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不難，難得是離開，離開不難，難得是想開。但重點並不在於你非得有一個「是即是，非即非」的答案，也不一定得想開，如果我可以期待，那麼讓我期待你有一個好的開始、好的結束，以及每一天有個好的心情去應付這氣象老報不准、善變的濕濕濘濘台北天氣。
你的心情是座大山，陽明山山群裡的嗎？或許是吧。遠望，總是晴朗，登上，才發現那一片燦爛不過是我自己希望的投射，而山腰一朵一朵一片一片是陰陰鬱鬱的雲雨攀附。是那種山水國畫似的，霑點墨，在下筆的剎那，濃稠的一晃，黑（嘿），噗通一個點，深邃不可及，沿著筆勢展開，灰僕僕地或稀或疏蔓延佔去大半個白，接下來，誰知道，在我視光沒接續探詢的其他部分，你著墨得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我以為我可以冷眼旁觀你的畫，隨著你的轉折高低起伏，不去關切你的派別，還有那一味的灰與黑，就只是靜靜地看。當你一圈又一圈，下筆、擱筆、擱筆、下筆，除了黑、就是白、還有灰，你的畫布難道不上其他色彩，我還是忍不住問。
又是個三角習題？我皺了下眉頭。戀愛的數學題千篇一律的大同小異，當機率發生，偶然被自己碰上，那麼即是萬分之零點一的輕，還是誇張地超重起來。開始負重了…是兩個女生，一個你，一個我。一個我，是我硬加的，即使是聽故事還是不容許自己沒角色。
總是那樣的公式，你一定看過：一個「我」，一個「我愛的人」，一個「愛我的人」，還有一個「和我在一起的人」。「我」有一個交往了七、八年的前女友，中間分離聚守像史書歷史開闔多次，現在擱置了，還是感受得到指尖碰過文字時那種思想的交融，還有情感的、情慾的。一個「我愛的人」在明末的崑曲中、都會的舞台上揭幕走出，青春、卻是杜府後院的畫軸，喊破喉嚨、叫不出梅樹甦醒；「我愛的人」是個靈氣活脫的小旦。「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那是孤男寡女、兩相情願。「我」天天喚著的「我愛的人」卻早已結婚。叫畫，卻喚醒了「我」對「我」前女友的感情，即使分合多次、聚合總有理由、分離總有難處。「我」自然是愛她的，料想她會不會是「愛我的人」與最後「和我在一起的人」。
七、八年的感情啊，幾近乎你三分之一歲月的感情啊～我未能懂，是湘水匆匆，男女河神的相知相守，還是另有工版？讀故事的「一個我」、也參與了故事，現代文本讓讀者後設成為可能；我又期待什麼？
陰雨天，我期待放晴；熱烈的陽潑辣後，我期待更暴烈的雨凌肆，偶而我也期待絢朗的星空落下幾點叮咚伴我入眠。這時我卻不期待什麼，期待是互動的產物，一個人多想並無所助益。你繼續下筆，趁雨勢未大，我想先行告別了，我的參與勢必影響你的構圖，雖是後設文本，自由意識有時恐怕只會讓思緒更混亂。
我還是記得你筆下的灰，模糊的中間地帶。我忘了告訴你，即便是山水，我還是愛傅抱石多一點，他的皴法，讓畫動現盎然，動的有那「風雨牧歸」，靜的有那「平沙落雁」。我還是喜歡對畫（話）時的一翻兩瞪眼，無言中，自有千萬車馬叫囂，敗陣也因奮戰而光榮。
遠眺，大屯山群烏呀呀一片，這個雨，陰綿，何時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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