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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09 21:00:00| 人氣1,715| 回應9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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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行宿舍316~Chapter 6. 小法克

 

小法克格言──

 

像我,有本名、真名和綽號,但藍天藍調和憂鬱的英文就都同一個字,搞什麼鬼?複雜和簡單,都嘛聽別人講,理他咧!

 

 

 

 

  

第二次的中原之約因外賓參訪,不得不順延一個多禮拜話說回來,那真是個災難,由於事發突然,暑假期間所有的小助要嘛出國要嘛人在偏鄉(最好是有那麼巧啦),剩俺孤家寡人一個,然後系辦告訴我隔天會來兩台幾近滿座的遊覽車(共76位新南向的快樂好夥伴),是要逼死誰?

幸虧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薏珊大妹子發動她在系學會中的影響力,不但把本系夏令營隊原本預約的中學生參訪行程給硬生生錯開,自己也跳下來幫忙,還抓了兩位英文不錯的學弟過來協助導覽動線的分流,令我感動到老淚縱橫,不承她的情都不行而往後準備室的冰箱有一層逐漸被她蠶食鯨吞成個人專屬的私用空間,我也只好睜隻眼閉隻眼了!

 

拉回到新實驗的模組測試這件事,其實就目前手邊擁有的資源來說,只要將測試過後的數據放在建好的雲端裡,再請對方下載後幫忙跑幾次模擬做比對分析即可;頂多,我是說頂多」喔,用skype溝通一下(甚至還不用視訊)就綽綽有餘了,實在用不著再跑這麼一趟的

這麼一想的話,不如直接取消比較乾脆,但之前答應對方在先,而對方又盛意拳拳,家昌學弟都打到準備室跟鈞傑大學長請安問好了兩次(一次問奶bar的店咖啡是否還對味?一次技巧性地探問大妹子的近況),我怎也該當一回人中俊傑,認清時務啊!

因此,在我保證必定會把上次那位留著波浪捲外貌冷艷的黃同學帶過去後,聽到了一陣不假掩飾的歡呼(居然給我開擴音!本系男兒就是那麼可愛);另一方面,薏珊自己也想去,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

 

俗話說「女大十八變」,依我看,最新的正解是女生每隔十八天就會換一個造型。我在T大校門口等她時,由於既設的印象之故,導致直到她拍了我的肩膀我才發現她已來到近前;只見兩天前還在的波浪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髮型是玉米鬚,給人冷豔感的眼線和嘴唇,用眉筆和唇膏修飾,加上有別於前次白衣黑裙的口試戰袍」,今天改以一件無袖的水藍色洋裝,整體來說,更增添了嫵媚的女性意象。

「怎麼樣?」這是她上車後的第一句話。

這次不走台1線,走高速公路,由於接國道1號的匝道我常常開錯,因此在不能分心之餘,用字遣詞沒法太過講究,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需要擔心被錄音嗎?」果然,大妹子嘻嘻一笑,伸了伸舌頭:Sorry~還真的忘了。」接著從提袋裡掏出手機對它說:「關閉錄音。」手機永遠比人聽話,立即遵照辦理:「錄音程式已關閉。」

我禁不住嘴角上揚,心想:「這小妮子還真的是

「怎麼樣?造型如何?」她又問了一次。

我促狹似的嘆了一口氣:「你這樣是逼我中原的學弟要絞盡腦汁想個合情合理的藉口邀約下一次耶~你信不信?我們來打賭。」

她挑了一下眉,算是滿意這個答覆,又說:「賭什麼?自從姐妹花香雞排在我大三那年結束營業後,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吸引我了。」說完也誇張的嘆了一口氣,而我又贊同似的跟在後面「唉」了出來。

我們兩人都笑了──怪不得,上次學生會長選舉時,還有候選人用找回姐妹花感動的美味當政見哩!

就在回憶零錢投入的叮噹聲響以及大塊厚實又酥脆的口感時,車子被我準確地開上中山高,而且是南下方向(謝天謝地),心情一放鬆,靈感就來:「這樣吧,對方如果跟『我』約下一次,就我請客;如果只跟『你』約,就你請客。我們賭『一心蔥油餅』。」

「大助,你就那麼有把握?萬一他們都不問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都敢拿『一心』跟你賭了真要如此,算我輸。」

「一心蔥油餅?好怪的名字?真有那麼好吃?」大妹子這下笑得可是燦爛無比。

「讓你從此一心一意死心踏地,再也不會三心兩意。」

「賭了。」

 

   ※                                   

 

到了薄膜中心,看到一群西裝筆挺一看就知道是專家學者的人剛好要離去,為首一人我認出是本系的賴教授,當年修課時老賴便是以敢言」聞名於當世,猶記得他一隻眼睛帶著眼罩,用獨眼龍的凌厲目光向全班掃射,大力抨擊校內選舉猶如兒戲:理學院的理虧在先工學院的攻訐自家人不遺餘力設計學院專門設計別人商學院的只想撈好處卻智商堪虞,最後的結論是巴不得把自己另一隻眼睛也遮起來,來個眼不見為淨嚇得我們這些青年才俊冷汗直流(大人的世界既可怕又好笑)。

而眼前的賴老師除了頭髮花白了些,倒是沒太多變化,依舊聲若洪鐘中氣十足;不過,眼罩都拿掉了,想必近年校內選舉的風氣已大幅改進,應該有令他老人家感到滿意才是

或許是曾被他當過兩次的緣故,我在大聲向他問好之際,還邊用揚起的右手半遮著臉,無奈仍被他「一眼」認了出來,大概是王教授已跟他打過招呼了吧!他朝我點點頭,表示已吩咐妥當,要我直接上樓,說完便領著人瑞們離開

 

家昌學弟那票人和我們相見歡,大家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地進入邊上工邊閒聊的模式,而再過一會兒,我逐漸感到打不進他們的話題圈了,畢竟青春是既客觀又現實的尺規,把每一個世代丈量得一清二楚,想混?沒門,而想賴卻也賴不掉

深有同感的我,慢慢地被晾在一邊,好在大妹子適時丟了句話頭過來:「大助,網格用Extremely fine還是Extra fine?」我把這個台階順勢接下:「這裡Extremely跑得動沒錯,但回我們實驗室恐怕行不通,Extra就很夠用了,跑一組設定也要3分鐘左右;你把我建好的模組叫出來,請家昌他們幫忙測一下槽高、真空度及濃度三個參數各組設定值的排列組合,看有沒有跑不出來的奇異點,回去我們再修正。」

「呃~報告大學長,這要『不少』時間

(這個訊號釋放得有夠明顯,我還不至於麻木不仁

薏珊,接下來就是等結果和記錄而已,你留在這邊幫忙注意,儘量多學一些,將來一定有幫助,我出去繞繞,順便找幾位朋友」知情識趣的我再次榮獲學弟們讚揚的目光,學長幫你們也只能幫到這裡,剩下的得靠你們自己了。

 

   ※                                   

 

