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沒跟來TheUncomingShadow 只想分享,我人生旅途上的點滴

2,762愛的鼓勵 1訂閱站台

陪我一趟
最後的路


握住老莫的手，在他離去的最後一刻，同他回憶，同他流連，我們的從前…….

『陳叔，快，他還在等你，等…..你……….』
老莫的大女兒哭紅的雙眼就如同她出生時我抱著她，然後她哭泣的樣子，一點也沒變，我不想讓我的老朋友感覺我的悲傷，自然的我也就將眼角的淚滴給放回眼袋兒裡頭去了。
小妹拉著我的手，眼裡頭盡是淚，聲音是沙啞的，不像平時的甜美撒嬌，她變的懂事，成熟，是這一刻開始，我認定她不再是那個常拉著我手掌的小女孩，而我也不再是個年輕的小伙子，躺在病床上的蒼髮男子更不再是那個總是抱著吉他哼哼唱唱的我的老朋友，老莫。
『你來了，怎麼搞的，連我的最後一趟邀約你都改不了習慣，一定非得遲到不可？』
我相信這一句話他已經練習好久了，他想用最後一口氣來告訴我，他很好，還有力氣跟我吵，逗我笑。我，是笑了，不是牽強，我希望不是。
緩慢的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我將椅子挪移到離他最近的一處，握住他的手，握住這位我這輩子最老最久，最知心的老朋友。
小妹躲在門外，不時的啜泣，我知道她愛這位老爸勝過一切，現在這位老人家即將遠行，她當然會不捨，當然會難過，而我卻常誇老莫好，有個女孩陪，不像我，到頭來還是這麼一個人，隻身在這個世界，這個城市，偶爾感到寂寞，偶爾感到不知所措。
『覺得好一點了嗎？』
我明知故問著。
『這麼多管線裹著你，你覺得呢？』
老莫給了我一個乾瞪眼，要我體會跟明白。
『我是準備好了，但是放不下小丫頭，你瞧她哭的樣子是多麼的讓我心酸，像她母親一樣，淚水不要錢的』
老莫抓住我的手，示意要起身坐著。
『這也難怪，你看看自己的樣子，這個樣子到了那兒恐怕就連淨寧都會認不出你，當你是哪來的流浪漢』
我邊扶著老莫邊調侃他。
淨寧是他的老婆，也是我的同學，更是我的女朋友，我們曾經是三角，但是我這一角自動給磨平了，誰叫老莫是這麼好的一個人，我知曉自己爭不過他，所以就心甘的讓賢了，我是最堅強的失敗者，我一直是這麼的認為，總覺得自己的行為是灑脫，但其實我已經心碎的接近死亡跟天堂了，他們倆的婚禮一結束之後我就隨之失蹤了，我是逃亡者，想要到別的地方傷心，難過。
幾十年來我跟老莫及淨寧都是書信往來的，我在外流浪十幾年，像隻無頭蒼蠅一般，東西南北到處撞，但卻離不開自己給自己的悲傷，如今，我回來了，因為我們愛的女人早我們一步離開了，留下一個女孩跟一個滄桑的男人，還有我這個流浪幾十年的沒根的樹。
『我昨晚夢見了淨寧，她沒說話，只是對我笑』
他眼裡頭浸濕的滲開，我也一樣。
『這十幾年來，我無法欺騙自己已經原諒你了，因為我一直相信淨寧在你身邊的日子是幸福的，這就夠了，我沒得跟你抱怨』
我緊握著老莫的手，緩緩道著過往沉澱已久的心裡話。
『我知道，我能夠體會你的心情，我一直都想當面跟你說謝謝還有抱歉，但是你跟淨寧一樣，都是一陣風，掠過我，這麼輕易的，瀟灑的，說走就走，現在的我就將化成一道風，但你卻回來到地面，不想漂流了』
他歎息的說著。
『會的，我還是會漂流的，而且要你們倆陪著我一塊漂流。』
我看著老莫，安慰著他，老莫看著我，愣愣地。
凌晨，一道曙光從窗子落進，光叫醒了我，也帶走我的老朋友，那一夜，我們說了很多，彷彿要將這一輩子發生過的事都給說完似的，但是他累了，他睡了，他離開了，小妹的眼淚潺潺，因為我們都知道，也都感覺到，老莫隨風飄走了，是光來的地方，淨寧存在的地方，還有我即將程行的，地方。

老莫溫暖的手溫好像還遺留在我手掌上，也許是不捨得些什麼，還是想託付些什麼，我想，我知道。

阿默
Sep 25 2002 mor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