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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4-03 13:42:27| 人氣86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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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天使的氣味,魔鬼的欲望(本文刊於國家圖書館新書資訊月

【書評】天使的氣味,魔鬼的欲望:評《香水》中各種人性欲望的對位與辯證

(本文刊於國家圖書館新書資訊月刊,2007年3月號)

◎柯品文(現就讀國立成功大學中文博士班)

◎書名:《香水(Das Perfume)》
◎作者:徐四金(PATRICK SUSKIND)
◎譯者:洪翠娥
◎出版社:皇冠文化出版

徐四金(PATRICK SUSKIND)一九四九年生於德國史坦柏格湖畔的安巴赫,現則居住於慕尼黑。其中,最常被演出的單人獨幕劇之一是一九八四年所出版的《低音大提琴》,之後一九八七年所出版短篇《鴿子》和一九九五年發表短篇小說集《棋戲》不只細膩地刻劃出現當代社會小人物的性格,且往往能從字裡行間展現出屬於他獨特龐大的內在戲劇張力。

當然,徐四金最膾炙人口與為人所稱道的經典代表作品,即是一九八五年出版以嗅覺為主題的長篇小說《香水》,根據德文原版全新翻譯在全球被譯成42種語文版本並多次改編成電影,不只是德國電影史上斥資最巨的作品,徐四金也可說是德國近年來最受歡迎的作家之一。

一、以嗅覺的感官重新認識與建構這世界

美國著名小說家約翰.厄普戴克曾形容《香水》一書「以氣味重構的世界」不只為徐四金寫作此書的那時代給出了詮釋,更給人「迷人的致命一擊」。的確,十八世紀歐洲浪漫主義時期,充斥著七年戰爭、殖民帝國主義、法國大革命等歷史背景,關於狄德羅、伏爾泰、孟德斯鳩等思想人物的學說風起,在在使得巴黎彌漫著的一股「革命」與「重新定義」的風潮,誠如王浩威在本書導讀中所陳言:「歷史的記憶就是這許多偉大的人物和事件構成的,是屬於語言文字和影像的,甚至大部份的小說也是如此。徐四金這位搞戲劇出身的傢伙卻不然,他用了另一種感覺的方式。(頁8)」其中「另一種感覺的方式」即是點出本書藉以透過嗅覺的感官重新認識與建構這世界的一種方式。

「他的地圖是用味道標示的,甚至歷史的再現也是如此。」(注一)尤其,對《香水》這本書的主角尚--巴蒂斯特.葛奴乙來說,「六歲那一年,他已經透過嗅覺能力完全掌握周遭的世界。(頁42)」於是認識並掌握住氣味就等同是掌握了世界(或者是人生)的方向,然而值得思考的是,作者為什麼設計以「嗅覺」做為小說主角認識世界的手段?除了主角葛奴乙因為身上沒有人的氣味,襁褓中時就不斷被拒絕收留而成為一個人人都不想靠近的人之外,其實作者徐四金巧妙的透過書寫嗅覺的發現與探索,即如書中所寫:「那是因為在十八世紀,細菌的腐化能力絲毫不受限制的緣故,人類的一切活動,無論是建設性的還是破壞性的,生命的一切表現,無論是萌發還是衰亡,全都伴隨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臭味。(頁19)」不正揭露出巴黎在那個時代,人們對各種混雜交錯的臭味竟然毫無知覺。

以「嗅覺」做為全書的主軸,各種氣味(尤其是香水)的提煉與利用進行故事的鋪陳,一個哇哇墜地在滿佈魚腥味攤販上,且身上沒有人類氣味而嗅覺異常靈敏的主角葛奴乙,奇蹟似的在幾次因病就應死去的時刻當中,竟然又活了下來,並運用嗅覺的天賦能精準的分析出氣味中的成分,征服了已經沒有香水敏感的香水調配師,而開始學習製作各種香水,進而發現到若穿上氣味的外衣,更能讓他可以為所欲為的做他想做的事。

用氣味跨越愛情與現實人生之最,在小說進展的過程當中以極度細膩的筆觸書寫主角內心的變化,超乎人性真實內在的寫實描述與各種充滿想像張力的瘋狂(或病態?)行徑的並置,畢竟在葛奴乙擁有生命初始時彷彿受了詛咒,已註定失去與常人共同特點的不幸,不只有著難以捉摸的性格,其際遇往往處在一般人難以忍受的環境下求生,為得只是成就他自己內心渴望那極致香水的擁有,最後慘烈的死亡,不只帶出作者對這麼一位嗅覺天才的哀憐與同情,更對那個政治動盪所造成人心不安的時代下寄予重新認識與建構的期望。

