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課特意走了校園一大圈,試著搜尋出老孫的身影,看看他來我們學校到底什麼事.結果在體育組旁的蒸飯間看到了他.每個學校都有個蒸飯間,有大大的鍋爐,漫漫整間溫熱潮濕的霧氣,每天升旗前每班的值日生把便當抬去蒸,順便提開水回班上.所以全校每個學生都有機會進蒸飯間.找到老孫的時候,他正拿著一袋垃圾走出蒸飯間.我趕緊上前打招呼:
[孫伯伯,記得我嗎??我是青青幼稚園畢業的.]
[喔~你好你好,少爺呀,記得,怎麼不記得呢,小夥子長這麼高個頭了.]
[孫伯伯您真記得我呀,好記性,別叫少爺啦,我是哪門子少爺呀.]
[少爺,別叫什麼伯伯不伯伯的,叫咱老孫得了,聽的習慣呢.]
[這樣沒禮貌的,對了,孫伯伯怎麼會來我們學校?]
[少爺真是讀書人,真是不一樣,禮貌那麼周全,還是叫我老孫罷,讓咱自在點.
青青幼稚園關掉了,園長他公子這幾年在美國搞的有聲有色,給園長也辦了移民,所以園長就把幼稚園給關了,全家去美國過好日子了.你瞧,這世界真反了,老孫活這麼大年紀,頭一回見到有學校可以關掉不幹的,什麼世頭,你瞧瞧.]
老孫邊說著邊搔頭,好像關個幼稚園是什麼天大的事,再過個20年他還會見到連銀行都可以倒閉的呢,那才叫世頭變了.
[幼稚園一關門,咱園長還挺厚道的,給咱一筆錢,再介紹來這作工友,這邊還管住.挺好的.你說是不是少爺.]
[住?這邊還有地方可以住?哪裡呀?我在這都讀了一年,哪有地方住呢?]
[來,少爺,咱領你過去看看,挺不錯的,一個人住挺好的呢.走,來坐一下,喝個茶.]
話還沒說完,老孫已經熱情的拉著我的手臂往校園走去,也沒問我有事沒有.才走到走廊盡頭,竟然指著一樓樓梯間下的鐵閘門,原來是教學大樓的地下室.怎麼會住在這麼個地方呢.老孫從他腰間那一大串鑰匙裏撈出一支,開了鐵閘門上的大鎖頭.用撈這個字,一點也不誇張,不去算光看一眼,就有三五十支鑰匙罷.說真的,我一輩子也想不通,怎麼會有人會在身上掛那麼一大串鑰匙,不嫌重嗎,更玄的是,往後20多年看他開大大小小的鎖,從不一把把去試,一”撈”就一定是那把,從沒錯過,真玄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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