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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3-03 23:41:37| 人氣1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畢業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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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提著一包馬可先生走在走在羅斯福路上,遠處可見到新光三越大樓和總統府上兩支尖尖的姑且稱之為避雷針的東西。三月的天氣已漸漸轉熱了,隨便走動便可在額頭上流下一層薄薄油油的汗水,卻不時會吹來一陣陣夾雜著灰塵細石又略帶涼意的風,毫不留情的捲入鼻子、領口或裝滿麵包的袋子裡,並翻起我厚重、邋遢的頭髮。南門市場特別的褐色,有一種古老的樸實,捷運中正紀念堂站白色的金屬入口沾染了一片神秘的血漬。路旁的手機店不時傳來用莫札特某一首法國號協奏曲改編而成的電子舞曲;什麼時候這首冷門的古典樂也變成了手機鈴聲,即將隨著人群,如病菌般傳遍大街小巷。
捷運站的出口,某一個妳又再度出現,一樣及腰的馬尾,一樣挺直的背脊、一樣微縮的頸子、頭頂深刻的梳痕終結於後腦心形的髮飾,竟找不到一根游離的髮絲。觸及此景,我的胃又不自覺的翻滾絞痛起來。背影逐漸遠離的一頭馬尾在陽光照射下奪目且跟著某個節拍似規律的左右擺動,最後消失於一塊江浙菜館的大招牌下。我的胃卻像被上了發條般無法停止的急速轉動,只好以扭曲猙獰的表情壓抑著有失男子氣概的呻吟。
忍一忍,到博愛樓去吧,我跟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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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最後那幾年的某一個冬天夜裡,妳踏著一雙當時正流行的直排輪鞋扣、扣、扣的爬上了正在進行打烊工作的管樂社辦,當時的我們似乎早已忘記彼此認識過以致於若我忽略了從眼角溜進樂器盒的餘光,便同時可以忽略這幕和那個場合無關的尷尬場面。顧不了雙頰的疲憊和一身的汗臭,我拔起了收到一半的樂器,隨意吹了一首巴哈的的圓舞曲,至於巴哈是誰不重要,他有沒有寫過圓舞曲也沒人知道,但在樂曲進入行版之前妳就叼著一跟上禮拜社慶留下來和妳毫不相干的棒棒糖走了,而我卻固執的把整首歌吹完,甚至沒有遺漏任何一個反覆記號,直到器管來提醒我記得熄燈鎖門,直到最後一班公車開走,換我踩著有點開口笑的Kobe二代球鞋扣、扣、扣的下樓,哼著同一首圓舞曲招呼計程車回家。
如今想起來,當時用嘴唇濫竽充數的抖音是多麼的生澀與做作,然而如此尷尬的旋律就這樣陪著我跨越了兩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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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第七十八回「治風疾神醫身死 傳遺命奸雄數終」裡形容神醫華陀替人看病:「一日,陀行於道上,聞一人呻吟之聲,陀曰:『此飲食不下之病。』問之果然。陀令取蒜虀汁三升飲之,吐蛇一條,長二三尺,飲食即下。」而我的胃仍不停的絞痛,為此我還下意識的摸索著自己的喉頭,試圖去找出一隻或數隻蠕動中無足或多足的生物。
即使一路上經過了不少像是麥當勞之類適合做一個了斷的場所,我還是告訴自己忍一忍去博愛樓吧,博愛樓有全師大最舒適的如廁環境,除了幽靜明亮的空間,定時有效率的打掃更讓這一間間廁所看起來像是出自連鎖速食店訓練有素的工讀生之手,最貼心的是這也是師大唯一一個會無限量提供摩擦力、吸水性都恰到好處的衛生紙的廁所,很久以前當我還不是學長的時候,最喜歡和學長一人佔據一間,高分貝談論著O’neal神奇的籃下轉身灌籃,或是刺殺李登輝的72種方法,並且夾雜著誇張的笑聲,隨著臭氣的上昇,談話的氣氛也越臻高潮,門外那排小便斗當時可能站著剛被下課鐘聲驚醒的外系同學,也可能站著某位尿急的教育界泰斗,都不得不被強迫著接受燻天的臭氣和屬於兩個飽食終日的年輕人無意義又狗屁倒灶的言論,雖說如此,在即將離開的今天,若要拼湊對於這裡的什麼回憶,那這一部份想必是佔據著右下角開滿櫻花的那一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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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有一段時間,每次演出前的每一個晚上我都會做著同樣的夢,夢裡面的我身材經過想像的修飾,穿起西裝使我看起來特別英挺,在胸前會掛著一朵豔紅色的牡丹,隨著呼吸上下晃動,而我已脫離樂團獨自站在聚光燈下,吹著日劇長假裡松隆子出現時會播的那段旋律,陶醉的閉起眼睛並且左右擺動著,直到側邊的聚光燈從觀眾席中搜尋到妳,我才睜開眼睛與妳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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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說到拼湊回憶什麼的就不能不提到昨天上午的那堂課,「特殊教育是否需要完全融合,來誰說說看?」這樣用顛倒次序而使人麻痺的各式各樣議題引起台下一陣避罪式靜默,「昱昕,你說說看」,若妳想像過自己是雞販身旁竹籠子裡的雞,妳便能瞭解這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在此同時我望見台上那人他咧嘴卻無聲的笑容,某種意味深長的威嚇也含在嘴裡。
我其實不懂他在笑什麼。
妳知道嗎?
