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同意這句話
但是與他的相識讓我更加的認同這樣的想法
在第一次見到他, 他告訴我他已經結婚而且有一個女兒
第一次去他家, 他說他早已吊死在一棵樹上
雖然當時並不知道, 原來這就是後來讓自己覺得幸福的基礎
雖然那樣的幸福 有效期限很短很短
***
在小島的第四年 碩士班的第二年 我們認識了
幾個隻身在小島上讀書的異鄉遊子一起思念起家鄉的味道
無所謂炎熱的天氣 相約去吃火鍋
坐在我一旁的T點著要去的人名
“這個人是誰啊? 為什麼他也去呢?”
看到一個陌生的名字, 我不禁好奇起來,不知他就坐在T的另一邊
T不好意思的介紹我們認識了
“火鍋店是他介紹的,他當然要帶路” T說
後來他告訴我他對我的第一印象
“這位台灣同胞還挺不友善的”
***
那晚大家一起到中國城去吃重慶火鍋
他非常體貼地為大家準備吃火鍋的調料
說要讓大家嘗嘗東北人的吃法
席間 知道了許多有關他的事
他很大方地告訴大家他的小家庭,他的工作,他為什麼來到這個小島上
飯後, 他開車送大家回住處
因為其他同學們都住在學校宿舍 我們先開車回學校
最後 車上剩下我們兩人
我不免俗地問了所有台灣人都會問的問題
人蔘 貂皮 烏拉草?
他用非常好聽的東北腔調 敘述了他的家鄉
聽著聽著 小時候最愛讀的梅濟民筆下的北大荒 一下子在腦海中生動了起來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次的重慶火鍋大家都很盡興
還是他熱情地邀請
(他誠摯地對待朋友的態度是最讓人打從心裡喜歡他的地方)
那年聖誕夜 我們幾個人又相約到他的住處吃火鍋
大伙約在地鐵站,他開車從公司來接大家
(不用再誇獎他的替人著想吧?)
也許是上次在車上跟他聊得太開心了
我不自覺得把坐在副駕駛座視為理所當然
在超商買完菜,一行人去到他的住處,開始料理晚餐的材料
那是我第一次到他住的地方
那時不知道幾年後的現在會這麼想念那一層不太大的公寓
而今住在裡面的人也已經不是他了
***
也許為了維持台灣女人賢淑的形象
我跟著T及他在廚房張羅著晚餐的材料
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天南地北地聊著
我問比我還小的他為什麼這麼早結婚
“吊死在一棵樹上了” 他說
我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T告訴我那就是一直就跟著一個人了
“那她還真是一棵幸福的樹啊”
我不禁這麼想 還帶著一點點淡淡的嫉妒
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妻子不願意跟他一起到小島上來生活
我心裡英雄的形象是”亦書亦俠亦溫文”
而他那種對朋友,家人及生活的溫柔與豪氣
讓我不知不覺地折服了
事後 T告訴我 東北一般來說不是富裕的地方
他的妻子不願意過來 那麼應該是家裡條件還不錯
事後他也跟我證實了這一點
***
那天晚上他一樣開車送大家回家
路上我們刻意地經過了小島上最大的那條街
炎熱的天氣一點也不減大家慶祝聖誕節的興致
人們拿著會噴出白色泡沫的噴霧器
向身邊認識及不認識的人噴去
想像著北方白色的節慶
路上的車陣非常緩慢地行進著
路邊的人往我們的車內噴著白色的泡沫
大喊 “Merry Christmas!”
他和我意猶未盡地邀著大家再上那裡去共渡熱情的夜晚
無奈同學們還是各各堅持回家休息
按上例, 他先開車回學校宿舍, 最後送我
只剩下我們兩人的Chevolet 在快速道路上疾駛著
一陣沉默後 我開口埋怨同學們不肯多玩一會兒
是啊 他很同意
我們上那去走走吧 不記得是誰先提議的
不過那並不重要, 因為兩個人想著一樣的事
***
我們從小島的東面開到西面
去了他常去的海邊
他說他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開車到這裡看海
當我們準備坐在堤防上時
我以為他會伸手扶我, 讓我平穩地坐下
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認識不太久的人有這樣期待
但是仍然有一點淡淡的失望
在海邊我們聊著許許多多的事
現在卻已經想不起來了
留在回憶裡的是: 海風吹到臉上的感覺
留在回憶裡的是: 不遠處用露營慶祝聖誕夜人們的嘻笑聲
留在回憶裡的是: 有一點朦朧的幸福感覺
***
只是海邊的談心似乎還搭不起兩個人之間的間隔
搭不起想要更接近對方的想望
我們不約而同地提議去 Disco 和擁擠的人群繼續慶祝 2003 年的聖誕夜
凌晨兩點我們到了小島上最熱鬧的 dancing pub
五彩的燈光, 還有從上灑下的小保麗龍球 (不是北方, 我們還是看到了下雪)
擁擠的舞池一下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
當四處不時朝我們噴來乾冰柱時, 我用手摀住臉, 並偷偷希望著他能夠擁我入懷
但是他沒有, 卻在不經意時拉住我的手
一下子不知如何反應, 我只是把手滑開
後來他告訴我當手滑開時, 他有些失望
但我從來沒告訴過他, 我希望他一下子抱住我的奢望
他送我回到住處時已經早上五點
當回到家關上門, 身上落下了幾個從舞池中留下的小保麗龍球
我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甜密地溫習著那一夜發生的點滴
像是十七歲的小女生
那一夜就像是 ”Before sunrise” 裡
男女主角在唱片行裡的眼神捉迷藏一樣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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