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紀元於焉展開。
魔曆三百四十六年,新曆元年。
動盪的世界在大魔王──瓦雷夫被封印後終於歸於平靜。然而,和平的假象也隱藏著不安的因子,正悄悄地在剛剛復甦的城鎮間蔓延。
酒館。
水手、傭兵、流浪漢混雜之地。濃重得讓人發暈的酒味,昏黃朦朧的燈光,吵雜的叫罵聲不絕於耳,構成了一副典型的暗黑圖象。
酒保眨著他單眼皮的三角眼,不斷地巡視著各式各樣的客人,關節粗大的手心不在焉地擺動調酒器。
酒館在入夜後的生意特別好,今夜則是更為熱鬧,原因是這幾天又新進了幾艘外國運貨船,水手暴增了好幾倍,把附近的酒館都幾乎擠滿了!
在吧台右前方坐著一群看來特別兇惡的水手,他們正口沫橫飛地討論著現今的經濟政治如何的敗壞,搞到連喝酒的錢都快沒的地步。
「狗屁!改個什麼『新曆』就能有錢喝酒嗎?那些國王領主都沒事做,倒有閒情逸致來搞這些花樣!」一個髮色灰白的中年壯漢灌了一大口酒後,用手背揩掉嘴角流下的酒漬後說道。
「哈哈!說得好!他們簡直就是廢物!一聽到『瓦雷夫』三個字就大概就哭爹喊娘了吧!真孬種!」
「欵,你就很有種嗎?」另一個綁著頭巾、皮膚黝黑得發亮的水手挪揄地問道,呸了呸口水。
「操!起碼比你有種!」
就在他們喧鬧不休之際,一個小小的身影正閃縮在這個滿是汗臭味的狹窄空間裡,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往酒館內的角落移動。
酒保眼尖地瞄到了那鑽動著的小小頭顱,掀了掀嘴角,卻終究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那小點終於來到最角落的地方,緩緩地伸出了污黑的小手……
「幹!狗娘養的!你敢偷我的東西?!」一名滿臉肥肉的水手一手拎起了那小伙子,幾乎薰死人的酒臭味直往那小傢伙的臉上噴。
其它同桌的水手們吃吃地笑了起來,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你是啞吧嗎!回答啊!幹嘛偷我的東西?」水手隨意地甩了他兩個巴掌,力道不大,卻已打得小傢伙整整旋轉個幾圈。
但那小子依然沒有回答,只垂著眼望著地面,既不辯解,也不求饒。
「好!有種!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水手說著便站了起來,將空酒瓶往木桌上一敲,握住瓶口部分的半截,往那小傢伙的腿上猛地一刺!
「嗚!!」小男孩哀叫了一聲,那水手滿意地笑了,手一鬆,他便掉落在地上,血管跳動地噴出血液,沾溼了地板。
「哈哈……」眾人一陣哄然,然後就掉頭喝自己的酒,彷彿剛才的事從來沒發生過一般。
他們所擅長的就是遺忘,要是所有事都要記得清清楚楚,他們也活不到今天了。這是他們生存的法則,殘酷,卻有用。
只有那肥肉橫生的水手似乎心有未甘,一直睨著眼留意小傢伙的一舉一動。
血還在流。
那小伙子等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好像才意識到什麼似的顫顫站起,雙手握住酒瓶口,使勁一扯!
鮮血有如一座孱弱的噴泉,正掙扎著噴出所剩無幾的殘血。
水手被他的行動驚得目瞪口呆,拿著酒瓶的手停滯在半空中。
然後,這個年約六、七歲的小傢伙第一次抬起頭來,露出了一雙憤恨的眼!
