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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1-04 14:44:02| 人氣4,66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荒人的可能──封神榜裡的哪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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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王德威在〈典律的生成〉一文中指出:「奚淞〈封神榜裡的哪吒〉(1971)故事新編,藉神話寓意一種無從解脫的慾望騷動。」 將此一文本的解讀,指為慾望的騷動,正可說是將此神話改寫的現代寓意,直接點明。

在筆者查閱的相關論述中,對於〈封〉此一文本的解析,有丁心原〈試評「封神榜裡的哪吒」〉 ,李喬〈細品「封神榜裡的哪吒」〉 ,以及許碧華〈那麼寂靜的水聲──試論奚淞「封神榜裡的哪吒」〉 ,在上述論評中,可發現其中對於〈封〉中哪吒的矛盾苦痛,都有所探討,而許碧華以心理分析的角度,切入哪吒的命運,頗為深入,但在心理分析術語使用上,有著不明確以及擺盪之處 。
〈封神榜裡的哪吒〉文本發表於60年代;可追溯的評論,最近者於70年代末;在80年代末的王德威卻簡單提及〈封〉寓意一種無從解脫的慾望騷動,跳脫原有的論述結論,不談生命的哀苦、不可干預,也是評論者所賦予的當代寓意吧。
承此寓意,本文嘗試藉由朱天文於90年代發表的《荒人手記》 中的荒人形象,試圖為〈封神榜裡的哪吒〉做一新的形象賦予。以荒人的畸零特徵,對「哪吒」的形象進行討論。除了是對於王德威所言的檢驗外,也期望在這一過程中,能為文本中「哪吒」的現代寓意,找出一確切的歸屬,是否「哪吒」即是「荒人」,而他最大的矛盾與痛苦,是社會本身或是他根本的本質?

一. 身為「荒人族群」的可能

本文之所以欲將《荒人手記》裡的荒人與〈封神榜裡的哪吒〉哪吒並論,是因在閱讀過程中,《荒人手記》對於孤獨與死亡的討論,對照於〈封神榜裡的哪吒〉竟可產生解釋延伸之義,而更重要的是如朱天文在得獎感言中所說:「放棄溝通也好,拒絕勢之所趨也好,這樣的人,在這部小說以一名男同性戀者出現,但更多時候,他可能更多屬於一種人類──荒人。」(《荒人手記》頁237)是以哪吒的命運所呈現的,也有可列入「荒人族群」的可能,而這樣的生命本質,造成了他一生格格不入的窘境。
張啟豐在〈我念著我自個的經──《荒人手記》中荒人形象之探討〉 指出荒人可以是「同志荒人」、「社會荒人」,甚至可說是朱天文自身人生觀、情愛觀的展現。哪吒屬於的是那一類荒人?(或是不是荒人?)也許並不重要,但如果能藉由「荒人」的概念,則哪吒的困境,便可能因更加私我而更具血肉,可以不直接跳入社會壓迫、生命之哀的結論。讓文本解釋除了在「人」的共有經驗外,也有他專注討論的另一可能過程──也是「荒人」的。


二.無後的畸零人

無從選擇,不能改變。
正如大多數被徵召的,嚎啕起來,為什麼會是我!(《荒》頁57)

哪吒在死後自言:「我的記憶以及記憶中的血腥都遠了。可是多麼空漠啊……」此時他血腥的前生已成了飄蕩的靈魂,一無所依的自白。只有祈願,他才能有安定的身分:「師傅,我希望我是河裡的蓮花。」
文本中,哪吒的解脫是來自於太乙,他為其以蓮花為形而重生之,以及使哪吒在歌謠的唱詞裡,得到永世流傳(永恆)的結尾。讓哪吒前生的血腥與矛盾,轉而得到慰藉,但,一出世的哪吒,即已落入他不可脫逃的命運之道中,須嚐盡血色,於此中生,於此中死。
丑時出世,除了指出他的嗜殺、神力外,一如血色的紅紗巾,點明哪吒的苦難亦是生來即有的,無法逃脫的。是以哪吒才有如是的慨歎:「師傅,我的出生是一種找尋不出原因來的錯誤」、「不錯,我生活在矛盾中,然而所有可以說出來的矛盾還都只是一個假相,我咀嚼到更深的苦味。」
《荒人手記》中說到巫也是荒人的一種,指出巫與同志同為「網路篩出的畸零分子嗎?」的反詰,而「巫扮演著非社會的角色」,他們都無從選擇自我,無法延後,不能歸存於史陀的親屬單位三原子中,他本身對上無血緣,對下無繼嗣,左右無姻親。
依此看來,哪吒他無從擺脫的命運,是他能察覺的,而他的自覺使他所追求的正是巫與同志的終極追求──永生,只因此生是無後的,是親屬終結者。他所能品嚐的只有他此生無以延續,一切皆直指死亡的命運,是以他逃避、他面對的只有無常的苦味。與《荒人手記》中的小邵一樣:最幸福的時刻,我總是感到無常。
只有讓哪吒歸入同樣具有生(死)之恐懼的荒人族群中,才能使他的自覺找到答案,他的矛盾與自由,才可能有一合理的基點。大雁、軍官之死,九灣河畔的鑄錯,這些死亡的途徑,只是他使它終於發生,是他早先預見在眼前的死亡罷了。他以剔骨剜肉來贖回他的自由,如不能以蓮花重生,則哪吒便無從跳脫無常,擺脫無從選擇的命運。只是,這時的他才真成了親屬終結者,故,即便是得到永生的哪吒,也是無從擺脫與無法選擇的「荒人」之類。

