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ne Star
Article from Sunday Herald, 04/11/04
Interviewed by Peter Ross
有些好萊塢大明星在應召女身上一擲千金，維果莫坦森把他的錢花在ＴＪ身上。澄清一下：ＴＪ是在《沙漠騎兵》裡飾演主角的那匹馬，這是維果在《魔戒》之後所接下的第一部電影，證明他能夠在一部不需要他痛扁半獸人的電影裡如明星般發光。他跟ＴＪ在為期四個月的拍攝過程中相處甚歡，拍攝多半取景於摩洛哥的撒哈拉沙漠；他們的感情如此融洽到，事實上，他因為想要「延續這份友誼」，所以他在電影殺青之後買下了這匹馬。ＴＪ現在住在洛杉磯近郊，牠在那裡可以享受專人定期的沐浴，還可以跟莫坦森在《魔戒》裡所騎的馬一起出去玩。（譯：我怎麼記得 Uraeus 跟 Kenny 會從紐西蘭直接搬到愛達荷 ＝ ＝？ＴＪ住的是洛杉磯的訓練師家裡吧？？？）
認養馬匹是這個號稱美國時下最熱門的演員典型會做的事。你也可以稱這動作為莫式風格。它包含的都是正面的成分：忠誠，帶著男人味的敏感，還有一點點的神秘。當羅素克洛閒聊著他的牛群，你對它的認知是他爲營造硬漢形象吸引人的噱頭；當莫坦森買下一匹馬，你就是知道，以某種方式，這隻動物對他說了些話，他必須擁有牠。莫坦森把 ”must”（必須）這個字眼放入了 ”Mustang” （北美野馬）– 這便是操縱他的那種奔放不羈的力量。
「維果是最酷的。」比利包伊德這麼描述，他是在《魔戒》中飾演哈比人皮聘的蘇格蘭演員。「很難形容他到底有多酷。如果你跟人相處的時間夠長，他們一定會做出某些讓你討厭的事，或是會有某些事顯出他們也不過是普通人，但我想維果喜歡把自己推向極限，盡可能做到他最好的一面，而他成功了。如果你相信輪迴的話，他的確像是在生命的旅途中走了很長一段路的人。他像是已經學了很多課題，看上去有些年紀而富有智慧。但他並不是一個嚴肅守舊的人。他會跟我們一起去衝浪，他也喜歡在晚上跟我們出去喝一點小酒。」
現在，這個有點年紀，富有智慧，會衝浪，會喝酒，歷經輪迴的４５歲超人躺在倫敦 Dorchester 飯店的沙發上。時間是星期五的傍晚，當莫坦森說話的同時，他的腦海裡至少有一個小角落迫不及待想結束這個訪問然後去喝杯啤酒。
他前一天晚上跟西恩賓出去，但這副《魔戒》裡的亞拉岡和波羅莫在 pub裡坐在一起的景象對於首都裡追逐簽名的愛好者而言簡直是太刺激了（莫坦森，這樣一個通曉多國語言的人，的確用了 ”pub” 這個字）（譯按：Pub 是英式用語，Public House 的簡稱，Viggo 所生長的美國一般是使用 Bar 或是 Club 的），他們遇到了麻煩事。
結果莫坦森決定放棄並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有時候是種累贅，」他說，接著，擔心他自己聽起來像個愛炫燿的電影明星，修飾了一下，「但多數時候它不能算是累贅。我從不自許為精英人物或是怪胎。」（譯：Yeah～ sure～ ＝____,,＝）
他並不是那種可以悄悄走進一個房間而不被發現的人。他的丹麥父親也叫作維果，莫坦森繼承了他的北歐相貌，彎彎的眉毛和高挺的顴骨。他的金髮被仔細地分了邊，鬍渣也刮得相當乾淨；他的上唇有一道參差不齊的疤痕，如同閃電一般與他蜜褐色的膚色相輝映，是他在青少年歲月裡的一場打鬥中所留下的紀念品。
像是一種詭異的牛仔與貴公子的組合，莫坦森給人一種印第安那瓊斯扮成布萊恩費瑞參加時尚派對的錯覺。（譯按：Bryan Ferry，前英國 ROXY MUSIC 的主唱，氣質優雅）他討厭穿鞋子；一雙磨損的登山鞋被丟在沙發旁的地板上，但除此之外他的衣著是相當優雅的 – 輕便的西裝，白襯衫，灰色絲質的領帶。在他的右腕，從捲起的白色袖口下可以窺探到一個刺青 – 字母Ｈ代表他正處於青少年的兒子亨利。在他西裝左邊的翻領上有一個聯合國的徽章，還有一個黑色的緞帶，以對那些在馬德里爆炸事件中被害的人致哀。
他在爆炸發生不到４８小時之前還停留在馬德里。那一天他飛到了瑞典，直接從機場前往攝影棚接受訪問，完全不曉得西班牙發生了什麼事。「然後那天傍晚我終於回到了飯店，我打開電視，非常震驚。我隨即覺得既丟臉又愚蠢。我在一邊開玩笑，談論《沙漠騎兵》的時候，竟然發生了這種事。談論電影在當時非但不重要，而且很愚笨。我思考著，這樣的念頭困擾著我，但過一會兒之後我了解到，我一開始喜歡這個故事的理由有了根據，也許現在更站得住腳。」