我沿著新中北路踽踽獨行,往側門踱去,刻意忽視道旁對我招手的「不倒翁牛排館」,卻在無意間與那個十九歲的落寞身影交錯而過。

我出言輕聲安慰:「她沒來,你一定很失望吧?」他不出聲,還打起精神對著馬路對面的幾位室友強顏歡笑:「走啦!交誼廳的鮪魚厚片超讚的,今天教務處發薪水,我請客。」

我邊回想邊露出笑容,竟不自覺地往活動中心的社辦走去社辦已經從四樓移到三樓,不變的是裡頭依舊放著永遠打不斷的木人樁,以及鐵櫃中有那套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完結的《第一神拳》,記得以前還有一套《拳兒》和《刃牙》呢!看著牆上佈告欄貼著幾張「逐鹿中原」的照片,往事一一浮現

社辦門外是一片平台空地,那是社團的練功場。沒錯!國術社。像我這種文藝青年居然會加入國術社,想到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站在這裡,自然而然地就把腳放到女兒牆上拉筋,腦海中想起入社第一天自我介紹的窘況;身旁那位同伴氣凝丹田,朗聲喝道:「我到這來,是想和住在心裡的大俠聊聊天。」風趣的漢堡師兄說:「你最好確定他在。」同伴說:「鐵定在的啦,他是丐幫的頭目,很窮啊~所以沒錢搬走。」師兄弟們哄堂大笑。而她,郁敏小姑娘,也摀著嘴笑,我又見到她了,在「小而大餃子館」以外的地方,終於。

 

──和我一起入社的同伴正是小法克。

小法克,本名蕭中志,真名瓦歷古尤幹,動輒以《天龍八部》裡的「蕭某」自居。這位在「新生」報到後的第五天、同時也是開學後的第一個禮拜天推開了聚賢莊的316號門

這一開門,只見一位光頭聖僧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寶相莊嚴,令我等眾生自慚形穢,獅仔尾更下意識地將剛拿上檯面的肉片用青江菜蓋住;須知我等大專兵下成功嶺已然月餘,頭髮正努力成長中,而現在這位彷彿才剛剃度,我下意識地認定他是逃兵,不禁心頭為之一凜

茲巴威開口就說:「欸!這位居士,你來晚了,莊不全已經出院,而且看來一時三刻還死不了,你要不要過陣子再來超渡他?宿舍大門進來右手邊第一間門上打叉叉的就是,謝謝!」這時寢室內的電話響起,我接了起來,剛好是舍監找我在老許濃濃的鄉音中得知,眼前這位師父法號學,是第六位來本寢掛單的施主

我將消息跟室友們講,大家驚疑不定:「哪來的野和尚?揈出去。」恐怕是在場多數人的心聲,但他手中的住宿通知書卻不由得我們不信。既來之,則安之,他當下選了茲巴威當他的鄰居,便俐落地一個翻身,直接在往後一年的床位上安身立命。

──這一翻,大家看得目瞪口呆;也就是這一翻,翻出了力行宿舍的生活新標竿。之後他曾無數次地應別人要求表演(連老許和湯教官都曾特地過來觀摩),即便後來也有不少人練成,但總比不上他的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且讓我多說幾句,這個實在忍不住。力行宿舍當初的床鋪都是上鋪,上下床都得靠梯子,一間寢室八個床位,而每間寢室只34把鐵梯,而本寢得天獨厚,不知何故當初阿甘學長交接給我時就只有兩道梯子,因此我跟獅仔尾基於私心,訂定其中一把必須固定放在我或他床邊的寢規,以確保優先上下床的特權(一方面也是由於我們的床位最靠裡邊較不影響動線之故)。

未料這位身輕如燕的大師竟別開蹊徑,讓大夥兒開了眼界。在一片「安可」聲中,他示意觀眾肅靜,先翻下床來(大家又是「嘩」地一聲讚嘆),然後分解動作詳加講解。

只見他站立在床下,背對床的側邊,像是成功嶺班長反手拉單槓一樣將身體拉離地面,隨後一挺腰,整個人倒掛金鉤似地一翻上床,下床則依樣畫葫蘆,將次序反過來操作。怎麼看都是帥!

當下喇叭峰和茲巴威就試了一下,喇叭峰有機會,卻在快成功時膝蓋撞到床緣而失敗,另一位則在空中展示了五六回意義不明的「簡諧運動」後終告放棄;新生表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做這事兒根本不知所謂,而正副室長則自重身分,表示身為士農工商之首理應韜光養晦藏鋒於拙。

這個翻身上下鋪的高難度體操動作,本寢除了小法克外,最後只有喇叭峰和土撥鼠勉強及格。總之,獅仔尾當晚即以「慶祝室友身負絕世武功,沒有什麼比沙茶豬肉鍋更適合的了」為由,做為合理開伙的名目。

由於已經開學,力行的住宿生幾乎都已回籠,因此這一鍋吃得斷斷續續,就在第四次跳電當下,大家才勉強吃到七分飽;此時,寢室房門傳來一陣心照不宣的撞擊節奏,然後便被「碰」地一聲推開,撞門的攻城槌乃是一根拐杖,不請自來的亂入者當然是莊不全。

他老兄一進門便是發出「呵~呵~呵~」的笑聲,熟門熟路地將綁在吊扇上垂下的手電筒擰亮,自顧自旁若無人地拉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說:「我就知道。基本上,只要有新同學來,這裡肯定有美味的鍋底可以嚐鮮。別這樣嘛~對待殘疾人士要溫柔點,呵呵~我可不是空手來喔」說完一揚手,一罐兩公升的芬達已經放在食檯上,還冰的哩!

誇張的是,這位新來的酒肉和尚也從行李中拉出一瓶公賣局的「米酒頭」,面不改色地說:「法克,這樣子很爽喔~來來,這是我老家自己釀的,摻一起,一起喝超讚的啦!」其他人怎麼想我不清楚,但這盅生平頭一遭的「雞尾酒」滋味好到連周公都上了狗癮,大著舌頭糾纏不休,害我、茲巴威、喇叭峰、獅仔尾和亂入的傢伙全被放倒,隔天的早課自動取消(好在新生全程堅持只喝芬達,幫我們代簽),而據天生海量的私釀者事後聲稱,我們根本完全睡死,任憑他倆喊破喉嚨也毫無反應。

 

礙於深層記憶受到酒精的荼毒而有所殘缺,勞其心力將片片斷斷的光景續回後,依稀記得眾人酒過三巡,便開始盤問這箍「魯智深」,怎麼都已經開學了才來到我們水泊梁山?

原來,他大學聯考分數差一些些所以名落孫山,怨嘆之餘便去鄉公所申請提早入伍,而在「落髮」的第二天,家裡頭收到政府單位的通知,說是因為人為疏失,導致未註記他山地同胞的身分,而經過加分後,他大學聯考的總分得以吊車尾之姿進入本系,但因作業不及,於是讓他自由選擇,看是要保留學籍繼續服役還是先回來念書待畢業後再回原部隊報到?

To be or Not to be~就看你怎麼想了,真要我選,我會選後者,而大家顯然都想得差不多。事實上,事後證明這是明智的抉擇,因為後來役期逐年縮短,等到我入伍時,兵役已經從兩年縮到一年八個月,足足少數100多顆饅頭,這是天壤之別哪!