二、以最赤裸的人性提煉最完美的香水

「然而最重要的是,馬雷街那位少女身上具有關鍵性影響的香氣,在這神奇的香味中包含了一切能夠創造偉大香水的神奇配方:溫柔、力量、持久、豐富多變,以及驚人的、難以抗拒的美。他已經找到指引他未來生命方向的指南了。(頁61)」就是因為馬雷街那位少女身上關鍵性影響的香氣,進而開始了小說主角葛奴乙人生中奮不顧身的香味追尋,再切入到人心的探討,將人心底自我與潛意識中的自我,以及更深層的本我,藉由嗅覺感官的香水追尋徹底抖出人性中的欲罷不能,對葛奴乙而言,香水不只是香水,重要的是擁有不凡的力量,如馬雷街那位少女身上所顯露出的溫柔、力量、驚人的、難以抗拒的美等等指涉性象徵,所以作者在書中寫到:「每個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樣,這點沒有人比葛奴乙更清楚了,因為他所認識的個別的人的氣味就有幾千幾萬種,而且人自從出生那一刻起,身上的味道就個個不同。不過人類的氣味畢竟還是有一個共同的基調,一個最基本的味道:混合了油膩膩的汗臭、像乳酪般的酸味,一種非常惡心的基本氣味,以同樣的程度附著在所有的人身上,而真正屬於個人的氣味則好像一朵小小的雲氣般飄浮在這基本的氣味之上,也只有在這個基調上面才能分出精細的個人差異。(頁168)」藉著主角對氣味的執著進而描寫出人對事物的好惡感受,且所有的氣味都有其意含,而香水的存在不過等於一把鑰匙或僅是一個通關的替代物(又或者只是一層層迷霧),真正的意義在於香水具有相對性的誘導出人心的內在欲望,且它隨著必然的呼吸緩緩的佔據人心的全部,打開了層層外在的面具封印,侵入到心靈最深處底部揭露人們自己本身都羞於面對的真正本我欲望,而那也是真正屬於人性中最赤裸的真實。

於是可以發現在文本當中甚為有趣的是,作者直接點明葛奴乙對「人」是不具興趣的,甚至對女人的「外表」與肉體的「性欲」也沒有興趣,但他敏銳的鼻子在乎的真的只是香水的氣味嗎?恐怕不然,書中寫到:「他有能力創造出一種氣味,不只是人類的,而且是超人類的,他可以創造出一種天使的氣味,好到筆墨難以形容,而且充滿了生命力,以至於不管是誰,只要一聞到這個味道,立刻就會被迷住,並且全心全意的愛上這個香氣的載體,也就是他,葛奴乙。(頁174)」香水只是個「香氣的載體」如果可以更明白的說,這個「載體」其實是香氣所牽引出來各種流動欲望的具大載體,「神童葛奴乙的創造能力只在他自己的內心世界中默默地進行,外面的人完全無法察覺到這一驚人的創造活動。(頁43)」所以愛上女孩身上的香味(甚至等待香味成熟,然後殺了那女孩留下可以陪伴永恆的香味)真正目的是為了擁有享受26具各自不同少女香肌氣味裡召喚起他生命最美時光的想像空間。

以少女的絕妙體香為香味的基底,提煉其香氣的芬芳為主幹,製成香水把她們的美永永遠遠地收藏,這對葛奴乙來說,每一次其實都是在戀愛,正因如此,謀殺女孩對主角葛奴乙而言,整個過程的重點不在殺人的這個舉動,而像是進行一種召喚本我內心的儀式奉行,只有蒐集最香的氣味才能滿足他茂盛的欲望,於是使得整個儀式的過程顯現在主角內心中不只毫無罪惡,甚至充滿了無比的敬畏和莊嚴性的光輝。

雖然葛努乙一出生就讓自己的母親被送上斷頭台,且由於身上毫無嬰兒該有的奶香味等被視之為魔鬼,但如魔鬼般的主角葛奴乙難道就不能有其追求自我內心美好的想像嗎?可以發現在小說結尾前,讓人人害怕到顫慄且被控謀殺少女罪名的葛奴乙在將被送上斷頭台前在自己身上灑下愛的香水,不但激起眾人對他的愛慾,再度的擄獲所有的人更使連續殺人的罪名得到寬恕與釋放,使他免於一死,其所隱喻出來的意含不正好說明作者徐四金在本書所玩味的弔詭與矛盾,在於渴望與需要「愛」其實是每個人內心真正無法逃脫的欲望。

