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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10-28 03:27:13| 人氣19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歷史,妳可以再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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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個離現在還太近,有很多事情還不清楚,能作到這樣已經不錯了……」在一個接近盛夏的早晨,於我學徒生涯暫告一段落的時刻,一位口試委員如此評價我的論文。當時我除了略作答辯,大部份是點頭受教。但是,「歷史研究不能離現在太近」的問題,卻一直梗在心頭,直到最近,一本舊書重新提醒我該有的堅持,這得從剛當學徒的時候說起。
在我初踏入自己喜愛的學門時,許多經典的導論性著作,一股腦地呈現在眼前。在缺乏實作經驗與人生歷練的當時,老實說,有許多段落是有看沒有懂。即使考試時能寫出幾句像「歷史是研究在時間之流裡的人」、「歷史是過去與現在永無止盡的對話」、「一切歷史皆是現代史」、「一切歷史皆是思想史」的話,實際上我並不了解這些字句背後的力量,只是震懾於這些精鍊語句的美感。
上述的第一句名言是Bloch在《史家的技藝》中所寫下。這本簡阨探討歷史(學)的定義、作用與方法的小書,在事隔多年後重新閱讀,反而更覺新鮮與澎湃的熱情。
其中最令我動容的,莫過於Bloch對「過去」與「現在」的討論。他指出,歷史咸認為是一門研究過去的學門,然而可以因此劃地自限,對「現在」的社會不發一語,作個冷漠的旁觀者嗎?Bloch堅持,如果史家關懷的是人群,就不應該對自己週遭活生生的人如此忽視,也不該過於謹慎地退出「現在」的討論範疇,自願且理直氣讓給其他學科。而且就學科的本質而言,如果不是從「現在」汲取實際經驗,又如何能想像與重建遙遠的歷史世界呢?
這樣語氣激烈的論辯,源自於Bloch不滿寫作當時僵化的史學界氣氛,然而時隔半世紀,臺灣歷史學門對「現在」的隔閡與不信任感,卻是無甚改變。當學生們在尋找論文或報告的題目時,老師們最常告誡學生時問不要選擇太近,最充分的理由是「許多資料還沒開放」,這尤其在臺灣史的領域特別容易遇到。
由於戰後臺灣長期高壓的政治氣氛,使得黨政軍等諸多檔案至今仍無法見聞,在視資料文獻為第一條件的歷史研究,自然倍感艱辛。然而弔詭的是,只要稍微碰觸三十年以上的歷史,當年活躍的參與者卻多已近凋零,蒐集當事者的口述資料幾乎要用「搶救」來形容。回憶起蒐集資料之初,我從某一機構的地下室挖出堆滿灰塵的委員名冊時,一位早已花白的老工友在旁用手指一個個比著名字,「這個死了,那個早走了,這兒大半的人都不在了」,這樣的研究題材難道還算時間「太近了」嗎?
事實上,「太近了」的警告隱含著一種對時間魔力的崇拜與敬畏。
這意味著所有的議題只要未經時間的孵化,都是「未成熟」、未具資格的。不可否認的,隨著時間的流轉,許多原有意隱藏或無意失落的資料可能會一一浮現,但絕不可忘記的是,在時間的沖蝕下,許多資料與人物也因而流逝。被動地等待史料的浮現,只會憑添更多的扼腕。換言之,史學工作者應當是更主動地去爭取資料的開放、保護資料的散失。事實上,這年來諸多檔案的解禁,也是在社會輿論的壓力下所使然。對過往痕跡的積極求知,難道不是一個社會成熟面對歷史的表現?難道不是史學界所應擔起的責任?
事情還可更進一步來講。被動等待史料的態度,不僅在技術層面上可能流失寶貴的資料,本質上是對現今社會發言的怯懼。研究議題「太近了」,更意味著「事情還在發展」、「當事人還活著」、「容易涉入個人感情」等麻煩的問題。或許,在時間縱深不夠的前提下,我不易尋找某事件、某世代或某人的定位,辛苟研究的結果,容易被事件往後的發展所擊潰。實際上,這種背後隱含著對由歷史學者蓋棺論定的神往,以及對表白立場的忌誨,最後歸結為一句簡單的話:太近了,這不算歷史(學)。
再重覆一次,當眷村已成為被保護的文物,當美麗島世代已有人老死,當學運份子如今已佔據主流位置,環境彷彿判若兩世時,這些影響臺灣深遠的歷史,難道不需要追尋、記述、考證、比較、分析嗎?在諸多學科早已嚐試討論與建構此段過往的理解時,歷史學門可以心安理得的假裝沒看見嗎?
「如果不了解活著的人,那麼我們用來描述古代的觀念或已消失的社會組織形式的那些名詞,將無太多意義可言。」懷抱著對「人」的研究熱忱,Bloch無法對其身處的社會視若無睹,也因此兩次投入大戰的沙場,喪命於德軍手中。這,是一種學術志業的遂行。對我們來說,嚴謹並充滿生氣的歷史研究,必然是由現實關懷所出發,歷史研究不會太「太近了」,而應該是「再近一點」。

Bloch, Marc(布洛克),《史家的技藝》,臺北:遠流,1989。

台長: 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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