順帶一提,當時「原住民」這個詞兒才剛冒出來,大家沒這麼文謅謅,仍是習慣用「山地同胞」來稱呼;老爸說更早以前是叫「生番」,後來混得比較熟以後(大概七分熟吧),就把「生」字去掉變成「番仔」,此乃自然而然的進程,並非有心歧視,至於原民會成立還是後來的事,那年我大二。

 

   ※                                   

 

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為當時我和小法克同修一門叫做「中國民族史」的通識課,選它純粹是因為該門課如同授課老師的名諱「李勉來」之故(台語唸看看就知道啦~他老人家上課不點名的),直到接近期末時講到南島語系對台灣原住民族的影響時,由於這是以前從沒聽過的部分,加上與當時的時事相結合,因此才有了那麼一咪咪的興致。

即便如此,課程整體說來依舊八股,所以期末報告我只能用更八股的方式應付──跟老爸借邱氏宗親的族譜,把上自姜太公封邑於商丘,先後遭逢楚漢三國南北朝和五代十國的亂世,先人們一路且戰且走避禍至現今廣東梅縣的流程,寫成縱橫八千里上下兩千年,長達兩萬字的短篇章回小說,這疊宛若客家版的《桃花源記》,列印後絕對超過50頁(我還刻意採單面列印2倍行高)在這種以量取勝且粗鄙的文海戰術下,李老學究頗為滿意地給了我88

反觀小法克,連最低門檻的5,000字都擠不出來跟我求救,我看到新生手上正在翻黃玉郎的《天龍八部》,於是靈機一動,便以「以契丹人視角看《天龍八部》,我論民族主義與民粹之差異性」為題,以口述訪談的方式,讓小法克一字一句的key在新生的IBM

報告的第一句引用原文破題──「陛下,蕭峰是契丹人,今日威迫陛下,成為契丹的大罪人,此後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而在接下來的論述中,雖然也穿插了一些小法克以前聽部落耆老說起的往事,但講直白點,根本是我的手筆,他真正自己寫的(嗯~嚴格說來,應該是自己的)其實只有最後一句

──蕭峰真的非死不可嗎?答案是肯定的,在兩股民粹的撞擊下,即使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由於WORD左下角的字數顯示已經湊滿5,000個字,因此我嘴巴說到這邊便收工了。誰知他老兄在計中列印前,硬是加了最後一句:「畢竟──『以天下之大,竟無蕭某立足之地。』」

小法克隨即將裝訂好的報告塞進牛皮紙袋裡,而繳交的最後期限已迫在眉睫,估計交到老師手上時還熱著呢!我立即載著他往李勉來八德的住處一路狂飆,想趕在最後期限前及時送達不料,我的星艦卻在這要命的當口爆胎!挖哩咧幹!我和他一起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龍岡兵營路邊拋錨,想起報告最後那句畫龍點睛所呈現的黑色幽默,簡直無語問蒼天,只能在一旁陪他「法克法克」地大聲幹罵。

就在這位蕭某感到即將喪命於此的當下,神秘人再次出手相救──「這不是被『阿魯巴』兩次的邱鈞傑嗎?」一台紅色的必勝客機車停在路旁,我一看,登時大喜過望;眼前這位兄臺叫做施耀慶,綽號「死要錢」,是我高中隔壁班的同學,和他其實不算熟(但現在說什麼也要跟他很熟很熟才行)。

「死要錢」為人其實滿海派的,印象中,只要跟校門口的黑輪伯買滷味時遇到他,這傢伙都會很熱情地幫老闆多夾兩塊豆干硬塞進來,說是「自己人,換帖的,多了兩片價格不變。」是說黑輪伯也不計較就是了。

一陣交待過後,原來他考上元智(依舊是在我隔壁),目前打工ing,正要外送披薩去八德,巧合既然都發生了,就儘量利用它吧!只見他不慌不忙地從行李箱拿出彈力繩把兩台機車相連接,然後這台急就章的摩托聯結車便搖搖晃晃地向前蠕動,歷經大約兩圈操場的距離後,SUZUKI」的招牌終於出現在眼前!阿拉真主,我讚美祢~~

我正在想接下來該怎麼配置人力時,答案已經被安排好了──「死要錢」說他在店裡可能偷吃太多青椒,此刻肚子不舒服想要撇條,於是把身上制服一脫,連同鑰匙拋了過來,要我當一回「外賣仔」,回程再到這邊集合──既然都說順勢而為,看來也只好這樣啦!

由於外送遲到大不了送客人折價券了事,而報告遲交的話連最營養的3學分都會飛掉,還會淪為全系的笑柄;於是,我跟小法克饒有默契地公器私用又以私害公,即便如此,由於路不熟,送到李教授的太座手上時,我看了一下錶(21:06),靠夭~就差那麼一點點,已經過了Dead-line,師母直勾勾地盯著可疑的必勝客工讀生,火雞般的煙嗓朝屋內嚷嚷:李勉來,你的天才學生叫送披薩的來交報告,收不收?我沒戴錶。」過半晌,老學究的聲音才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呃~~剛好九點,家裡頭的鐘好像太快了,改天我再請人調一下。」就說嘛~這麼好的師長哪裡找?真不愧是「李勉來」。

隨後,客串一日披薩外送員時還發生一段小插曲,懸疑和趣味性兼具,這邊暫且表過不提;總之,幸虧處置得宜,不但使名義上的雇主對我頗為賞識,死要錢」也連帶沾光,進而開啟我往後另一條生財途徑

回到機車行,我的星艦已蓄勢待發,跟前同學道謝、互留聯絡方式後,總算完成這趟「超級任務」。結果,蕭某幾分你們猜?他居然拿到比我還高的96分,馬的沒天理啦!

 

   ※                                   

 

場景拉回小法克初來乍到那一晚,大夥兒聽了這位新同學「不小心」落髮為僧的趣事都忍不住好笑,莊不全邊笑邊問:「那你的真名山地話怎麼唸啊?」他說了一遍,大夥兒不解好端端的幹嘛罵人?又問了一次「瓦歷古尤幹」的山地話怎講?

他又講了一次,而且放慢了tempo,但怎麼聽都像是Fxxk youe04」,加上「法克」兩個字確實是他常用的發語詞,於是莊不全就稱呼他「小法克」,喇叭峰奇道:「幹嘛加個『小』?他剛換褲子的時候,看起來~嗯~~也不小,頂多短我兩三吋而已。」莊不全振振有詞地開釋:「糗他就好,糗他全家的話,萬一『老法克』一聲令下,全村來個大出草,咱們不就遭殃了。」眾人齊聲稱是。

小法克話不多且簡短,因為怕說太多別人會聽不懂自己會記不住,而且有時候還故意學軍教片裡面的山地人班長,在句子後面故意加上的啦」「的啦逗大家笑;最經典的是在角板山迎新露營時講的那個笑話,雖然聽過的人不少,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就特別好笑:「同學們,知道我老家的貓怎麼叫嗎?你們一定不知道的啦,牠們會這樣喔──『喵~的啦』,然後狗聽到也有樣學樣,牠們怎麼叫?」