或許我們不曾談論過。
但他讓我想起我看過的那些偉大宣傳者,在書裡、電視、電影或夢中,例如在檀香山呼籲僑胞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孫中山先生,例如在山腳下告訴士兵阿爾卑斯山對面都是女人和美酒的拿破崙,例如配合滑稽手勢怒吼著的希特勒,彷彿跟隨著他們的腳步便能通往西方的極樂世界,有時甚至能夠聲淚俱下的感染著妳,但若回到拼圖,在睡夢的空檔我會把他歸類到遠方點綴用的山景,也許前方還包裹著霧般的薄膜,即使慷慨陳詞的他們常讓我想起我最喜歡的威廉泰爾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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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又睡過頭了,雖然我昨晚也認真的分別用19世紀初俄國知識份子和農奴的角度來思考過1812年拿破崙侵俄時莫斯科的未來,以期在今天上課被點到時不必傻笑,但我現在正坐在古亭站外的咖啡館裡刮著杯緣的奶油,若是對咖啡有研究的朋友看到現在的我一定會對我手上這杯便利商店隨手可得的咖啡冰沙頗有微詞。接著我換上了隱形眼鏡,經過實驗證明,在同一面鏡子底下,戴著隱形眼鏡的自己看起來比較瘦,而且戴著黑框眼鏡的我總是看起睡眼迷濛的,我喜歡到台北才戴上隱形眼鏡,抓著隱形眼鏡盒出門可以讓我感受通勤族趕車無暇打扮的倉促感,雖然種種跡象顯示我是多麼的不務正業又無所事事,至少在禮拜四的上午十點所謂工作時間我正蹲在飛碟電台大廳的廁所裡,廁所的灰色系比起博愛樓的粉色系少了一份親切感,外頭貼著小便斗的老先生哼唱著”阮哪打開心內的門”這首饒富政治意涵的民謠,令人慶幸的是在這樣動人的歌聲中我發現昨天損壞的腸胃功能恢復了不少,我的體內也沒有出現過幾公尺的蛇。為了慶祝這件事我回到咖啡店多點了一條要價40元德國熱狗,但咬下一口,又不免大呼搶劫,不過就是大亨堡。
在枯燥的麵包和油膩的熱狗中繼續拼湊著過去與未來,那日子這麼算下去不到一個月就要大選了,少了旌旗蔽天的街景,今年的台北隱藏了不少殊死決鬥的緊張氣氛,捷運站裡鑽進鑽出一個又一個熟悉與不熟悉的面孔,例如外表清秀的高挑男士,例如高中被我一句話氣跑的英文老師,一個個面無表情的讓我想起小時候一次10元的打地鼠遊戲,我天真無邪的笑著想舉起鋪了海綿的捶子一個一個把他們打回洞裡,直到某一個熟悉的人形從洞裡鑽出,並在高樓夾縫中的強風下被吹得東倒西歪,這時飛碟電台放的是周杰倫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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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把整個故事說完並嵌上最後一塊拼圖就要回到好多年前了,那一天我抱著寫滿別人給我自以為豪氣祝福的畢業紀念冊走向妳,讓妳在那一連串令人直覺聯想到那些不拘小節的青年們身上酸臭氣味的字句中找到一個空間簽下名字,雖然儀式乏味的像給教官簽請假單,但我簡單而深情的說了一句『第三本了!』如果如此順勢走下去便回到了那些童年、青春、青青校樹且可以進一步引伸為羅網、牢籠、負荷等益發引人惆悵的字眼。即便多年後透過這些不經意的字句妳依然會說我的無理取鬧與憤世嫉俗絲毫不減當年,但請看著我無辜無奈的笑容。
聽我說:
過了明天就沒事了。

台長: 阿尼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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