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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1-07 11:48:25| 人氣32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異夢系列之九>醫院大禮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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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錯愕中彷彿有人推了一把喚醒了我,我本能的舉起手來阻擋,並且在劍劈下來的時候驚險地閃避了過去。雕像的劍狠狠地深深插入地面,發出磨鏽劍般的刺耳聲響。他分開兩腿站定了,低著頭想把劍用力拔起來;我則從地上爬起,翻身想逃;回頭一看剩下的七座雕像竟也向我這個方向緩慢移動,就好像腳底裝了輪子一般。
  「媽呀--!」
  雕像動作的速度十分緩慢,但是那種肅殺的氣氛令人幾乎血液為之凝結。我就像被鎖定的獵物一樣感到不知所措,慌亂中只想躲離他們的追蹤,那一個屋頂的安全門還開著,我跌跌撞撞地奔向它,衝入門內後立即反身把它鎖上。
  「不是這一個門,那會是哪一個通道呢?」我內心的隱憂成了真,其實本來我就擔心那些門牌的暗示可能只是個陷阱,現在只能憑直覺來走了。

  我順著隧道滑回原來三個選擇的平台,瞪著「蠕動指腸」和「你猜我是不是鼻腔」想了很久,最後決定還是再回到上一層去試試手指頭的那個通道;呃,那個本來是怎麼寫的,想不起來。
  又爬回吞嚥的隧道,到了原來兩個隧道口的時候才發現「通往抓握」「通往吞入」的兩個牌子已經變成我不懂得的日文字,「XXX抓渥」以及「XX吞入」。通往手指頭的隧道比較平緩,而且似乎相對的比較明亮些,使得這個胃壁看起來更是十分生動怖人。我沿著隧道爬行了一段,似乎越來越窄小了;眼前看到的彷彿是胃的幽門還是賁門,開口處縮成一個小小的孔洞,僅容身體鑽過而已。我猶豫了一下子,有點兒擔心爬得出去之後退不回來;好不容易慢慢的擠出了隧道,便看見前面有五個安全門一字列開,像五根手指頭一樣。
  五個安全門全是那種大禮堂所用的精緻大門,不但門上有著雕花,連寫著「推」的金屬門把也包著黑色的皮革。我很慶幸終於找到出口了,一把便推開了其中之一。

  那是一個古老的陽台。五個大門就像五扇落地窗一般通向這個古老的陽台;在陽台這一端看過去,便似一座精美的藝術建築,五個門均有雕刻著天使的廊柱和拱形外牆,重疊而上的則是爬滿雜亂綠色藤蔓的樓層。
  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陽台邊,我看見的是那八個雕像,其中一個像是忽然驚醒了般開始繼續拔他插在地上的劍,其它的則一致轉頭過來看我!
  「不對!」
  這個門也不對,我趕緊退了出去,關上門的時候還聽見門後雕像在移動的聲音,骨碌骨碌地傳來。回隧道的路更為困難,因為擠出去的時候肩膀與手比較容易移動,可是要反過來擠回去讓情況變得幾乎不可能。我的緊張度提升到最高點,密室恐懼症不斷地在這個時候在我四周游移,我覺得我會一輩子都卡死在這裡。大概是太緊張了,流了一大堆的汗反而起了一些潤滑作用;在使勁的推擠下我終於度過了那段瓶頸。我劈哩拍拉地衝出隧道,坐在地上直喘氣。

  現在只剩下兩個選擇。「蠕動指腸」還是「鼻腔」呢?
  我想我不會選擇「鼻腔」。

  這一次應該會對了,我想。
  
  從「指腸」的隧道口爬進去,那裡面本來是很狹小的通道漸漸變得寬敞起來。經過了四五個轉彎之後,凹凹凸凸的胃壁把我帶到一個巨大的綠色斜坡前。那個斜坡有六個滑道,其中靠右邊的四個坡度有著上上下下的起伏落差,而滑道的下方是一大堆塑膠球和氣球,就跟某些給小孩玩的遊樂設施一樣。剩下兩個則像一般溜滑梯般是平的滑道,不過有些彎度,而且坡度也比剛才四個滑道來得要陡些。在坡道的盡頭處是另一扇大禮堂的紅色的門。
  但是,我的脊椎才剛開過刀,這個遊戲似乎不能玩。
  難道真的要我去爬「鼻腔」嗎?

  而且它寫的是「你猜我是不是鼻腔」‧‧‧到底是不是只有天知道。

  目前為止我已經在恐怖的胃壁隧道裏攀爬了許久,也只剩下最後一個選擇。回到三個入口前面,那最後的一個隧道看似無害地呈現在我眼前;跟「白色牙齒」一樣,我也擔心在這隧道的後段會不會走著走著就在壁上竄出許多粗硬的毛來。如果不得已走在一個胃裡面,壁上還長滿了黑色的鼻毛,那將是一個多麼駭人的畫面!
  我扶著牆壁慢慢的向前爬,牆壁隆起的胃狀皺折使我不良於行,爬著爬著壁上竟漸漸的滲出一些水‧‧‧
  「噁---!這是什麼水!」我把手指來回的搓了搓,感覺滑滑膩膩地並沒有黏性,聞起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味道。雖然可能不如我所猜測的,但是這種感覺依然令人感到不舒服。我改用指尖輕觸著牆面向前爬行,牛仔褲因為潮濕而變得冰冰涼涼地,整體上就像正在下水管道裏爬行一般噁心。不過還好這一段並不很長,爬出了隧道之後,眼前便豁然開朗地出現一道安全門;跟剛才「牙齒」一樣的橫桿式安全門。