「汪~的啦。」坐在草地上有不少人附和著。

「不是不是,還是『喵~的啦』,都說是有樣學樣了,你們怎麼還是聽不明白的啦。」大家這才真正笑出來。

他講話的邏輯節奏和發音如同他報告裡的標點符號位置,跟一般我們這些平地仔不太一樣而別具風味,比如說:「同學你們好,期中考完要不要和我們寢室一起聯誼,大家去錢櫃唱歌,唱完去打保齡球?」要是讓他開口邀約,多半會變成:「你們好哇同學,期中考完的啦,要不要去請鬼唱歌,大家一起起漣漪,唱完了然後然後法克,我怎麼忘了?啊對,我們還可以去打打寶之林」然後就會被女生打槍,從此又多了一間把咱316列為拒絕往來戶的女寢。

 

大一上期中考完的禮拜五下午,我照例去皇冠接新生一起去中壢火車站,新生也照往例請我下午茶,由於站前肯德基的座位全被外勞佔領,因此新生提議去買隔壁巷弄內的「一心蔥油餅」,說是BBS上有不少人說很好吃。

大概是有做出口碑吧!差不多也排了十幾個人,所幸老闆快手快腳,沒多久我們前面的人龍就消化掉一半左右,這時突然有一票外勞冒了出來,直接走到老闆旁邊就準備掏錢要買,老闆比手畫腳的表示要他們排隊,手勢明顯到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那群人還裝傻在那邊」。

兩位六和高工的學生排在新生後面看不下去,便吆喝了起來,好樣的!沒想到外勞中帶頭的那個竟然兇神惡煞地回嗆,新生一聽,便對著那位外勞老兄「Hey」了一聲,然後離開隊伍朝他走過去,用不卑不亢的語調跟他講道理,而且還用英文,我只聽懂第一句:Excuse me, get in line, please

沒想到對方卻在他講到一半時猛力推他肩膀,我由於微積分考砸了,心情早就一整個不爽,看到這一幕哪受得了,當下便一個箭步衝過去將他推開,擋在他和新生之間;這時兩個外勞靠了過來跟我一陣拉扯,就在難分難解之際,一道身影衝過來雙掌齊出將那兩位推開,恰好跟後面又衝上來的兩三位同伴撞在一塊,來者擋在對方和我之間,橫眉怒目顧盼之際頗具威勢,不是小法克還有誰?

這群外勞共七八個,這下子全部湧了過來,眼看即將上演全武行,一心的老闆大喝幾聲,雙方看了過去,雖然不知他在喊什麼,但只見老闆手中舀起一瓢滿滿的熱油,誰都不敢妄動。這時遠處哨音響起,兩個警察在做取締攤商的例行性巡邏,周遭攤販紛紛走避,而一心的老闆不但沒跑,還將同行掉在地上的「叭噗」撿了起來一個勁兒地狂按,「叭噗~叭噗~~」的聲響將警察引了過來。

外勞們不知何故拔腿就跑,其中一位年輕警察邊吹哨子邊追、速度快過草上飛,人民保母就是帥!最好把他們追追追追到新幾內亞去,聽說那邊的食人族總是餓肚子呢!

另一位看起來比較資深,輪廓很像電影《跛豪》裡的「雷洛」,他在「案發現場」停了下來慢條斯理地從身上掏出記事本和紅單本,旁觀眾人便你一言我一語地主動幫忙將筆錄內容補足,接著資深警察左看看、右看看,將記事本放回胸前口袋,問一心老闆:「你有在賣叭噗?」老闆搖頭,這位「五億探長」頓了一下,便將仍未開張的紅單本也收進懷裡:「那就不要欺騙消費者。」接著又自顧自地說:「下禮拜三中平這邊大掃蕩,連續四天,別不長眼啊!」然後便往同事的去向前進,看看新幾內亞那邊有沒有查獲不法情事。

 

   ※                                   

 

經過這場衝突,或許小法克有感於自身武學修為的不足,這才加入國術社也說不定

總之,當他在活動中心樓梯口神秘兮兮地對我招手時,我正被金革唱片的推銷員纏住,那位話術高超的仁兄彷彿知道今天教務處剛把工讀的血汗錢發下去而急著分紅,因此不斷地向我兜售宛如錯過今日便抱憾終身的天籟CD,直到最後我終於掏錢買下一套「歐洲情歌」後,才暫時放過我,然後又拿起耳機要我試聽另一套水平更高的「世界風情畫」;幸虧這時小法克走了過來,我才得以脫身,說也奇怪,這位話術高手身上彷彿安裝了誰會買、誰不會買的感應雷達,跟小法克打了個照面,卻連提都不提,奇哉!

「親愛的室長,跟你報告報告好消息的啦!剛剛叫了你好幾聲,都不理我。」

「抱歉抱歉~沒注意到,你應該像上次那樣衝出來,直接一招『見龍在田』把我推開啊!」我看著手上這套原價800元(學生優惠專案現省200本日限定再折50元)的CD,這才想起家裡的CD音響去年故障都還沒修呢!

小法克一搖頭:「不行不行~那個威力太強,會把你震傷別扯淡,跟你講好康A」接著又把臉湊了過來。我一開始以為他又有什麼老家秘釀的好東西可以分享,也喜孜孜地靠向前去。

「蝦米!哩共蝦毀?真的嗎?」我頓時又驚又喜。

「當然真的。我昨晚在三樓廣場看到一群人在練拳,當下就覺得手癢,今天中午又拿到國術社招生的傳單,這必定天意,看來,上帝終於答應要傳我絕世武功嘿嘿……」他喝了一口寶礦力先唱了兩句劉德華的《天意》,才又接著講:「然後啊,我就照傳單寫的找到社辦,結果結果遇到那個小而大水餃美眉,她說師兄們剛好都不在,要我今晚來,馬上入社馬上練習,鐵定過癮的啦!」

「這種社團不是通常沒什麼人參加的嗎?你怎麼說?」

「當然OK啊~而且我還跟她說我會帶神秘嘉賓,就是室長你啦!」

 

以上就是我為什麼加入國術社的原因,顯然不是因為愛看武俠小說的緣故。不過想當然爾,像這種不純正的動機,當然不能讓師兄們知道更不能讓料事如神的師父知道,否則輕則廢去武功逐出師門,重則立斃當場清理門戶,是說我也沒多少武功可以廢,損失不大,但這條命總要保住才行,不然這陣子和室友們惡整「克塽兄」的連場好戲不就白搭了嗎?