三.拒絕溝通的荒人本質

整個澳熱長夏我捧著我自己的黑暗度過,小心翼翼像維護一盒放射性元素。他的能量裂裂在我懷中跳躍,只要一去回想瀑布間事,它便像核爆釋出一片強光,粉碎了所有的前因後果敘述次序。無可追憶,追憶無物。 (《荒》頁15)

關於九灣河一段,有兩個敘事觀點,一是哪吒自言,另一是四氓所見。兩者所述是有所出入的。哪吒與河神兩人的相見,是帶有神秘靜美氣氛的。哪吒突然起了虔敬的心,紅紗巾的脫離,河神彷若哪吒之孿生似的出現,這過程不同於四氓所見,四氓以為他們似乎起了爭執。
這之中的差異,只是說明了這一段連哪吒自身都無法說明的情節,意味有更深沉的逃避。此中,紅紗巾的脫離哪吒,使哪吒解脫束縛,長久的憂煩都隨他去了。之後,紅紗巾捲走了河神,哪吒放下他所背負,使他人受罪,則他自身也要因此而付出代價。
「那一瞬間我對同性所激起的強烈情緒,嚇壞了我自己。其驚佈,無異天機洩漏。我看到不該看到的事實,迅速掩住,已經遲了。」(《荒》頁15)在《荒人手記》中,小邵對於性向的自覺,雖然是多年之後才與阿堯共同考古出土,但這之中,小邵已經自我否認,修改記憶,一如文本可刪加修改。
哪吒並沒有承認性向也沒有證實的機會(河神死了,四氓又只是遠看。),但關於事情的真相,這種以為罪惡的,蓄意破壞的心情是相同的。可以指出的是哪吒也有荒人的封閉特徵,如同「同志族群在社會群體生活中的荒人本質:放棄溝通、拒絕勢之所趨。……不會為向主流靠攏而幽閉、禁錮、封絕自己的性取向。」 。
哪吒的罪,是該死的,而在這之前,哪吒即是不快樂的,他生之矛盾只是因九灣河一事而獲得釋放,他終於可以跳脫溝通之無力感(因溝通無道無效),故他能下定決心,拿著匕首要得到自由。

四.負面的安尼瑪心境

好像,我們都有一個雌雄同體的靈魂。 (《荒》頁96)

容格認為男人的潛意識有個女性的化身,在男人的心靈中,「安尼瑪」(anima)是所有陰性心理傾向的化身。而母親是塑造一個男人的安尼瑪特性之人。 在〈封神榜裡的哪吒〉中,母親是否對哪吒造成負面影響,線索很少,但是,哪吒的表現則反映出一負面的安尼瑪心境,它反覆一個主題:「我一無是處,任何事情都毫無意義。」整個生活呈現出傷感和沉重的窒息感,這種陰鬱的情緒甚至能誘人自殺。
在《荒人手記》中,小邵的中年心境,所呈現的也是一種消極淒絕的心態:我已來到四十歲人界的盛年期,可是何以我已經歷了生老病死一個人類命定必須經過的全部行程,形同槁木。(頁1)
雖然,安尼瑪的提出是為男性潛意識的化身,是引導人完成個體化,始能成熟的人格象徵,與此處文本的討論並不十分切合,但,心態的表現上,哪吒也與荒人是有相同的負面安尼瑪心境。
哪吒認為,父親對他極度不滿,母親也不能了解他,他只有拒絕上沙場,他放棄溝通,他看見人間的美好事物,也只有死亡一途,人類的繁衍只為了再繁衍渴欲的下一代,這都教人灰心,即使是他殘缺的外相者四氓,也只是可笑的為他編造神話,是以哪吒之死,也是因其心境的無法背負,而助其下定決心,剔骨剜肉的吧。

結語

哪吒本身的形象與「荒人」兩者,可能因文本的限制而非完全吻合,不過在前文中,關於哪吒的畸零命運、拒絕溝通的本質、以及負面安尼瑪心境的討論,使哪吒身為荒人族群的可能,也似有脈絡可循。這樣的討論只是希望在直接討論文本所呈現人共有之生命困境時,能注意到哪吒的本質可能,使他的死,他的生命歷程能有較不同的關注。
王德威所說的慾望騷動,似也是依此而來,但是在前文討論中,可知關於慾望騷動一語,也許可說是哪吒他的荒人本質造成他心境的陰鬱,他以死求自我絕對的自由,在永生的池邊開成一朵蓮花。回顧荒人,這卻是他也到不了的地方。

參考書目:
1.《文藝月刊》229、230期,1988。
2.《第八屆府城文學獎得獎作品集》,台南市:台南市立圖書館,2002。
3.王德威編,〈典律的生成──小說爾雅三十年〉序,台北市:爾雅,1998初版。
4.卡爾‧容格主編,龔卓君譯,《人及其象徵:容格思想精華的總結》,台北縣新店市:立緒文化,1999初版。
5.朱天文,《荒人手記》,台北市:時報文化;1994初版。
6.李喬著,《台灣文學造型》,高雄:派色文化,1992初版。
7.奚淞著,《封神榜裡的哪吒》,台北市:東潤出版社,1991初版。
8.鄭明娳主編,〈六十年短篇小說選〉,台北市:爾雅。

台長: 阿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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