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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7-02 04:25:34| 人氣15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談抄自《南詞敘錄》的《南詞引正》偽文的『蘇人慣多唇音』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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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抄自《南詞敘錄》的《南詞引正》偽文的『蘇人慣多唇音』條

一、前言

上世紀版本學者趙萬里(1905~1980)所偽造的所謂魏良輔《南詞引正》[1]內有一條:

『蘇人慣多唇音,如冰、明、娉、清、亭類。松人病齒音,如知、之、至、使之類;又多撮口字,如朱、如、書、廚、徐、胥。此土音一時不能除去,須平旦氣清時漸改之。如改不去,與能歌者講之,自然化矣。殊方亦然。』

 

錢南揚於1961年首次公開《南詞引正》時,所寫成的《南詞引正校注》內指出:

 

『這裏沒有具體說明蘇、松方音和普通話有何不同,使人難以理解。如清、亭本非唇音,當時蘇人究不知如何讀法。後世松江人方音,干寒韻往往讀作江陽,如“干”讀“岡”,“寒”讀“杭”之類;或又讀作歡桓,如“丹”讀“端”,“灘”讀“湍”之類(俱見《韻學驪珠》);這裏並未提起,當時又不知如何讀法。』

 

也就是,他因為完全無法對於該偽文裡這段話有任何解釋,而且還看不懂之下,也沒有去翻查《南詞敘錄》,於是講出了:『使人難以理解』、『當時又不知如何讀法』等等。

 

從1961年錢南揚的注文開始,幾十年過去了,其間幾乎所有的學者專家,一律遵循錢南揚之語,凡是任何談到《南詞引正》的,多一律把此條視而不見,不想稍費口舌,也無心去找來歷,因為視為魏良輔的真蹟,故既無法解釋,視同不可違抗魏良輔的隻字片言。因為早先至今,一票學者專家都拍胸脯掛保證並大肆引用此篇《南詞引正》偽文,當成史料把崑曲史談成天方夜譚了。依筆者所知,只有到了2007年,才有台灣學者李惠綿於《從音韻學角度論明代崑腔度曲論之形成與建構》(《中國文史哲研究集刋》第三十一期,台北,2007年)一文內嘗試去解釋此段文字,但也在沒有去翻查《南詞敘錄》而不曉其實是有來歷的,而解釋此條文字如下:

 

『查蘇州音冰、明、娉都是唇音,清、亭非唇音,不知何以曰蘇人慣多唇音。不過這些字在《中原音韻》皆屬庚青韻,蘇州音則收n,因蘇人往往庚青犯真文,將舌根鼻音收尾唱成舌尖鼻音。知、之、至、使等字,蘇州話都讀成齒音,證明松人病齒音。此外,蘇州人有撮、有不撮,譬如朱、書、廚撮口;徐、胥不撮口,魏良輔顯然認為這些字應唱成撮口。……』

 

實際上,此篇偽文的偽造者趙萬里也不是天生睿智到自已想出這一條前不見古人的偽文,其實是有出處的,是抄來再加工的,而所抄的也是一本到民國初年始問世的偽書《南詞敘錄》。《南詞敘錄》是清初康熙帝御用的大學者何焯,托名明嘉靖三十八年天池道人自序所偽造的,已於筆者《宋元明戲曲史考略》一書內有所考證。在《南詞敘錄》裡,有一段文字:

 

『凡唱,最忌鄉音。吳人不辨清、親、侵三韻,松江支、朱、知,金陵街、該,生、僧,揚州百、卜,常州卓、作,中、宗,皆先正之而後唱可也。』

 

此段文字,是沒有出處的,完全是清初大學者何焯親筆的見解。其中的『吳人不辨清、親、侵三韻,松江支、朱、知』的文字,就被趙萬里看中,加工成今日所見《南詞引正》裡的文字了,今試析之:

 

一、《南詞敘錄》:『吳人不辨清、親、侵三韻』

《南詞引正》:『蘇人慣多唇音,如冰、明、娉、清、亭類。』

 

吾人只有比較一下,即知,趙萬里把《南詞敘錄》內此段文字拿出來,看到『清、親、侵』含有『唇音』,於是想像力寫下了『蘇人慣多唇音』,自已又從中原音韻等韻書裡摘字或更換或補上了更多的例子。但因為趙萬里對於曲學是個門外,曲韻亦非其精通,所以就發生補進去的字,被李惠綿抓到了失誤,而指出了:『查蘇州音冰、明、娉都是唇音,清、亭非唇音,不知何以曰蘇人慣多唇音。不過這些字在《中原音韻》皆屬庚青韻,蘇州音則收n,因蘇人往往庚青犯真文,將舌根鼻音收尾唱成舌尖鼻音。』而錢南揚也看不懂,指出:『使人難以理解。』因為,都是門外漢趙萬里瞎掰的。其實真正的文義,就是源於何焯在《南詞敘錄》指出的:『吳人不辨清、親、侵三韻』而已。而何焯所指的,朱復波、熊澄宇注釋的《南詞敘錄注釋》(中國戲劇出版社,1989年)釋此段文字如下:

 

『江蘇蘇州一帶的人。清、親、侵三字在詩韻中分屬庚、真、侵三部,而蘇州人念此三字全同一音,至今仍是如此。』

 

二、《南詞敘錄》:『松江支、朱、知』(按:文義為『松江不辨支、朱、知』,因『不辨』二字已於前句總括文意了)

《南詞引正》:『松人病齒音,如知、之、至、使之類;又多撮口字,如朱、如、書、廚、徐、胥。』

 

吾人亦只要比較一下,即知,趙萬里把《南詞敘錄》內此段文字拿出來,自已從中原音韻等韻書裡摘字而或更換或補上了更多的例子,他看到《南詞敘錄》裡舉的『支、朱、知』,去察韻書可以發現包含了『齒音』及『撮口字』,於是又加以衍伸為『支、朱、知』為『齒音……撮口字……』兩類,而再於是自由加添些字例上去。但因為趙萬里對於曲學是個門外,曲韻亦非其精通,所以就發生補進去的字,被李惠綿抓到了失誤,但也解釋不出,而把“蘇州話讀成齒音”,結論到“證明松人病齒音”,其實,其這兩句論證裡的前後句之間,一點邏輯關係都沒有。故其所指出了:『知、之、至、使等字,蘇州話都讀成齒音,證明松人病齒音。此外,蘇州人有撮、有不撮,譬如朱、書、廚撮口;徐、胥不撮口,魏良輔顯然認為這些字應唱成撮口。』其中就有不準確之論了。而錢南揚也看不懂,指出:『當時又不知如何讀法。』因為,都是門外漢趙萬里瞎掰的。其實真正的文義,就是源於何焯在《南詞敘錄》指出的:『松江(不辨)支、朱、知』而已。而何焯所指的,朱復波、熊澄宇注釋的《南詞敘錄注釋》(中國戲劇出版社,1989年)釋此段文字如下:

『在詩韻裡,支、知屬支部,朱屬虞部。支與知雖同韻,但支是舌上音,支是正齒音。(筆者按:原書此處有錯字,“支是正齒音”,應改作“知是正齒音”。)不像今天普通話那樣是同音字。上海人在讀這三個字時,都是一個音的,今日仍然如此。』

三、小結

再想一想,就算《南詞敘錄》真是有一位天池道人在嘉靖三十八年自序才寫成的孤本手寫本,那麼,那份寫明是文徵明早在嘉靖二十六年手鈔了吳昆麓較正的魏良輔的《南詞引正》的那位魏良輔又怎能預見至少十二年後天池道人才下筆寫成的《南詞敘錄》該段文字,而拿來改造成《南詞引正》裡於音韻上,這段狗屁不通的文字,而毀掉魏良輔一世的英名呢。可見,又證實了所謂魏良輔的《南詞引正》根本就是偽造的,而且靈感來源之一,就是《南詞敘錄》,連《南詞引正》也是脫胎自《南詞敘錄》書名而來的。更何況《南詞敘錄》還是清初何焯偽造的,那麼《南詞引正》就確定不會是早已死掉的文徵明所手抄的。而吳昆麓也不會是校正了那篇拿清初何焯的《南詞敘錄》裡的見解加工的《南詞引正》,而真正的作者更非是還可能活到民國初年見到《南詞敘錄》出世,而再取來加工成此段不通的文字的那位唱曲門外漢,竟會是曲聖魏良輔。(劉有恒,台北)



[1]此文請併與筆者其他如:趙萬里與江南訪書及《南詞引正》、趙萬里與偽文《南詞引正》上的羅振玉的『面城精舍』章、談偽造魏良輔的《南詞引正》救崑曲的曲界往事、偽《南詞引正》為何會出現杭州腔、《南詞引正》係偽書的三件關鍵證物都出現在1931~1937年、談偽魏良輔《南詞引正》內顧堅自號『風月散人』之出處、談趙萬里與偽《南詞引正》裡所謂秦觀的《媚顰集》的出處被用手法偽造成『清鈔本』所謂魏良輔的《南詞引正》……等文並參。

台長: lino (小俗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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