話說國術社清一色男生(嗯~幾乎啦),師兄們各個拳掌腿刀槍棍地互有千秋,實在令我難以望其項背,只知道他們高深莫測,而且一個比一個會講笑話,前前任社長漢堡如此,前任社長馬子華也是如此,而現任的狸貓社長更是箇中翹楚,眼前他正為了四中賽上台致詞要講的笑話必須保密到家而憋得辛苦

就讀醫工系二年級的凌毓清師姊是全社上下唯一的女俠,手底下一套「四象刀法」使得有模有樣架式十足,人稱「大玉兒」是也。而搞了老半天,被戲稱為「小玉兒」的鄒郁敏其實是和我們共用社辦的慈暉社社員,只不過師兄們練完拳後講的笑話真的太有才,讓天生愛笑的郁敏小姑娘三不五時帶著兩三盒水餃過來探班,換個一招半式防身術,混久了便也熟了,算是半個社員

有一次,笑話輪盤轉到我,我便拿之前高二時「死要錢」胡扯過的經典──「『阿魯巴』和死刑的終極二選一」來抵數,經典就是不同凡響,果然一舉跨越時空的隔閡而笑果十足,馬子華師兄用力拍著我的肩膀,直誇我有擔任下屆社長的潛力,要狸貓好好栽培。「小玉兒」一開始聽不懂,後來被漢堡師兄鉅細靡遺的解釋後,果然摀著嘴笑得很是歡暢。

我又注意到了,她那羞紅的臉,除了右頰的梨窩外,左眼下還有顆可愛到極致的小黑痣。

趁著大夥兒情緒高昂,我問了一個笨問題:「諸位學長師兄,請問咱們是什麼門派啊?」這顯然是新進社員們必定提問的項目之一,包含我和小法克在內的六位新鮮人頓時露出期待的眼神。

沒想到師兄們互看一眼、沒人答腔,最後只見現場最資深的博班學長薛誌華略一點頭,大四的漢堡才說:「這和師父的名字一樣,都是本門的秘密,以前是正式拜過師的人才能知道,但現在時代潮流在變,傳統武術要走出新天地不能墨守成規,好比現在你們只是社員還沒拜師,卻已經互稱師兄弟師姊妹啦OK~~耳朵都給我掏乾淨了,仔細聽好來」我下意識地摒住呼吸。

──「本門是堂堂名門正派,師父是一位奇人……

 

那位住力行宿舍同一層,叫做雁龍的傢伙迫不及待地把我心裡轉了好幾回的話頭甩了出來:「師兄,您就別賣關子啦,我已經決定拜師了,我們到底是什麼門派啊?快說快說~」

狸貓社長深吸一口氣,又再重複一次:「本門是堂堂名門正派,師父是一位奇人」在煞風景卻又戲劇性的轉折後說──「華山派。你沒聽錯!就是那個『華山派』。所以,令狐沖是我們的大師兄,認真點說不定畢業前師父會親自傳你個一招半式,一招半式是謙虛的說法,要知道獨孤九劍有進無退,就算只學一招──撩落,四式合一,也是終身受用不盡

新社員們聽到這邊面面相覷,隔半晌,才有志一同地爆出一連串笑聲,師兄們果然是笑話高手,我和小法克這群新鮮人非常配合也十分賣力地「哈哈哈哈~」大聲給他笑出來。

師兄們先讓我們足足笑了好一陣子,等到笑得差不多了,一旁不說話的誌華大學長才沉著嗓子道:「笑完了?」笑聲很識時務地又收斂幾分。

大學長再度開口:「沒笑夠的可以繼續笑沒關係。但──本門的派名就只准你們笑這麼一次,這是師父准的。他老人家說,拜金庸之賜,聽到這要人忍住不笑有違常理,所以准笑,但只准一次。還有人沒笑完嗎?」這時整個廣場都靜了下來。

但我可愛的室友對於這個難得的笑梗顯然不甘心不放手,愣愣地說:「華山派?我們是華山派?那師父不就是

來越厲害。那是一定要的啊!哩嘛幫幫忙~」我一把摀住小法克的嘴,大聲幫他把話補完。

然而,拜金庸之賜,大家顯然都知道被我消音掉的原文,連大學長都不禁莞爾,隨即面容一正,告訴我們:「本門派名是木字旁的『樺』,所以是樺山而不是你們心裡想的那個華山;此外,師父姓『諶』,左邊一個言語的言右邊一個甚至的甚,這個字電腦打字用注音輸入法的話跟耳東陳的『陳』相同,但是唸出來的話要有邊讀邊,唸做『甚』,師父說這樣才有必勝的氣勢,至於他老人家的名諱我只說這一次,以後不會再提,就跟《神劍闖江湖》的主角一樣,叫做Kenshin。」

「劍心!?」另一位新社員建忠脫口而出。

「不是劍心,是『劍星』!」馬子華及時幫他訂正錯別字。

「喔~原來我們師父叫諶劍星,聽起來就很厲害。」小法克露出心嚮往之的神情。

狸貓社長在旁解說:「那當然。師父真是一位奇人,光是拳法兵刃就懂3,000套以上,不光如此,他還會書法推拿整復中醫藥理和紫微斗數,師父禮拜天在中正紀念堂教拳,每個禮拜三會過來指導社團,今後能學到多少就看你們的福分了。」

我不由自主地伸了伸舌頭:「好厲害!」心裡頭卻這麼告訴自己:「哇哩咧~樺山派?如果告訴我是『飛天御劍流』還沒那麼好笑呢!以後別人問我,該怎麼答?『我樺山派』怪不得這是本門的秘密,不能到處講,講了也沒人信。」

 

   ※                                   

 

我資質平庸又不太願意勤能補拙,週一有夜課沒話說(跑去商學院旁聽「商用日文」是我和土撥鼠的秘密)週三要跟新生去「夜光合唱團」練唱、週五又要回台北,而週休兩天也懶得去中正廟補進度,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結果,當然在武學造詣上敬陪末座。

人家小法克可就不同了。明明一起入門從十路潭腿學起,但我怎麼練就只能在復興拳連步拳、功力拳打轉,畢業前才讓我摸到小虎雁小八極的邊邊就練不上去了;反觀咱316這位「蕭某」,撇開悟性奇高不說還練得勤咧!連在寢室念書念到一半都會站起來突然來個馬步旋風或是比劃一些我從沒看過的套路。

這位大一時跟我同寢而眠的蕭某,升大二後更是勇猛精進,一路埋伏、二路埋伏中虎雁、大八極不斷升級進化,最後甚至學到摘盔詠春和虎鶴雙形,後來聽說他在「第二次」入伍前,師父都已經打算將壓箱寶白鶴拳傳他了。

是說一物剋一物,此等人才為什麼連「流體化床」「白努力方程式」這種基本概念,居然都三修了還岌岌可危,實在令人費解。

 

先別扯遠,就說校慶完沒多久,馬上面臨「四中賽」的考驗,當時我們這群大一社員被要求表演的團體項目,是一套號稱相當簡單的「六趟拳」,但我覺得一點都不簡單,等我想到找小法克一起練時,他已經被馬子華他們徵召去排練作為墊檔的個人項目。

我學了又忘忘了又學,印象中,狸貓社長起碼帶著我練了30遍以上,連趴在廣場上方欄杆看熱鬧的慈暉社員們都知道提醒我:「同學,弓步衝錘要進右腳啦」「同學,墊步採劈後改四六步往下帶、不是馬步喔」;尤其,不知為何,我常常會弄到和帶拳的人手腳左右對稱(而且還轉換得很自然)。搞到狸貓後來覺得我要嘛是屬於那種只重其意不重其形的天縱英才,要嘛說穿了根本是朽木一根的廢材,而「教學相長」的兩人正為此傷透腦筋。

