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任愛情講座 羅蘭巴特說﹕ 要想寫愛情， 那就意味著和言語的混沌發生衝突， 在愛情這個癡迷的國度裡， 言語是既過多又過少， 既豐富又貧乏的。 我沒理會羅蘭巴特， 仍然自顧自地寫著愛情， 而且寫了一堆。 這裡歡迎你也來寫， 又怕你亂寫， 這種欲拒還迎的心情， 倒也像愛情。

814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上週四刊出的「愛在地震蔓延時」，在巨蛋漾起小小的漣漪。一如預期，大部分看到文章的旁觀者都很愉快，稍解煩憂；只有少數人尷尬地對號入座，或憤憤不平地說為什麼沒有寫到他。

不急，還在蔓延中。

***********

她說：「我背靠著睡眼惺忪的他，髮絲隨著他的氣息起伏，身體清楚感覺到他的溫度。這裡是哪裡？我為什麼倒在他的懷裡？腦子一片空白。午後的巨蛋有點悶熱，但當他的手扶住我肩頭的時候，我卻不禁顫抖起來。」

他說：「仗著睡意朦朧，我貼近她蓬鬆的頭髮，嗅著髮香，這肯定是地震以來最銷魂的味道。她怎麼會躺在我身邊？難道是午後的一場好夢？我小心翼翼地摟住她，擔心一緊就捏碎了這場夢；巨蛋裡出奇的安靜，只有我的呼吸。」

總之，她若即若離地倚著他，他嗅著她的髮香。如果你見到他那陶醉的神情，一定會同意她的髮香是全世界最迷人的味道。他輕輕摟住她的肩膀，一切停止，無聲勝有聲。

這樣甜蜜又緊張的時刻，讓先前所有的苦難都顯得微不足道。曾經天崩地裂的七級大地震？曾經家破人亡的椎心刺骨？彷彿只是上古時代的荒謬神話。

不過，事情沒那麼完美。又不是小說。

她似乎想起什麼，忽然起身離去；他若有所失，跌落深深的夢中。一切妄想或想望都被拉回現實。巨蛋裡的空調擾人地隆隆作響，要重建傾圮的城，路還那麼漫長。

***********

如何從這樣的大難中得到救贖？上次說了，愛情是很好的切入點。

我問他：「為什麼喜歡她？」他認真地想了三秒鐘，說：「日久生情吧。」這個答案相當不具體。他大概是欺負我不會讀心術。不過無所謂，我也沒打算追問。

我問她，對這些在這個節骨眼上喜歡她的男孩有何想法？她不予置評，一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神色。再問她，喜歡怎樣的男孩？她說，喜歡有點黏又不會太黏的，喜歡有點寵她又不太寵她的。這個答案也模糊得可以。

地震將一些生命中原本不可能有交集的人聚在一起，共同為相近的目標奉獻心力，成就了許多可歌可泣感動人心的故事。既然有感動，難免生感情。其實仔細想想，對於想談戀愛的人來說，地震不但沒妨礙，反倒像是搭起了一座舞台，提供他們談一場傾城之戀。

當然，也有例外。

***********

她想：「如果答應讓他留下來過夜，我就不會這麼害怕了。」

一陣天搖地動之後，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的情人。她急急忙忙出門，立時震懾於殘破的街景，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大災難！哀嚎聲、哭泣聲、喊叫聲此起彼落，古舊的房舍和新建的大廈交錯傾倒，熟識與不熟識的鄉親在街上匆忙奔走，有的人身上還淌著鮮血呢！她想找個人問問怎麼回事，但沒有人願意停下腳步。懷著猶疑和驚恐，她失魂落魄地在街上遊蕩，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繞回原點，並在人群中發現她的情人。她欣喜地趨上前去，不料他正紅著眼眶、喃喃哽咽：「如果我堅持留下來過夜，我們起碼可以共赴黃泉。如今人鬼殊途、生死永隔，何時相會？」抬頭一看，原來她家已成廢墟，他跪在她家門前，淚水落在黃土上，砰然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