兩拳,不料,被師父按住。
  「你要害了呼延師兄嗎?」
  樊千石滿腔怒火無處發洩,可憐的桌子一角。
                              
  喧嘩到死寂,玉饌樓裡凝重的空氣滯塞得叫人無法動彈。
  「劍兒、琴兒,護著老丈人與姑娘。我來教訓這些狗輩。」高孟希微微一笑,冷冷看著曹府一夥人。
  「是,公子。」劍侍與琴侍分站左右,護住老琴師父女。
  眼見堂弟被掌撾,卻不知道對方使的是什麼妖法,而自己的手下多半不是那個兔崽子的對手。曹三公子心裡盤算,向二哥求援,調動錦衣衛高手給這個兔崽子一點兒教訓。
  高孟希驀然拔起,身影一如雪鵰輕掠長空,落在『文萃堂』裡。一落地,十餘個護衛圍了過來。高孟希左勾右帶,兩把椅子順勢飛出,截住七八個人的去路,滑過桌子,左手輕輕拂出,瞬時,一名護衛仰頭飛出。
  一人從背後襲來,屈指成錐擊向高孟希的『腎俞穴』。前面兩人,自左右包抄,左側那人右足飛起,右邊那人左掌斜遞。三個人的身法內勁不俗,從三個方位攻向高孟希。高孟希反腳勾起一張椅子,左手斜帶,右掌自腰間滑出。剎時,左路與身後的兩個人撞在一起;右首那人被震退數步,酸軟的雙膝跪地不起。
  傾刻間擊倒三名好手,精奇的手法令人匪疑所思。
  攻向高孟希腰間的護衛發現椅子時,已經收勢不及,雙手與椅子絞在一起,迎面的黑影撞得他頭昏腦漲。黑影正是左路的護衛,他還在半空中的身子,被一股柔勁吸住,不由自主地與高孟希身後的人撞成一堆。右側的護衛左掌被高孟希黏住,勁力如入泥河消失得無影無蹤,正覺得不妙,高孟希輕吐的掌勁震得他四骸俱斷,酸軟無力。
  跨過倒地不起的三個人,其餘護衛蜂擁而至。高孟希四處遊走,隨手帶起桌椅,阻斷追兵。左手『海門飛絮』,曹府的護衛中又有一人倒地。
                              
  十幾個彪形大漢,奈何不了一個文弱公子,曹府的護衛個個臉上無光。
  一名虯髯漢子高喊:「用桌椅擠住這個兔崽子。」話剛說完,三四個人拿起椅子摔了過來,另外三個人則將桌子推向高孟希。雙掌連運將迎面飛來的椅子甩開,高孟希拔身而起,輕輕轉折,飄然落在數丈之外。
  落腳處,椅子漫天飛來,高孟希信手揮開。左側嘎嘎聲響處,二張桌子擠了上來;前後追兵,淩空飛至的椅子接踵而來,似乎只剩右首一條活路。高孟希不假思索,立刻矮身向右趨避。怎料,右路是虯髯漢子設下的陷阱,六枚金錢鏢無聲無息,按上中下三路飛到眼前。
  虯髯漢子出手不快,但,時間拿捏精準,叫高孟希無處迴避。
  曹府護衛的夾擊宛如行軍佈陣,將高孟希逼入陷阱中。劍侍、琴侍驚呼一聲,想向前搭救公子,卻慢了一步。
  立下大功,虯髯漢子正在得意之際,卻見高孟希輕攏慢撚,三路六枚金錢鏢隨著指勁四散。霎時,哀嚎聲音四起,武功較弱的護衛閃避不及,被飛來的金錢鏢打中。所幸高孟希只是隨手撥開,並未擊中要害。
  虯髯漢子腦袋縮得飛快,否則,金錢鏢正中他的鼻樑。
  「你……,『雁柱十三弦』……,你是『蘭陵……陵少主』。」只見虯髯漢子張著大嘴,露出雪白牙齒,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正是在下,可惜『水龍吟』不在身上,否則,要你們這群狗輩人頭落地。」『水龍吟』是高孟希的佩劍。凜冽目光一如『水龍吟』的冰鋒,輕輕畫過曹府眾人咽喉。

台長: 方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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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瓜寮
好看好看
請加油喔
2008-05-06 07:35:46
版主回應
謝謝^^
持續學習中!
2008-05-12 08:22:10
秋人
真是不錯看!!^^
2008-05-10 18:43:22
版主回應
謝謝鼓勵^^
仍在磨鍊中
2008-05-12 08:26:59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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