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盡天涯 成長是包容傷心的一切理由；生活是早上的兵荒馬亂與晚上的燈下樹影；寫作，不過是與自己和世界對話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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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

 

文/林玉鳳

 

　　搬進現居十二年，第一次認認真真的執拾書房。

 

　　當年剛搬進來時，自己開始唸博士，意識到將來的書只會增加，於是房間的所有牆上都做了頂天立地的書架。博士論文寫到最後的幾個月，書架的每一層都放了重疊的內外兩層書，除了我自己，根本沒有人會在架上輕易找到書，加上我存了很多舊報，又常常需要翻閱，書房很快擴展到客廳，飯桌上都是一疊疊的舊報和書刊，吃飯改在書桌上進行。所以當年一畢業，第一時間將所有在廳間的書報入箱，堆回書房，然後在抹得乾乾淨淨的飯桌上仔細的吃了一頓。那時，我以為那些在不少地方找回來的書報，自己很快就會好好整理。結果畢業六年，中間只是曾經將在客廳其他櫃裡的書搬回書房，那些當年封存的箱子，一直不曾打開。更甚的是，因為之後一直只想把當年論文題目的那個研究做下去，假期都外出找資料，一直找一直堆，直到今年年初，終於有信心下筆續寫下去，這才發現，多年不整理，我已經開始忘記自己究竟有多少材料，要用的那一筆，究竟在哪一個箱裡。加上去年從媽媽舊居搬回來的幾箱，將要從辦公室拿回家的又好幾箱，於是，趁復活節假期，終於下定決心開箱，準備把東西都整理到新做的另一面牆的書櫃中去。

 

　　那四天，我幾乎每天在書房十多小時，不停的拆，看，抹，掉，整理。本來以為裡面都是書報，結果是書報中有一疊又疊的文稿和文件，有時還會夾雜著信封，打開一看，有十年後仍會令人流淚的長信、短箋或生日卡，有時會放著幾百元，讓我相信書中真有黃金屋，還有很多已經忘了在哪裡拍的舊照片。整理著整理著，發現自己曾經讀書很認真，比今天認真，讀一本書會寫一整本讀書筆記。很多會議文件和論文稿件的空白位，都寫著幾句詩，許是當年有不少無聊苦悶的心情吧！只是，怎麼這一切，我都忘了，忘了那麼多年，忘得不看便全沒記憶。箱子裡封存的，原來不是書報，而是過去許多年，我不願意整理的情緒和記憶。

 

　　假期翌日要上班的清晨，早早起來把整理得自己很滿意的書架看了一篇，書桌上清清靜靜的，不用再堆滿沒法上架的書，這才發現，書桌移一下位置，離窗台遠一點，陽光會落得溫柔一點，窗台放一個軟墊，又可以成為另一片閱讀空間。原來，人生中的某些時候，不把一直封存堆放的東西整理一片，我們不會看到，那個近在咫尺的世界，可以有多美好。日後，多留點時間給自己整理人生吧！

 

文：原載2014年5月1日《澳門日報》“筆成氣候”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