一陣寒意沒由來地使水手發了個顫,但他很快便強自鎮定,破口大罵起來:「幹!你那是什麼眼神!」
就在水手又要拿他開刀的時候,一把青銅斧霍地擋在水手的面前。
「你是誰!」
「一個普通的傭兵。」答話的是一名身高約九尺的男子,鼻樑上的一道疤增添了整個人的氣勢──即使他本身的樣貌就足以使人畏懼。
「你是要來多管閒事的嗎?」水手無法忽視橫亙在眼前的粗壯手臂,因而氣勢上消退了幾分。
「不,只是這小鬼是我的獵物,我只是來討債而已。若是被你殺了,我可就傷腦筋了。」然而從他臉上卻不見有任何一絲傷腦筋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默默注視著這一幕的小男孩直挺挺地昏倒在地。
格拉胡斯山。
大魔王瓦雷夫被封印之地,如今由國家軍隊調派守衛人員輪流看管。照理說在大魔王被封印之後大可以不必再大費周章地再派人監管,然而,這其中卻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理由……
在封印之日,國王集結全國上下所有最高等的魔導士,費了七天七夜,終於結成一個終極咒語將瓦雷夫的靈魂打散。可是,這次的封印其實並不完全,就在瓦雷夫被封印的瞬間,他的靈魂早已預先離開肉身,而在咒語的攻擊下分裂為二,分別自東西方消遁。
但是國王並不敢對外宣稱此事,恐怕會引起各地人們的恐慌,更重要的一點是──國家的聲望。於是他只好暗出派出『暗殺部隊』,四處尋找與瓦雷夫靈魂有關的一切人事物,若一旦發現有人被其靈魂附身,暗殺部隊也擁有就地正法的特殊權力。
就在表象的和平下,就在暗殺部隊四處明察暗訪、濫用權力虐殺無辜之時,人們依然過著無知的寧靜生活。
┼ ┼ ┼
「你醒啦?」
男孩一睜開眼,就被近在眼前的熾熱爐光嚇了一跳,然後才看到身旁對他說話的男子。
「唔……!」才一動,男孩的臉便倏地刷白,很明顯的腿上的傷口被扯得又裂開了,血跡從綁住傷口的破布上慢慢滲出。
「喂,要命的話你可別亂動喔。」那粗獷的男子說話時習慣性地挑眉,同時牽動鼻樑上的那道大疤,在紅紅的火光映照下更顯猙獰可怕。
男孩瑟縮了下,卻又立刻迎上男子的視線,咬住蒼白無血色的下唇。
「你是誰?」男子那雙彷彿能把樹幹徒手折斷的手拿起地上的枯枝撥了撥地上的火堆,火舌有一瞬間竄升了起來,而後又回復平靜。
男孩依然咬著唇,不發一言,眼神卻渴望著火的溫暖。
「你真不是普通的倔強啊!連命也可以不要嗎?」男子解開腰際的皮囊,把一塊乾麵包拋到男孩的跟前。「吃吧。」
男孩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手卻遲遲沒有伸出,只以惶惑的眼神在麵包與男子之間徘徊游移。
「怎麼,不敢吃?那我要拿回來囉!」男子不在乎地說道,一邊緩緩地伸出手。
咻的一聲,男孩把麵包搶到手中,緊緊地捏著。
男子的眼中溢出了笑意,不深,卻意味深長。
「人嘛,還是活著的好。」在男孩拼命啃著乾得難以下嚥的麵包時,男子如此地喃喃自語。
┼ ┼ ┼
沙……沙……彭!
