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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4 11:26:18| 人氣29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彩雪:控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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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巴拉不明白,在三十歲生日的前夕,為甚麼自己會起了這麼一個念頭,去尋找彩雪。到底是因為遇著了香香,還是自己一直都想去看;會不會其實這些年來,自己再看彩雪的心一直沒有消失過?可是回想多年以來,巴拉都不願意、也不能回想當天看到彩雪的情景。自從由城的邊陲回來後,巴拉再沒有與本來的朋友聯絡,家人和朋友也忽然好像離他很遠很遠。他只是自己一個生活著。活在沒有色彩的世界,同樣也沒有屬於自己的聲音。路上巴拉想起十五年來自己賺著的,房子、汽車、充裕的物質生活。可是巴拉沒有尋著,看到他的人。他就只是一個人的生活著。

在巴拉這種普通人而言,生活在甚麼地方不是最重要的事,重點是如何生活、如何賺錢。在這個拜金年代,可以賺大錢的機會不少,結結實實的用汗水換取金錢的機會卻不多,也沒有太多人願意去幹。每個人都只是想著如何發達、發達,再發達。人的價值在於其賺錢的能力,然後這些能力一一具現在其銀行戶口內。當銀行帳戶中的數字越大,人的成就也越高。沒有人介意到底如此偉大的成就是如何得來,只要你有的是成就。傳說數十年前世界不是這樣的,可是這種傳說,跟「見著彩雪就可以到達第三國去」的傳說也一樣,只配收歸在網上百科全書的都市傳奇條目中,再沒有人願意花時間閱讀,最後沉之於知識大海。

城內的工作種類繁多。從城的邊陲回來以後,巴拉找過許多工作,包括夏雪掃除者、農夫、夏雪培育者、下水道美化、激光矯形……最後,巴拉選擇做了控暗師。名字看來神秘,工作實在也特別。控暗師在舞會工作,有舞會的地方都會找到控暗師。城內的舞會不再像從前,再沒有人進食,取而代之的反而是真真正正的跳舞;大家都在舞池內不斷擺動身軀,男與女的肢體在互相磨擦,燥熱於其中來回往復。在微弱的光線下,忽然世界一片黑暗,再沒有人於其中跳舞,而是相依相偎,親吻,愛撫,挑逗,舔弄,不一而足。而控暗師在暗中觀察一切、感覺一切,卻無動於衷,只是一直以其獨特能力維持著忽然而至的黑暗,直至一切完結,大家回到黑暗前的舞姿,那微弱的光線才會再來。

香香跟隨著巴拉,來到了這個舞會。作為控暗師,巴拉必須接受工作;他跟香香道聲抱歉,便動身工作。香香身處在不識一人的舞會,看著巴拉只是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香香覺得奇怪,她明白控暗師的工作是把場地的光線消去,卻一直不知實際如何。香香環顧舞會,除了天花上的幾盞小燈,四周不是白色的沙發,就是黑色的窗簾,跟一般的環境無異。沙發顯得殘舊,香香坐下時,清楚感到彈簧的老化,那種快要斷的感覺。香香輕撫著沙發上的白色絨毛,感覺到一根一根殘舊的絨毛在撩動著掌上的細紋。香香年輕,好也知道自己的年輕。她不像巴拉般老是回想過去,她只是看著將來,期盼著將來。在香香的心中,彩雪已是一切。沒有甚麼比起彩雪更為重要。香香沒有享受過愛情的滋味,更確切的說,香香沒有享受過愛的滋味。香香只是一直生活著。

不同於院舍的其他女孩,香香沒有不斷尋找愛情替代品。少女們到中央廣場去,也不過是為了尋著可以給予愛的男孩,當中不少於中央廣場失意而回的,便投進網絡的世界。少女香香暗中比較網絡和舞會的分別。她記起了同伴給她形容過的舞會:先把網絡登記,給予個人資料,然後組織會約好時間,讓一群男女在適當的時候於同一地點出現,這時就上前把最好的抓住,就地愛起來。少女靨靨的笑態,叫香香吃了一驚,是甚麼時候同伴變成這個樣子?仍然相信堅貞愛情可以把自己帶到第三國的香香,不禁重新審視現在的自己是否太過落伍。