最後,狸貓不知哪根筋不對勁,居然讓他想到一個點子──招手請「榮譽社員」小玉兒下樓指點我;說也奇怪,可能是我一面對她,五感就變得異常敏銳又或是雄性動物與生俱來的個人英雄主義使然,我獨樹一格的「反六趟拳」效果居然異常地好,不僅行雲流水還一鏡到底沒忘招;打鐵趁熱,為避免我這顆出類拔萃的「屎」壞了一整鍋粥,狸貓社長乾脆讓其他大一社員表演前四路潭腿的團練,然後邀鄒郁敏在四中賽一起和我上台以「鏡練」的方式表演雙打六趟拳,這樣有噱頭也比較吸睛,而她覺得很有趣,就笑著答應了。

四中賽前一晚,那天是禮拜二,大概是秋老虎在今年的臨別秋波吧!超悶超熱。練完拳後,正想和小法克回力行小木屋邊喝冰可樂、邊看《情定少林寺》,沒想到鄒郁敏叫住了我,要我留下來和她再對一次六趟拳的腳步,師兄們個個露出曖昧的神情要我「好好努力」「機會是你的」,接著便結伴去祭五臟廟,打算去吃中源戲院轉角那家汪媽排骨麵。

我一時鬼迷心竅,看著她對我笑,以為自己的春天終於要來了,便也對著她笑,一顆心卻莫名其妙地自個兒砰砰亂跳,暗想:萬一等下上演「情定思過崖」或是「煙鎖普仁崗」該怎麼辦?我沒心理準備呀!

結果──想多。原來,細心的她發現和我之間20公分的身高差距,在大約兩、三個踢腿後,彼此拉開的距離會破壞整個表演的美感,因此便想和我討論如何在每次跨步後維持間距。在知道自己會錯意的當下,雖然覺得鬆了一口氣,但很有點患得患失

約莫兩柱香的一對一特訓,我們逐漸掌握了一種看似向前踢實則縮小間距的獨特技,我笑著說這是文藝青年和神仙姊姊共創的「凌波微步」。果然──她摀著嘴笑了,我注意到她瀏海裡蓋著一條細細的疤,她說是她妹小時候偷玩老爸的齊眉棍,不小心K到她,害她長不高;這個自我調侃恰到好處,讓我有點想(不,是很想)摸著她的疤問她還疼不疼。

今晚這個「凌波微步」讓向來忘性驚人的我,和郁敏小姑娘始終維持前後一個弓步左右一個四六步的距離──直到大學畢業。我多麼希望師父可以真的廢了我的武功,包含這想忘卻又忘不掉的心

 

   ※                                   

 

時間一溜匆匆如輕煙,身法猶在青翼蝠王之上。才一轉眼,四中賽就已經是兩個多月前的事了,迎接大學生涯的第一次期末考,本寢唯有新生穩操勝券篤定all high pass,其餘成員有將近二分之一面臨「二一保衛戰」,有輸不得的壓力,我雖非其中之一,但也念到焦頭爛額、無名火起。

我至今依舊清楚記得,那天也是禮拜二,我在寢室裡被書K心煩意亂,為了轉換心情,自己一個人離開宿舍出來走走。

中原的校園並不大,但我還是刻意避開了二一鐘,在微冷的一月向晚裡獨自漫遊。且聽,醫工館旁松林小徑的靜謐沁人、篤信樓前的偶爾笑語伴著草皮甜香;建築館爬滿藤蔓的幽寂,總在暗影深處不經意地攫獲我的思緒;今晚,就一如往常地在土木館的長階上坐看風起葉落吧!又或者,在莊敬樓前聆賞倦鳥在蟲鳴聲中歸巢應該也不錯

倏地,一個嬌小的身影滑過眼簾,這不正是國貿系的鄒郁敏嗎?我在機械系館前的小橋流水處追上了她,只見她穿著一襲牛仔色系的連身裙、披著雪白的針織罩衫、還戴了頂卡其色毛線帽,散發無比的青春氣息,卻有別於平常看慣的模樣;路燈下不經意地一陣閒聊,居然讓我意外獲得和佳人共進晚餐的機會,也是唯一一次。

……

「你吃了嗎?」

「還沒,你呢?」

「我也是,要一起去美食街嗎?」

「好啊!」

(居然簡單到讓我來不及思索之前心裡排練無數次的夢幻台詞有哪些)

 

由於真的太猝不及防,因此當她說出:「那我們要吃什麼?除了水餃。」之時,我居然把心裡頭原本的盤算順口托出:「羊肉炒麵炒劍筍和土虱湯。」而且還用台語發音,如同中年歐吉桑限定款的套餐。

「土虱湯?」郁敏小姑娘家中是典型的外省人,對台語的理解和我對日語的理解僅止於五十音一樣,但只因她拿湯匙淺嚐了一口後,發現好喝的不得了,為了讓她的發音更加道地(如同中年歐吉桑),「土虱湯」三個字我們當晚講了不下五十次,害老闆頻頻回頭,以為我們要追加餐點。

羊肉炒麵不會死鹹還帶有沙茶的香氣炒劍筍新鮮熱辣恰到好處,天啊~這麼好吃的晚餐萬一以後吃不到了怎麼辦?於是加點了今晚唯一的敗筆──筒仔米糕。別會錯意,快可立旁的那一家絕對好吃BUT!人家小姑娘不吃香菜(原來世界上真有這種人)!雖然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單獨和她一起用餐,但我想我會永遠記住她這個可愛的挑食壞習慣。

送女生回宿舍是必須的,然而對我來說,這個紳士禮儀卻是未經實習的頭一遭,那個禮拜二晚上恰好是滿月,我月兒和鄒郁敏三者相伴同行,沿實踐路走到弘揚路時左轉,朝大一女生宿舍的方向緩緩移動,如果這條路能夠再長一點再遠一些的話不知該有多好?

目的地終於抵達,也接近信望樓的門禁時間了,她先朝宿舍門口走了四步、然後又往回走兩步,視線微抬地看著我;而此刻,在女舍門口正上演著一幕幕「十八相送」,周遭氣氛膨脹了我的遐想與不安,鄒郁敏白裡透紅的臉龐讓我的心跳又莫名地急促起來她開口問我:「你室友會去寒訓,你也會去嗎?」

我不置可否,前幾天小法克就跟我提過這件事,說是師父在寒暑假時的集訓會教一些「濕背秀」的啦,但我興趣不大就是了,於是反問:「那你這個榮譽社員去不去?」她頓了一下,對著方才高掛天邊與我們一路同行的夥伴說:「看你歡不歡迎囉~」

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回答當然是肯定的,到時那個不解風情的蕭某要是還問我到底是肯定去?還是肯定不去?那我就叫張宇唱給他聽,誰叫惹禍的月亮總是最美呢?

 

我捕捉到月兒凝望她的瞬間,正想找個話題做Ending,身邊一聲Hey~你在這。」把我和她都嚇了一跳,原來是一位背著吉他的馬尾女,她朝我瞄了一眼,有點賊賊地對鄒郁敏說:「欸~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滯銷做期貨嗎?有人開始耐不住多空交戰了厚」聽得我一頭霧水,但那邊廂的小姑娘俏臉稍稍一紅,隨即淡定如昔:「他叫邱鈞傑,是我社團的朋友;這是我室友,叫做文晴,快上櫃了,要逢低買進得趁早。」

雖然聽不懂,但我確信最後一句是在調侃她室友,於是還傻傻地配合演出:「上櫃?跟出櫃是一樣的意思嗎?」她們兩個笑得有夠嗯~有夠直接,不過依舊是氣質美女兩枚無誤。

 

從今往後,對我來說,禮拜二還是禮拜二,而「那個禮拜二」就只有「那個禮拜二」了。今晚是如此美好,以至於那天之後,我在日記裡寫到鄒郁敏時,都用「Tues」來取代她那超級霹靂無敵多的姓名筆劃,這也算是月亮惹的禍之一吧!