呼索嘆了口氣,轉身瞪著那個一直像隻小狗般跟在後面的小鬼頭。
「你不要再跟著我了!我不會帶你走的!」雖然口頭上這樣說,呼索這個堂堂九尺大漢卻奈何不了這小不點。
小男孩──塞瑞佛堅定地搖搖頭,無視於自己腿上復發的傷口以及因跌倒而造成的滿身髒污,拖著腳跟隨呼索的步伐。
「拜託你好不好,我去的地方小孩子可去不得。」呼索搔了搔頭──雖然這個動作由他做起來就是有說不出的怪異。
「我不是小孩子。」
第一次聽到這小鬼的聲音,呼索有點訝然地脫口而出:「原來你不是啞吧啊……」
「……」塞瑞佛咬咬牙,臉上淒戚的表情已經超出一個小孩應有的。「我……沒有地方可去。」
呼索無奈地雙手叉腰,心想自己這種心軟的性格真不要得之類的話。
然後他大手一揮,拍在塞瑞佛的後腦勺上,咧嘴一笑:「既然這樣,我總得先知道你的名字吧?」
「塞瑞佛。」被呼索的手勁差點拍得連眼珠子都掉出來了的塞瑞佛連忙回答道。
「塞瑞佛啊……」呼索作出一副思索的模樣,接著突然將塞瑞佛騰空拉起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好名字!」
「真、真的嗎?」塞瑞佛的視線被拉高至一個前所未有的景象,甚至隨手可觸原本遙不可及的翠綠樹葉。
這是第一次,有人稱讚他的名字。所以他一定不會忘了這一天。
也忘不了……這正是他命運的起點。
傭兵的義務就是在死亡前砍下敵人的首級。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是戰場的鐵則。」呼索第一次說起當僱兵的經歷時,眼神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嚴肅。
塞瑞佛只是睜大著眼,但並不害怕──就像是他本就知道生存是怎麼的一回事。
「怎麼,你好像也過了不少苦日子,嗯?」呼索從靴子裡抽出一把生了鏽的匕首,將剛自樹上摘下的果子剖半。
「還好。」塞瑞佛迅速地回答,絲毫沒有考慮的。
呼索只是笑了笑,沒再深究。
「我們要去哪裡?」
「羅孟。在北方的一個國家。」呼索將一半的果子分給了塞瑞佛,自己則將另一半拋進口中。
「那是什麼樣的國家?我們要去打仗嗎?我真的可以跟著你嗎?」
面對這一連串總算像個小孩的天真問題,呼索決定先回答他最關切的一個問題:「可以。」
一聽到這個令人滿意的答案,塞瑞佛就幾乎忘了其他的問題了。
「不過我們不是要去打仗,現在世界大致上都處於和平的狀態,所以都用不著傭兵了。」
「那你不就失業了?」相比起氣定神閒的呼索,反而是塞瑞佛替他緊張起來了。
「呼。」呼索不禁失笑,眼神變得更加溫柔──之後塞瑞佛回想起來,覺得那根本不是傭兵該有的眼神。
太溫柔了。
這樣的人通常都是會吃虧的。
「我是想去羅孟當侍衛長。」
「侍衛長是要做什麼的啊?」對於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的塞瑞佛對一切都非常好奇。
「就是替國王訓練軍隊的人囉!」讓塞瑞佛覺得奇怪的是呼索似乎不願多談這件事。
「那我們還要走多久?」
「再三天吧,很近的。」呼索摸摸塞瑞佛的黑髮,眼中深藏著不可解的光芒──但塞瑞佛卻沒有察覺。
┼ ┼ ┼
在茂密的森林掩映間終於出現了一座彷彿脫胎自童話的美麗城堡。
塞瑞佛著魔似地凝視著這雄偉的建築物,這就是羅孟的王宮?呼索真的要在這裡工作?那……自己也可以住在這裡了?
