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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來的香水樹

 

有因緣來到家鄉的法源寺，順便到功德堂上，向母親上香，想起已整整兩年見不到母親，眼淚竟不聽使喚的汨汨流下。記得兩年前母親告別式的那個晚上，也許那些日子跟家人一起忙著媽媽的後事，而沒有太多時間去想她，告別式結束後，一家人聚在一起，卻見不到她老人家，那時心裡有很多感慨，從此是真的再也見不到母親了呀而悲從中來！到現在都還很想念她，也老想起她老人家種的菜、烹調的佳餚，但是這就是生命，有生有死，生離死別是人世間不變的現實，誰也改變不了！

 

出家以來，一定是挑父母親都在的日子才會回去省親，父親往生後，就挑母親在的日子回去，現在父母親都不在了，老家空空蕩蕩，就只能兄弟大家約好日子回去，那就是選在爸媽的忌日或清明節回去祭祀，而我卻常無法配合，等到可以回去也想回去時，卻覺得沒有親人在那兒，回去又怎樣呢？那種複雜的心情像極了古諺所說──「樹倒猢猻散。」或許也有感於此，哥哥、嫂嫂才提議，父母親不在了，我們更要定期聚會。這一點都沒錯，父母親是一個家庭的軸心，雖然軸心沒了，但手足之情依然存在，不是嗎？

 

在法源寺問候過母親後，轉向家族的宗祠再去問候父親，然後迫不及待想回去那個好久不見的老家。一進庭院，就見到高高矗立卻已乾枯的香水樹，在藍天白雲底下，沒有樹影搖曳，沒有虫鳥來集，只是變成一棵尚未被砍伐的枯木，心裡真有一股莫名的感傷。想起這棵香水樹是姐姐特地移植到老家的，是母親很喜歡的一棵樹，夏季開花時，哥、姐會摘些花放在車內，車內就會發出淡淡的香味，即使花朵乾枯了，還是不減花的香氣，我回家時，若正值花開季節，也會摘些朵放在車內，只要聞香就想到百里之外的老家，也感覺到家鄉的氣道。但是媽媽往生後，那一年香水樹也跟著死了，乃至桑樹也都死了。姐姐跟我說時，顯得非常不捨，問我：聽人說主人死了，樹也會跟著死，是真的嗎？理性的人或許會說這是迷信、胡扯，沒有一點邏輯可言，但是在我心裡，可以感覺得出姐姐與母親與香水樹之間的情感，就是我一回家看不見母親、看不見濃密的香水樹，也有無限的落寞！

 

事實上老家門前的香水樹是不可能再復活了，以前跟母親跟大夥在香水樹下摘花、談論香水樹的情景，也不可能再出現，逝者如斯！不過香水樹隱約傳遞親情，以及家的概念，卻在我的腦海裡縈迴不已，有時候自己會想，在法的熏習裡，這樣是不是對世間情感過於執著不放？不是的，世間法蘊涵出世間法，假如對世間法沒有細膩幽微、感動的心思，又如何去體會世間苦難眾生的苦迫？又如何參透世間，到達出世間呢？香水樹是我感動的契機，回不來的香水樹則是我對世事感慨的契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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