 

   ※                                  

 

社團的暑訓我從沒去過,倒是寒訓去過兩回,大一大五各一次,頭一次是因為有她,而下一次則是確定沒有她,也算是有始有終。

今年的過年在寒假的尾巴,教務處的打工早已結束,但我因為一些事沒那麼快回台北,反而在中壢多待一個多禮拜,一方面幫新生看著皇冠賺外快一方面打發時間等寒訓,寒訓結束剛好回家過年,整個316就只剩小法克拉瑪控和我三人,別有一番愜意

寒訓於寒假開始的第二週展開為期五天四夜,地點在內湖的碧山巖開漳聖王廟,我跟小法克一早搭漢堡學長的車一路北上,先到鄒郁敏家接她然後再前往目的地

基於禮貌,我們把車停在巷口,留小法克看車,學長和我去接人。我注意到這是一個眷村,和我家附近的自立新村一樣,對陌生人都投以警戒的神色,我心想哪天要是抱著一束花站在巷口,一定站不到半小時就有警察過來關切;事實上我錯了,我在巷口的郵筒旁根本站不到十分鐘條子就來找我聊天還一次四個,不過那是四年後的事。

 

當我按下標示著「鄒府」的電鈴時,心頭一陣異樣,很希望門一開就能看到她。不過開門的是另一個女生,看來便是那位曾用齊眉棍行兇,害小姑娘長不高自己卻長得頗高的兇手;表明來意後,她便朝裡面邊走邊喊:「大福~他們來了那麼兇……」後面聽不太清楚。漢堡學長湊到我耳邊說:「你幹嘛瞪人家?」讓我愣了一下。

正待琢磨,一聲熟悉的嗓音「來了……」馬上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她穿著我第一次在小而大餃子館見到她的那件深藍色毛衣,看著看著我都暖了起來。

師兄走在前頭先一步去將車子發動,我則幫她提著行李跟在後面,正想找個話題開口,身旁的鄒郁敏突然問道:「我姊說你的表情很嚇人,怎麼啦?心情不好?」

「蛤?我以為她是你妹

「我妹怎麼了?」

「誰叫她以前用齊眉棍打你呃~不好意思,我一個外人這樣講似乎有失厚道?歹勢歹勢

她好一陣子不說話,直到我把車尾彈開的行李箱蓋往上掀,巧妙地遮住了其他人的視線;幾乎於此同時,小姑娘跟我說了聲:「謝謝。」然後又在我闔上行李箱前輕聲地告訴我:「這件事,從小到大,只有你是完全站在我這邊的。」我很高興聽到她這麼說,即便我忘性驚人,但這句話我會記一輩子。

 

關於寒訓,我的記憶點其實不多。

一來,師父傳了什麼有哪些教誨,這屬於本門機密而不便為外人道也;二來,認識我的人也知道,別說時隔多年,我一下山就忘了六七成,事後回想起來,令我印象深刻的,反倒是一些和拜師學藝毫不相干的事,譬如:早餐必定有的醃蘿蔔乾和麵筋超入味,光配這個我就可以扒下兩碗飯(小法克三碗)。

此外,善房的大通鋪真的有夠大,大夥兒一整天不是練拳就是聽經,一躺下來便睡得橫七豎八,半夜上廁所撇個尿一來一回起碼得踩到三個人以上,以至於如何在熟睡之際用瓦楞掌同時護住褲襠和頭臉為首要之務;而清晨五點就得起床,比成功嶺大專集訓還要精實。

對了,好像是第三或第四天晚上吧!誌華大學長特地從台中龍井開車上來,拿著龍井茶龍井茶梅和龍井茶葉拌炒的花生米探班,一群人在廟前平台廣場伴著山下的萬家燈火煮茶乘涼談天說地,讓原本應該冷到靠北的臘月都閃到一邊去。

還有還有當時馬子華慫恿一位外校師兄打拳助興,這位外號「白色旋風」的師兄聽說為人不苟言笑,這幾天相處也確實如此;不過由於學期結束前剛通過博班論文口試今年終於能夠如願畢業,心情特好,便以茶代酒,來上一段平常絕不輕易示人的醉拳,還真的有模有樣……他一邊扭來晃去,小法克邊看邊比劃著,粗獷的嗓門還恰到好處的半誦半唱,先是狸貓,然後會唱的便一起唱了下去──

 

……

我顛顛又倒倒 好比浪濤

有萬種的委屈 付之一笑

我一下低 我一下高 搖搖晃晃不肯倒

酒裡乾坤我最知道

……

 

那位師兄收下他應得的掌聲後,便醉眼歪斜地指著我們這群大一社員半開玩笑地說:這套拳向不外傳,你們之中還有幾個沒拜師的,要是按古時候的江湖規矩啊個個都要挖去雙眼挑斷腳筋,還笑!牙齒白是不是?好在師父很開明,現在只要是社員就沒關係了。」

不料「大玉兒」凌毓清指著身邊的「小玉兒」失聲說:「你完了~你這個榮譽社員還沒入社呢!」大家面面相覷,心想這下該如何是好?莫非真要執行這種陋習不成?開什麼玩笑!

茶會的主辦人薛誌華大學長也很會逗人,當下沉聲喝道:「鄒姑娘,你偷窺本門武功,意欲何為?待老夫廢去你一雙招子,再交由師尊論處。」幸好這位鄒姑娘太熟悉我們這些人的調調,邊摀著嘴笑邊拱手作揖:「久聞樺山派英雄輩出,今日小女子不知有沒有榮幸加入貴社?」慈暉社的鄒同學在偷學本門武藝一個學期後,這才正式入社。就說嘛,事在人為,補習班都可以試聽了,開山立派當然要與時俱進啊!