香香沒有迷失,依然相信,只是同伴漸漸把她疏遠了。香香是明白的,她們只是往自己更好的幸福尋去。在少女的心中,世上一切都是開放的,每個人都可以有抓住自己幸福的權利。只是如今,少女香香看著控暗師巴拉,大惑不解。打從少女知道控暗師這個工作以後,少女就為控暗師感到悲哀。這實在不是常人能幹的工作:把自己埋身於黑暗,讓別人在其中快樂,自己在默默忍受黑暗中的孤寂。香香看著在準備控制黑暗降臨的巴拉,心湖一陣顫動,漸漸明白控暗師何以控制黑暗。

巴拉看著舞會中熱舞的男女,默默回憶自己跟游舞的一切。有這樣親暱過嗎?有如此接近過嗎?巴拉苦笑,手慢慢垂下。是時候工作了!巴拉知道,就伸出右手,抓住虛空的某一點。黑暗降臨。舞會的眾人輕輕的歡呼了一小聲,然後換來是長久的沉寂。巴拉看著每一對在黑暗中熱吻、扭動的男女,每個親熱的環節也不放過。開始這份工作時,巴拉覺得尷尬不已,然後會臉紅耳赤。隨著日子越長,巴拉對這種場面也越加麻木,只是仍專注於審視每一對於黑暗中愛的男女。巴拉專注,直到一隻小手牽著他的大手。

黑暗伊始,香香吃了一驚,她絕對想不到這黑暗竟是說來便來。當香香還在凝視巴拉的手,忽然就看不見了。香香開始時有點害怕,可是慢慢適應下來,聽覺、嗅覺和觸覺也大幅提升。她感覺到舞會的氣息轉變了,卻不知道是甚麼改變了。在少女疑惑之時,一雙手忽然把她擁著。香香嗅到一陣古龍水的味道,感覺到自己的臉靠在一個男人的胸膛上,臉龐立時如火燒起。手在香香的背項游走,慢慢滑到少女柔軟的腰肢。香香一陣陣酥軟,竟是不懂反抗。這樣的接觸在香香過去的生命從未出現,她竟是完全沒有應付的能力,只得任人擺弄。男人的手輕輕探進香香右手衣袖,指尖終於跟少女背項的肌膚接觸;男人的手指一滑,跌到少女的肩帶,沿肩帶慢慢撫弄。

全身發熱的香香,已經感到男人的氣息傳來。一呼一吸間,似要跟香香四唇相接,卻又倏地遠離少女的唇。帶濕潤感的氣息掠過少女右邊的梨窩,到右耳耳珠上的細毛,轉到頸項,乃至鎖骨,卻一直沒有觸碰香香。只是於黑暗中提昇的觸覺,讓少女在疑惑自己是否已被男人親著,直到唇的真正相觸。香香如遭電擊,立時清醒過來,把男人推開。少女的唇,從來只讓心愛自己的,自己心愛的觸碰。憑著記憶,香香走到巴拉身後,右手伸出,正正牽著巴拉的左手。

巴拉自是知道,牽著自己的,正是那一直跟著自己的少女香香。左手輕輕握了握,巴拉要讓香香知道,自己知道了。香香感覺,香香明白,只是從巴拉的手傳來的,還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讓香香知道,自己是想看到彩雪的一個,巴拉卻是,需要看到彩雪的一位。兩個人就這樣一直牽著手,直到黑暗散盡,一切如常。男女繼續熱舞,只是略顯疲倦。巴拉的工作也完成了,悄悄拉著香香離開舞會。

外面的世界熱得很,不多久巴拉就開始流汗。正想把手抽回抹汗,卻發現少女站在原地,右手緊緊拖著自己。

我們一起看彩雪吧!

台長: Ah 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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