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昇．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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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4 10:46

撰文：今周刊．陳東豪

二○○九年七月，世運會即將在高雄市揭開序幕，不過世運會主場館的誕生卻是一波三折。先是有立委質疑評選不公，再來有立院凍結主場館預算，翻來覆去的行政爭議阻礙主場館工程，讓世運會場地差點就要開天窗！

近年來，臺灣建築界掀起國際風，英國建築金質獎章與威尼斯建築雙年展終生成就獎得主伊東豐雄（Toyo Ito）為臺灣設計兩件建築作品高雄世運會主場館與臺中歌劇院，預計將在二○○九年分別啟用。

但臺灣這些建築能不能和北京的「鳥巢」、北京國家游泳中心「水立方」、北京大歌劇院等等一起競逐代表二十一世紀的全球名建築呢？

不少國際建築學者告訴交通大學建築研究所教授劉育東，伊東豐雄的臺中歌劇院會是一個代表臺灣的世界地標，也會是城市行銷中的全球焦點之一。

臺中歌劇院是一個超前衛也深具創意的設計，伊東豐雄以「聲音的涵洞」形容其設計，是一個會呼吸的組織，一個結合「機構」與「都市」，「藝術」與「生活」，「內」與「外」的網絡，是一個新時代的幾何構造物。臺中歌劇院是表演藝術場地，同時也是空間藝術場所，既是本地居民活動的生活休閒場所，也是世界注目的新表演藝術象徵。

■流程與法令　難以支持世界級建築名作

但是劉育東對這個工程是否可以順利完成一點也沒把握。劉育東說，臺灣雖然有錢，可以邀到國際名師來臺參與國際競圖，但目前的制度與觀念恐怕無法支持一件名作的誕生。○六年發生鋼料等建材上漲，預算要追加一倍，臺中市政府一度考慮採最低標招標，伊東豐雄的設計差點就因此給毀了，還好臺中市議會同意追加預算。

劉育東也擔任過高雄衛武營藝術文化中心評審。他指出，文建會編了八十三億元預算投入衛武營藝術文化中心。這項計畫被譽為大高雄的兩廳院，可是文建會因為沒有辦理過國際競圖的經驗，就找顧問公司撰寫國際比圖招標書與建築需求，結果因得標的顧問公司英文能力有問題，也不懂劇場觀念與空間需求計畫，居然就獲選為衛武營藝術文化中心的先期顧問。

當時他與其他評審還必須幫顧問公司改正文件，籌備處才能辦理國際競圖，而籌備處光是與獲選的麥肯諾建築師事務所用英文簽約，加上解釋台灣的法令就浪費了半年多的時間。

劉育東說：「我們很會選設計，但是行政體系卻很弱，法令又多如牛毛，負責居間協調政府與國外建築師的工程專案管理顧問人員也缺乏國際經驗，語文能力又不好，這些國外建築師很難理解臺灣的這些規定。」不過，要凸顯臺灣在制度與觀念難以支持一件名作，最鮮活的例子就是高雄世運會主場館，這是一個翻轉困境下的奇蹟。

高雄世運會主場館是為迎接第七屆世界運動會而生，這也是臺灣在一九九一年首次申辦亞運會後，經過十餘年，才又有機會主辦國際性運動賽會。○五年十二月五日，高雄世運主場館經由國際競圖由互助營造團隊與伊東豐雄等人，獲得統包案評選首獎，預計○九年一月三十一日必須取得使用執照，再進入為期五個月的營運測試，修正缺失，以迎接○九年七月十六日的世界運動會正式登場。

相較於北京「鳥巢」運用地熱、太陽能，同時九萬名觀眾要在九分鐘內疏散完畢；高雄世運主場館則可容納四．五萬人，安全疏散時間為八分鐘，同時也是全球第一座1MPW（百萬瓦）太陽能發電的運動場，比北京「鳥巢」還高。

「鳥巢」基本上採橢圓形設計，而伊東豐雄的高雄世運主場館則採開口式設計，由南北向朝西北－－東南方向呈十五度傾斜配置，這種配置可藉由主看臺有效防護田徑場受到夏季的西南季風、冬季的東北季風侵襲，也可使主跑道及主看臺有效避開午後的太陽直射，可提供田徑場更舒適的運動競技環境。

屋頂上的太陽能光電板呈現螺旋形連續體，與地景連結，象徵田徑場進行的各種活動的躍動感，由旺能光電生產的十萬片、藍白相間的太陽能光電板，就像一條領巾盤據在主場館鋼構主體上。

■預算被凍結　世運會差點沒場地可用

然而高雄世運會主場館的興建過程其實一波三折。當互助營造結合竹中工務店、伊東豐雄、劉培森建築師事務所等團隊以四七．九五億元得標，並於○六年一月三日和高雄市政府簽約，競標獲第二名的臺灣聯綱與日商大成建設團隊卻攻擊評選不公，旋即透過政治運作，先是親民黨立院黨團質疑評選過程有黑箱作業，緊接著公共工程委員會南下調查，政風與檢調單位介入調查。

但最糟的是，立法院在○六年一月十二日深夜做出世運主場館案重新評選的決議，又以高雄市政府違反預算法為由，決議凍結世運會主場館預算，但○九年七月世運會就要舉行，時間急迫，主場館工程若動不了，臺灣的臉就丟大了！

當時擔任高雄市工務局長、現任營建署署長林欽榮永遠記得○六年一月十三日那天，當時的高雄代市長葉菊蘭召集緊急會議，堅決要繼續執行世運主場館建設。但是，原本簽約後，高雄市政府必須先預付約二．四億元工程款，如今預算被凍結，林欽榮要拿什麼叫互助營造、伊東豐雄團隊動工呢？

林欽榮說：「高雄市很幸運，互助營造總裁林清波與董事長林志聖知道後，沒有一句抱怨，決定自己先墊錢動工，竹中工務店、伊東豐雄也信任我們，我們何其有幸，遇到一個天使的團隊！」

高雄世運主場館預算到去年初才完全解凍，至於林欽榮與高雄市工務局則被政風、檢調單位像從四面包圍，調查一年多，加上市議員當弊案質詢不斷，林欽榮個人的名聲、工務局的信譽都遭外界非議，「不知道外人怎麼看自己。」最後檢調、政風與工程會都沒查出問題後，工作才算回到正軌上。

林欽榮與高雄市工務局雖然受盡委屈，但總算逐漸看到成果。伊東豐雄為高雄世運會所設計的主場館目前進度已完成五四％，可以看出來這個設計比起北京「鳥巢」一點都不遜色。林欽榮說：「這個任務不能倒，但過程真是淬鍊人心，太痛苦了！」

當時擔任評選會召集人的林盛豐則指出，如果不是遇上互助營造這樣的團隊，高雄市要如期舉辦世運會根本就不可能。

林盛豐指出，我們做不出高品質公共工程的原因，除了民代及公務員利用公共工程牟利弊案時有所聞，而為了防止弊端，相關法令、規定，讓公務員、專業人員難以施展，陷入不做不錯的境地。

林盛豐進一步指出，更可怕的是對一些工務行政爭議，甚或對法令有較不一樣的看法，都有可能會因政爭或媒體炒作而引發司法介入，而司法介入卻未必能真正舉發貪瀆，反倒讓勇於任事卻身陷牢獄的例子屢見不鮮。

在這個惡性循環的結構中，政治人物的遠見不可能出現，專業的空間也被封殺，更可怕的是劣幣驅逐良幣，讓好的建築師、營造廠視公共工程為畏途，臺灣又怎麼能有希望？

（以上為2008年初的舊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