不過我們一群大男生都很壞,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這位平時總是享受眾星拱月的新進小師妹,狸貓社長便以子虛烏有的社規為由,要求她當場打一套拳、講一個笑話和唱一首歌,還說這是每個新生入社必經的試煉。(見鬼了,哪有那回事?不過大家都笑嘻嘻地點頭贊同作壁上觀)

她倒是臨危不亂,先是不疾不徐地打了一套六趟拳(果然)然後用既羞怯又頻頻笑場的不專業態度把那個「阿魯巴」的笑話給repeat了一遍,她在大家笑歪嘴巴的同時向我道歉,說是侵犯到我的智慧財產權,還問我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我連連搖手的窘態又換來一陣笑聲)

最後,她清唱了一首英文老歌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歌聲似星空下浪漫飛行的夜鶯,在朦朧月色裡迂迴不去,如同爾後每一個想著她入眠的夢。

小師妹連過三關,保住了她在本門的席次,大家一致給予好評;倒是我耳尖,偷聽到醉拳師兄側著頭納悶地對另一位同門說:「她那六趟拳的踢腿怪怪的,收腿時還帶一點頓勾,反而有點像是我剛剛的醉步,他們中原是不是教錯了?還是我真的醉了

 

師兄~您當然沒醉,因為只有這樣子踢,才可以和我保持前後一個弓步左右一個四六步的距離啊!而且,那是我與神仙姊姊的「凌波微步」,可不是您的「醉仙望月步」哦~

 

   ※                                   

 

「室長,你託我的東西已經拿給小師妹了,你幹嘛不自己拿給她?」

「人家順利畢業,我他媽要延畢一年,怎麼好意思?她有說什麼嗎?」

「我搞不好要延畢兩年,我陪你。她說你怎麼知道她喜歡吃這種日式的草莓和菓子?」

我笑了笑,不說話。

「她還說,她要跟你說聲謝謝,因為她能夠正式入社,多虧你『身騎白馬啊~走三關』那三關都是因為你,才會那麼順利。」

我輕閉雙眼,彷彿乘著清風,彈指間回到聖王廟那晚,月光下的款款旋律依暖了二月晚風,仍舊在我腦中繚繞,任我品嚐青春大福的酸甜與綿密。

「小法克,我很高興能夠進入中原國術社,你呢?你有找到住在心裡的大俠嗎?」

「師父說,武以止戈、俠以養仁,只要一心為眾人之仁,即便手無縛雞之力,還是可以行俠仗義的啦,我心裡的大俠不姓蕭也不姓郭。我就是我。」

「說的好。人生是一曲即興藍調,管它複雜還是簡單,都頂著同一片藍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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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
嗯,終於知道,為什麼都是禮拜二晚上更新了
(邱鈞傑是個長情的人,鄒郁敏是個幸福的人)

現在,我耳機裡聽的是盧冠廷的【一生所愛】
特別有感覺啊 (其他有感動的點,再慢慢補上)
2023-05-09 21:43:10
版主回應
只有秋天妹子會注意到這個彩蛋小細節
(又開始裝熟了)
你老實說,從哪一集開始發現的?
2023-05-10 23:03:00
秋天
先說,金革唱片的推銷員真是無所不在啊 (笑)

聽到【大福】兩個字,就能猜出美食線索
邱鈞傑,或許是未來的中原【湯川學】XD

妙的是,看到大福,想到一位日本女主播
就是最近閃婚男演員中村倫也的水卜麻美

最後,這集文晴又出現了耶 ... 沒事,哈哈
2023-05-10 07:25:56
版主回應
家裡還有不少套金革CD
都是大學時被半哄半拐地買的
(原因莫再提,還因此打了不少工...><...)

湯川! 太抬舉了吧?
很難想像邱大助一推眼鏡
說:真有意思 的神情哩!

還好文晴有出現
不然還不知該怎麼寫下去呢!! (擦汗) :P
2023-05-10 23:42:04
秋天
哈哈,沒想到小法克這一集是武俠篇啊 ...
華山派,盪劍式,凌波微步,醉拳都出現了

文中的少男情懷,雖是點到為止
但有些細節,還是讓人小小觸動

最戳到我的,其實是這句 ...
~讓我有點想(不,是很想)摸著她的疤問她還疼不疼~
(看似輕描淡寫,卻有種不經意流露的關心和寵溺)

如果在打開行李廂那時,男主溫柔又刻意搞笑地問了這句
我猜想,郁敏小師妹會微笑搖頭說 ... 這麼久,早就不疼了
但她會深深的,多看邱鈞傑一眼,在心上,記上濃烈一筆
(那個,完全站在她那邊,會為她心疼的男人 ...)
2023-05-10 08:11:52
版主回應
欸~咱秋字輩的真的有心電感應
開後車箱那段
我初稿還真是那樣寫喔
後來想了一想
還是決定收一點,不放那麼濃烈
不然後面會難收
所以就決定讓這一句在主人翁(和讀者)心底腦補啦!

順帶一提,還記得我第一次留言給你嗎?
當時第七章剛寫完三分之一
關機前四處亂逛,恰好逛到你的台
看到台名覺得真巧,那時mp3正播到劉德華的天意呢:)
2023-05-10 23:58:37
路痕
原來是鄒「鬱」敏?這樣筆劃才多...
2023-05-10 14:51:57
版主回應
饒了我吧~~
這樣的話主人翁日記中的代名詞
就應該用Blue而不是Tues啦!
2023-05-10 22:55:03
秋天
哈哈,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喔 ...
(因為有超前部署第七章了 XD)

看到那段時,整個忍不住大笑
好巧,難怪當時你會留言給我

我和土撥鼠應該會成為好朋友
他的那些電影片單也是我的菜

【萬花嬉春】... 金凱利和金凱瑞都是大神
【十二怒漢】... 亨利方達的這版,絕對經典
【似曾相識】... 超人與美魔女的穿越愛情 (笑)

(先不劇透,感覺下一章,我會寫超多的 ...)

最後,我也覺得姿伶像藤原紀香耶 ...
至於郁敏,雖然在你心中是獨一無二,天下無雙
但一定要選角的話 ... 是【愛情白皮書】的石田光
2023-05-11 07:09:31
版主回應
你一定是那種上課前會事先預習的好學生/乖孩子:)
有網友跟我說,拙作有簡體字的山寨版
我自己有偷偷跑去看,心中有種奇特的滋味~~

要說日劇在90年代蔚為風潮
柴門文功不可沒
當時還特地排隊去買陳淑芬老師的插畫集呢!
1993的石田光確實有Tues那種嬌小討喜又令人心疼的感覺
秋導選角眼光不錯XD

PS. 期待你的回應
2023-05-11 10:57:39
浪跡者
原來啊!設定時間PO文的原因在這
害我每次都要熬到休假日才有時間一次看完
不然都只能看一段忘一段的
2023-05-13 02:22:51
版主回應
看一段忘一段
崽兄想必是悟性奇高的人才
身體要顧倒是真的

感冒藥和拙作吠文路過自取
看~我又學廄了(還是不像)
2023-05-17 22:53:04
藍心
蔥油餅就要吃一心
紅豆餅就要吃萬丹
不吃香菜很奇怪嗎?我大姊也不吃香菜,呵呵
2023-05-13 21:51:19
版主回應
閣下也吃過一心?
看來是同道中人:)
豬血糕/沙茶魷魚羹.....上頭就是要香菜鋪得滿滿滿才有誠意

PS. 連紅豆餅也得給我夾香菜才行!! 哈~~
2023-05-17 22:58:20
浪跡者
上次忘了說
哥你怎麼忘了車站旁的潤餅和一心斜的有歪的一品滷味?

新的那篇,後天休假再看

也不能說完全是看一段忘一段啦!
就是如果我沒有在同一時間看完整篇文章
會容易接不上
2023-05-17 23:45:10
版主回應
中壢美食太多啦~~
寫不完
留給你寫囉,呵~~
2023-05-18 01:25:10
藍心
吃阿,當然吃
我也喜歡吃香菜
我再補充一家,中平路的肉圓
晚安安^^.
2023-05-24 21:35:39
版主回應
內行的:)
一部三流小說倒是釣出不少中壢美食同好呢!
2023-05-24 22:55:13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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