＜中略＞
他說《沙漠騎兵》所暗藏的意義是，如果我們努力去體驗並包容其他文化，人生將變得更為美好。這是一部由老式冒險包裝起來的反偏見，反殖民的電影，如同木馬屠城記裡的木馬滿載的氣勢，所以完全適合我們這個偏執，猜忌，充滿仇恨的年代。當他在瑞典回應攻擊事件時說：「我有了些轉變，開始相信這種行為不算太荒謬，在這種事情發生的時候談論一部電影的我，也不完全算是個混蛋。」
這是典型的莫坦森會有的疑慮。《魔戒》的導演彼得傑克森稱呼他是「零自我的維果」，每一個認識他的人都點出了他性格裡最重要的部份，那便是他的樸實無華。他本人的確相當謙遜。奇怪的是，身為一個演員，他老是含糊地咕噥著他的話，給人一種非常害羞，非常不善表達，或者是非常木訥的印象。然而當我重新聽過訪問他的錄音帶時，我很驚訝地發現他幾乎總是使用完整的句子，這在被訪問的人之中是很少見的。顯然，他把這些不值一提的清晰咬字和情緒的投射都留給了電影，但他在那些必須爲電影試鏡的日子裡，必定曾有過糟透了的經驗。莫怪乎他花了這麼長的歲月才轉為一個超級巨星。（譯：這段話真是深得我心～*大笑*）
＜中略＞
「即使你的作品除了自己以外再也沒有人關心，這樣的過程已經為它自己做了辯護，」他在他其中一本藝術出版品 Recent Forgeries 的前言裡這樣寫著。「創作是發現事物本身的途徑。」
＜略，介紹維果的背景，提到維果的媽媽葛蕾絲是法蘭克霍普金斯的秀場老闆 – 水牛比爾的後代＞
「我遇到過許多演員都有過那樣遷徙不定的童年」，他說。「我想在某個程度上，作為一個演員是讓人不再長大的方法之一，因為你可以假裝一切。但它也有正面的意義，我看世界的角度不再侷限於同樣的一個點。至少在我演戲的方法裡是這樣，如果我扮演的是你，我會試著去研究怎麼樣才能做到像你一樣。我會研究你童年的情形，問自己『他會怎麼看待事情？看待那些事情又是怎麼樣的？』」
他停頓了一下，皺了皺眉頭。他臉部的線條像是刀鑿般地完美，下巴的凹痕像是子彈的痕跡。「這讓我避免用自己的方式演出，但它同時也讓我陷入精神分裂。」他拿起一個椅墊放在大腿上。「有一點精神異常，我不知道。」他大笑。他是開玩笑的。
＜中略＞
他把《魔戒》冗長的拍攝過程當作是「在學校上了兩年的課」。他得到了一個讓他迅速掌握他感興趣主題的機會 – 「塞爾特人的神話，文學上的傳統和歷史，尤其是北歐的冒險故事。」他在西班牙語和政治學都有學位，然而他表現出那種缺乏安全感的自修者急於用知識填滿自己的旺盛求知欲。（譯按：塞爾特人是北愛爾蘭，蘇格蘭和威爾斯人的遠祖。）
「有趣」是他最喜歡的詞。他把電影當作是研究報告看待，這也是他創作藝術的方法。一本最近的攝影集，Miyelo，是一系列如夢似幻鬼之舞的影像，這是印地安人爲 1890 年傷膝大屠殺所舉行的宗教儀式，在《沙漠騎兵》裡有詳細的描繪。莫坦森從一個全黑的袋子裡抽出這本書，向我逐一介紹裡面的攝影。他在談論底片曝光的樣子看來要比談論電影的時候還要興致勃勃。
根據洛杉磯展出 Miyelo 的藝廊負責人 Stephen Cole 的說法，「他的演藝事業是藝術創作的支柱。」就像是他攝影，作畫一般，他也寫詩，並和槍與玫瑰的前吉他手 Buckethead 一起玩音樂。
莫坦森投入這些事物早在他出名之前許久。現在他擔心的是他的知名度會影響大眾看待他創作的眼光。在一場最近的讀詩會上出現了一千名觀眾，你不得不有種感覺去相信多數人都是為了看亞拉岡，而不是為了想知道那個說話含糊的傢伙到底想說什麼。「這的確叫他憂慮，」Cole 說。「那便是他之所以把他的藝術生活分得很開，即使他們實際上是同一個人而不可能完全地被分離。他很清楚地知道不該在專為名人設計的刊物上發表他的創作，雖然如此，它們多數仍然會提到他的作品。」
莫坦森多數的朋友都不是名人。他感到自在的時刻，是在身處於那些繼承了洛杉磯波希米亞風格的藝術家，作家還有音樂家之中的時候。他的前妻，亨利的母親，艾克森．賽文卡，曾經是洛杉磯龐克樂團Ｘ的主唱；一位前陣子的女朋友，蘿拉許奈保，是畫家和導演朱利安許奈保的女兒，她本身也是一個藝術家。莫坦森曾爲他出版過一本書。（譯按：Remember Me，by Lola Schnabel，由 Perceval Press 出版）