  希望這是我的最後一道門了。
  但是我卻並不感到樂觀。

  這一扇安全門還附有一個扣住的栓子;我把栓子向左一拉,右手一壓橫桿,那門便在隆隆聲中慢慢地向左被推開‧‧‧推開時有陽光間歇性地照射進來,外面的太陽很強烈,而我只看到無數的陰影在面前矗立著。
  彷彿正等待著我推開門似的,那些背著光的物體慢慢伸直了身體,舉起手裏的東西。在那一剎那間,我的眼睛稍微熟悉了強烈光對比下所產生的色盲感,隱隱約約地分辨出眼前的陰影像是無數條腿。我抬頭,那些物體黑壓壓的一片什麼東西呼地揮落,在匆忙間我本能的縮頭,只聽得「噹啷!鏘!」幾聲,那些東西便一齊砍中我頭上的門楣!我腎上激素激發,想都沒想,立即雙手把門咚地一聲又拉上!
  這時候回想才似乎看清了那些物體的面貌,當然不可置信也不可否認的,又是那八個雕像。之前我以為只要不在現場,他們便不會有動作;但是剛才他們卻很明顯地是守在門外等我!

  怎麼辦呢?四個出口裏有三個根本都是一樣的。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個出口分明通往不同的方向,連開的門型式都不同,但那八個武士卻可以一直站在門外守候,彷彿我走過的都是同一條老路。而且現在不能再錯了,前兩次我幸運地逃過了攻擊,這次他們已經走到門邊站在門後等我,我可能一開門頭就被立即削成兩半。唯一一個我沒試過的門便是那六道兒童斜坡之後的大禮堂紅門,但是它們又那麼陡‧‧‧滑下去之後再也不能回頭。
  
  好吧。
  只能試一試了。

  由「指腸」的隧道進去,便再度來到滑道之前。其中四道有著上上下下的遊樂坡道已經被許多兒童佔據,正坐在底端嘻嘻哈哈的玩著塑膠彩球。終於見到人類了!而且還是許多個!我幾幾乎要淚流滿面,除此之外,這應該還暗示著斜坡之後的大門便是正常的世界!
  底下有兒童的坡道我不能下去,怕衝下去時會踩到小孩;另一方面這種抖來抖去的坡道一癲一癲地屁股也會很受不了。還有兩個直的滑梯,雖然它的距離比較短,但衝下去速度會相對的也比較快,我擔心到地面時換成我的脊椎會受不了。這時我忽然看到我身旁的門後面有一個大箱子,箱子裏隱約可見堆疊著一些綠色的軟墊。欸,這個設想的真周到,怪不得是用來專門給兒童嬉戲的地方。我拿了一個軟墊,走到滑道起始點,坐在軟墊上之後扶住滑道兩邊開始往下滑。滑墊有一些摩擦作用使得我滑下去的速度比預期的要慢些‧‧‧但是仍然很快。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陣嘻笑的聲音;我回頭一看,原來有幾個小孩發現我這樣似乎很好玩而學著坐起了軟墊緊跟在我後頭。可是我不是來玩的,我是不得不溜這一趟滑梯才在這裡的啊!我的脊椎才剛開過刀,禁不起撞擊‧‧‧哎呀,他們已經跟上來了!

  第一個小孩衝上來的時候兩條腿架在我的脖子上,接下來下一個小孩和後面的小孩旋轉著撞上我們;然後我們這一大群變成了糾纏不清的人球向下滑去!在兵荒馬亂的這個時候我竟然還聽到他們吱咯吱咯笑個不停,而我的悲劇,在兩秒之後升到了最高點!

  底下的禮堂大門打開了!

  走進來的正是那八個雕像,他們一個接著一個莊嚴地緩步著,在滑道口站定了,雙手按著長劍立在那兒等我。
  我一點都不能夠減緩我的速度,相反的我們即將要撞上那些武士了!最後那一刻,我們這顆人球從滑道底端彈起,就像一顆保齡球砸中了八個瓶子,砰啷的一聲中所有的東西散落滿地!
  我的脊椎呀--!
  
  哇地翻了個身,突然發覺手裏抱著一個白色枕頭。四周十分安靜,只有從遠方傳來一陣陣規律的機器嗶嗶聲響。我瞪視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才轉過頭去,看了看隔壁病床的老婦人。
  她正睡得十分安穩。

  現在是什麼時候?我竟然不知不覺中已經睡著了。牆壁上的時針停在十一的位置,距離我上次看它祇走了一格而已。不知道到底大夫來看過我了沒有?我試著挪動背部,卻感到寸步難行。
  還好‧‧‧至少在未來的幾個小時裏,我想,我不會走出這個病房,也不會爬什麼樓梯。那八個不知從何而來的雕像現在已經像泡沫一般的消失,而我,我在等待十個小時之後,能夠穿上鐵衣下床邁出兩個星期來的第一步‧‧‧

台長: 河童(請叫我KAP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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