三、「天使/魔鬼」與「氣味/欲望」的對位與辯證

許多的評論都指出除了這位沒有感情的主角葛奴乙外,關於其他的主角幾乎是不存在的,或者說是沒有面貌和個性的角色安插,但其實我們不可忽視的正是主角本身「外在身體」與「內在心靈」相對之間所被拉距開來的「他者」的存在。

小說中寫著,「當他走在街上的時候,突然感到害怕,因為他知道,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發出人類的味道。不過他自己倒是覺得,他身上發出來的味道是臭的,而且是非常惡心的臭味。……他從少年時代就已經習慣了,從他身邊經過的人們,沒有一個會注意到他的存在,並不是因為瞧不起他—他曾經誤以為是這樣—而是因為他們無從注意到他的存在。(頁171)」這個「他者」的存在不單只是他人對葛奴乙的存在意識,更重要的是葛奴乙「自己」對「自己」存在意識的認知,猶如拉康在其「鏡像階段論」中指出成為自我及自我之「他者」同時呈現的一個辯證過程(注二)。

徐四金描述主角葛奴乙在市集中、在鄉野間在任何一個黑暗的角落裡不停追求氣味時,「這個縱情歡樂的劇場就是他內心的帝國──不然還會是哪裡呢?──他把自己從一出生開始所遭遇到的任何氣味輪廓,通通埋在這裡。為了營造氣氛,他首先召喚那些最早也是最遙遠的記憶:賈亞爾太太臥室裡那潮濕刺鼻的霧氣、她手上那股乾枯的皮革味兒、泰利耶神父身上的醋酸味兒、畢喜奶媽那歇斯底里但充滿母性的汗味兒、無辜者墓園的屍臭味兒,以及他母親身上的謀殺味兒。他盡情沉溺在厭惡和憎恨的情緒中,由於極度的驚駭而毛髮直豎。(頁143)」那個一層一層關係到男人與女人的氣味,以及墓園內的、皮革裡的、食物內的、衣服質料中的等等,使讀者一面閱讀的當下彷彿也正領略到小說裡的氣味,同時也感知到氣味所代表的並非只是氣味的表象,所牽涉的更是「主體」和「客體」兩者間交錯於「他者」論述的游移指涉。

對氣味的執著已有近似官能變態的依戀,體認到自己有一個非常靈敏與可怕的鼻子,對於一般常人的平凡,葛奴乙甚至鄙視他們的無知,謀殺只是為了要永遠的擁有,他清楚知道自己為了要永遠留住香味而殺人的動機為何,「他也曾經這麼問自己:他執意要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他對自己說:他要這麼做,只是因為他的人格就是這麼徹底的邪惡。想到這裡,他的臉竟然露出微笑,非常滿意這樣的答案。他看起來一副完全無辜的樣子,就像任何其他幸福的人一樣。(頁175)」其實,作者徐四金透過「他者」所要呈現的便是「天使/魔鬼」有如「外在」與「內在」的對位,而「氣味/欲望」則辯證著「生(或者是愛)」與「死」的曖昧關係,於是,「氣味隨著呼吸進入人體,直達心臟,在那裡區分出仰慕與鄙視、憎與喜、愛與恨。

誰要能控制氣味,誰就能控制人心。(頁175)」與「直到那一天,那名紅髮少女的幽香氤氳飄來,是如此美妙、如此神聖,連他的偉大王國都黯然失色!他必須收集這香氛,使他的王國臻於完美;他必須把少女最珍貴最柔弱的部分,以最真實的存在保留下來。」人性中「生」之本能與「死」之本能辯證(注三)透過了香水「氣味」的追尋與佔有結合,最終達成了葛奴乙個體生命中具備有「外在」的「天使的氣味」與「內在」那「魔鬼的欲望」的融合。

在本書裡,徐四金除了讓讀者彷彿看到、聞到他在小說中角色與情節中所描寫的一切,恐怕其真正的目的在於想藉由小說把人性中那隱而不顯的欲望境地,赤裸的透過對氣味的描述緩緩的牽引出來。


【注釋】
1. 注一:王浩威,〈迷惑的香水力量〉,《香水》(台北:皇冠文化出版,2005),
頁9。
2. 注二:參考自李幼蒸,《欲望倫理學--弗洛伊德和拉康》(嘉義:南華管理學
院,1998。),頁85。
3. 注三:「生」之本能與「死」之本能為弗洛伊德進行精神分析時所提出的學說
理論。

台長: 柯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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