他和編輯 Pilar Perez 共同經營獨立出版社 Perceval Press，它的經營方針是出版那些可能會在進入主流市場遭到困難的藝術家，詩人，作家和攝影師的作品。Perceval 有政治的一面。一本最近的出版品 Twilight Of Empire : Responses to Occupation，收錄了一系列關於伊拉克戰爭和戰後餘波的文章。Perceval 的網站上介紹這本書是，「以一種毫不退縮的觀點，看待美國歷史上最拙劣的外交政策之下的貪婪與操控。」
＜政治觀點略過～*笑*＞
「《沙漠騎兵》也可能被視作侵略主義的例證。由美國人到阿拉伯去給那些人一點顏色瞧瞧，」他承認。「但那樣就太令人憎惡並過度剝削它的意義了。而在許多層次上這樣的想法都被溫和地顛覆了。只不過是有一個美國的英雄主角，到了第三世界國家，單純地做他自己。首先，他多少是受歡迎的，他很明顯地並不了解那樣的文化和文化之下的觀念，但他並未摒棄它，或是想要打倒它。他所表現出來的是一點點的好奇。」
「多數的好萊塢影片，若是有一個美國人到了那樣的地方，通常會讓他教化那些可憐人。我不確定是不是該用 Revolutionary（adj. 革命性的）這個字眼，但《沙漠騎兵》在好萊塢的確與眾不同。」
很容易了解為什麼莫坦森認為美國的國族主義和帝國主義值得警戒。他多元文化的背景給了他一種天性中對於「敵我分明」這種態度的不信任。對於莫坦森而言，並沒有所謂的「敵」；我們都是混血種。「我總感到我有一個母親，一個父親，而那就是兩條血脈的存在。無論是對於動物或者人類來說，純種這件事並不存在。它對我而言是不合邏輯的，這樣的觀念在幾世紀的歲月以來造成了許多傷害。以種族淨化的眼光來思考事情會帶來許多問題。就像是宗教統一，或是一般通稱的差別心。到最後，失去最多的反而是那個認為自己有所不同的人。這是畫地自限的行為。」
（譯按：Viggo 真應該跟小奧一起去見達賴喇嘛的～*笑*。他提到的 “Separateness” 的觀念正和佛教裡的「所謂心性不生不滅，一切諸法為依妄念而有差別。」互相呼應呢～）
＜中略＞
即使是在撒哈拉，在《沙漠騎兵》的場景之間，他也必須使用某人的手機（他自己沒有）（譯：他「當時」沒有）打電話爲《魔戒》做宣傳。這是件十分令人迷惑的事，身處在沙漠裡，做為一個「偽裝成演員」的藝術家，再去偽裝成一個牛仔，但他同時又忙碌於朝著一塊內含晶片的塑膠話筒介紹他假裝自己是人皇的事情。
「有些人很喜歡這種被注意的感覺，」他說。「我卻不是其中一個。像大家一樣，我希望被人喜歡而不是討人厭，但不是為了被注目本身，或為了賺錢，為了吸引女孩子，的確有人因為這些原因而演戲。我就認識那樣的人，如果他們能接受，也不傷害到任何人的話，那是他們的本領。但我在過去兩年裡，得到了我十輩子也用不盡的矚目。這實在沒有道理。但它在我人生裡降臨得夠晚，所以我才能了解到這不過是種怪異的運氣。」
他的下一部電影，《Alatriste》的場景設在17世紀的西班牙，將需要他全片使用西班牙語，是他喜愛的挑戰類型。在那之後，誰曉得呢？
喬強斯頓，《沙漠騎兵》的導演，比較了莫坦森跟馬龍白蘭度還有蒙哥馬利．克里夫特。強斯頓了解到他的演技全在於內斂的熱情，那肉眼容易錯過但攝影機卻能捕捉的細緻臉部表情，但他們還有更多的共同點；莫坦森的演藝生涯也許會和白蘭度或是克里夫特一樣不規則。他在氣質上似乎並不是合作為一個有名的電影演員，帶著許多必然的因素，而且在這個時點上，很難猜測他究竟將繼續下去變成當代最紅的大明星，或者他將退隱到角色的選擇還有偶而的客串之中，只賺取足夠支付攝影集和萬聖節糖果的錢，並認為自己沒有成為湯姆克魯斯是件幸運的事。
或許連下一部電影都不會出現了。對宣傳行程倒近胃口，莫坦森並不在乎他是否能再度演戲。我是他今天必須面對的最後一名記者，現在已經有一品脫寫著他名字的酒在等著他了。當我離開房間時，他正穿上他的登山鞋，拉上他黑袋子的拉鍊，已經期待著他的啤酒。玩得開心，我告訴他。「我會的，」他微笑了，牽動他的傷疤。「不管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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