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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1-22 18:53:36| 人氣18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閱讀世界的倒影】饒了英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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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的電影《英雄》先是以磅薄的氣勢與優美的鏡頭令人眼睛一亮,又因李安的《臥虎藏龍》在屬性上有所雷同,因此引發諸多比較觀點。在議題上,《英雄》一開始便有了許多面向的討論空間,然而自從政治觀點討論發酵之後,一種壓倒性的聲音出現,《英雄》宣傳統一思想,甚至為六四的屠殺合理化。

舉今日的民生報來說,分別在社論版面與影劇版面,都有人撰文討論這部電影。社論的高大鵬指稱「影片中刺客為了『天下』而不刺秦,寧遭萬箭穿心;後來秦始皇卻成為焚書坑儒,荼毒天下的暴君。張藝謀竟避言此一史實,似未免浪漫得過了度!」而資深記者陳念慈更預言「張藝謀砸下三千萬美金,昭告兩岸三地子民,中國,是得「天下」之真命天子,台灣之父,台灣之子,是無名、是殘劍,下場必是萬劍穿心,自我了斷。」而聯合報的黑白集,更以拍馬屁譏刺張藝謀,迎合中共當局的意識型態,並批駁導演剪接歷史,以「修築長城、護國護民」八字合理化始皇帝在位之後的暴政。

我們可以看出,最為人垢病之處,一在天下背後的大一統心態,二在始皇帝焚書坑儒的史實與電影中美化的始皇帝形象有所出入。前者與當前台灣的主流意識型態相悖,後者則讓人聯想美化中共政權,尤其是處理前些年的六四事件的手段。

從敘事的角度而言,一部電影從什麼時候開始說,說到何時結束,關乎的一個故事本體的有機完整,而非對應真實事件的段落。指出電影沒有拍出後續史實,是不敢面對焚書坑儒,那麼這部電影應該拍到何時結束呢?秦始皇統一中國?焚書坑書?暴斃於途?指鹿為馬?還是陳勝、吳廣起義?亦或楚漢相爭?導演從電影自身的敘事出發,完整地鋪敘作品意念,便可止所其當止。可以質疑的是敘事與意念是否能相稱,但如影射沒有處理後續史實,必是別有居心,這我難以苟同。

天下指涉的便是統一,這個解釋是最直覺而且有史實可參照。但是有沒有別的解釋可能呢?導演並未拍出統一天下,這個缺席的場景,為什麼我們不能解讀成一個有意義的訊息呢?我們如將「天下」讀解成「蒼生百姓」而非彊界版圖,一個在位者如果念茲在茲的是國民,是每一個百姓,而非權力慾望,這樣的角色又如何不是一個不世出的政治家呢?即使在台灣,恐怕也難找出幾個具有如此「政治性格」的為政者吧(不說沒有,不是因為見到,是因為要為未來留點希望)。

電影中秦始皇對於刺客雖有留情之意,但法律森嚴,令出必行,是一個超脫人治色彩的政治體制的必要支架,擊殺刺客,是為了維持法律的有效性,這對中國人治色彩濃厚,法令觀念淡薄又何嘗不是一個提醒呢?

中國文化中向來對刺客多有同情,從史記特別為刺客作傳以及其後影響之深,便得以窺知。但如果以現代的觀點來看,所謂的刺客,是暗殺,是恐佈主義的宣傳。60年代的美國是暗殺盛行的年代,甘乃迪總統、金恩博士、麥爾坎‧X都是死在暗殺之下,社會動盪不平,付出頗大代價。而如今美國卻又興盛起一股海外暗殺氛圍,海珊、賓拉登都是被討論的對象。面對這樣的的形勢,我們興起譴責、發起正義批判都很容易,但面對我們文化中的刺客情結時,卻往往難以疏離。

這些隨意性的解讀,旨在指出,詮釋《英雄》可以有更多的彈性和策略,而非得要與特定論述綁死。

《英雄》一片,商業性格濃厚,與以往他的作品頗有出入,是進步或退步,頗有討論空間。然而以粗暴的政治觀點來否定張藝謀在電影上的新嘗試,對於張藝謀是不夠公平的。饒了英雄吧,丟掉過度的政治敏感性,它才能是一部娛樂性還不錯的電影。

ps.至於我自己對《英雄》的看法如下:故事簡單而完整,與《臥虎藏龍》的旁枝冗繁相較,是比較容易說的好的故事。不過整部電影刻意求美,有些鏡頭為了美而顯得有點虛矯,甚至有些突梯滑稽,例如無名和飛雪於趙國擋完箭還擺出美美的架勢、還有這個箭陣的數量多到太誇張,但卻怎樣也射不到正襟危座的老師傅,而學生被射的東倒西歪,還有人頭上中箭。以致於原本守護趙國文字的那些人應該會顯示出悲壯感,但我卻一直忍不住想笑。秦始皇座前的殺氣感應蠟燭也太先進、精確、靈敏了,太過魔幻。還有不少場面都有相同邏輯的毛病。有人說打鬥時的怪叫很難聽,我倒覺得這種從京劇衍生出來的聲腔,應和著音樂,將打鬥嘶喊化作具音樂性的聲樂,頗有創思。我還欣賞的是張藝謀一貫的色彩美學,有人說顏色用的沒意義,我覺得,那是沒看出來才這麼說。而演員的表現真的很好,尤其張曼玉與梁朝偉在同一角色中卻要詮釋不同的人格,難度很高,結果也令人滿意,尤其是紅色殘劍,從沒看過那麼邪氣的梁朝偉,太妙了。

台長: 永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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