這樣的想法幾乎讓塞瑞佛窒息,好不容易他才回過神,扯了扯身旁高壯男子的衣服。
「呼索,我們可以進去嗎?」看到城門口陳列的武裝士兵,塞瑞佛遲欵地抬起頭問道。
「現在還不可以,我們先到街上去逛逛吧。」
「好。」塞瑞佛的眼中有明顯的失望,但他還是乖乖地跟著呼索離開。
羅孟這個國家主產葡萄酒,又稱『白天使』。這種酒是它採釀自一種羅孟獨特的『白葡萄』而得名,而比起其它的葡萄酒,『白天使』的口感更為香醇,有如天使降臨時所散發的清香。
羅孟城中心的大街儘是琳瑯滿目的酒店,這對過慣了傭兵生活的呼索來說無疑是個天堂。
「我們找個地方喝兩杯吧。」呼索對著一臉興味索然的塞瑞佛說道。
「喔。」塞瑞佛自知現在寄人籬下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
「哈,你不會喝酒?塞瑞佛?」
「我討厭酒!」塞瑞佛皺起眉,不想憶起心中不快的回憶。
那個總是喝了酒就揍人的父親……
「喔,可是男人都要會喝酒,不然會被瞧不起的喔。」酒癮大發的呼索為自己的行為作出辯解。
「我絕不喝酒!」塞瑞佛堅決的眼神似在發誓,但下一秒,他就被拉進了其中的一間酒館。
「好、好,你不喝!我可要喝!你就坐著吃點別的吧。」呼索一邊大聲叱喝一邊將塞瑞佛按到椅子上。
入夜。
羅孟的街道吹起一陣異國的風,塞瑞佛靠坐在旅館房間的窗前,呆呆地站視著外頭朦朧的景色。
「你該睡了。」呼索低聲地喚著塞瑞佛,但後者卻噘起嘴不予理睬。
「明天要早起喔,乖,去睡吧。」身為一名傭兵,呼索並不懂得哄小孩的技巧--更別說是處於小孩與少年之間的塞瑞佛了。
「不要。」塞瑞佛回頭打量了呼索一眼,隨即又別過頭。「你想要背著我偷偷離開是不是?」
呼索一呆,這孩子的直覺真是可怕!
「你想太多了。」呼索另一個弱點就是不擅長說謊。還好傭兵只要賣命就好,不然他這種性子難保不會吃虧。
「是嗎?」塞瑞佛的眼神又閃現那種超越年紀的光芒,呼索被這樣滄桑的一雙眸子瞧得渾身不舒服。
「哎,我是的確有要事在身,不能帶你去啊!」呼索此言一出,更證實了塞瑞佛的猜測。
沉默了兩秒之後,呼索才發現自己中計了。
「好吧,你想跟就跟,但遇到危險我可不負責喔!」
彷彿就在等這句話似的,塞瑞佛的臉泛起一陣光彩,笑著轉身收拾行裝,也不去問呼索『要事』竟然是什麼。
對他來說,只要一直往前進就好了,只要不再被拋在原地……其餘的,也都無所謂了。
┼ ┼ ┼
因呼索要求,塞瑞佛穿上了一身的黑。當然,呼索本身也是一樣的打扮。
趁著夜色,兩人在小巷道之間穿梭。偶爾會驚起一兩隻在路旁蜷著身體熟睡的野貓,但安靜的氣氛並沒有被打斷。
塞瑞佛隨時隨地注意跟呼索保持一定的距離,因為他跑得很快,塞瑞佛得盡全力才能追得上他的速度。
為什麼呼索會對此地這麼熟悉?他不是第一次來嗎?
--呯。
一聲悶響,塞瑞佛直接撞上呼索如鋼片一般的背,正想呼痛,就被呼索捂住了嘴。
--噓!
呼索以手勢示意他噤聲,塞瑞佛點點頭,呼索這才放心地收手。
塞瑞佛定了定神,環顧四周的環境,心中訝道:這不是羅盂的皇宮禁地嗎?
對了,呼索是要來應徵侍衛長的嘛!
可是……為什麼要等到這種時候才進皇宮?
還沒來得及細想,呼索便將塞瑞佛拎起,躍過那片高牆。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然後歸於寂靜。
呼索笑看著被嚇呆的塞瑞佛,敲了敲他的腦袋瓜。
「嚇到了?」連說話也是壓低了音量。
塞瑞佛逞強地搖頭,像為了證明什麼似地領先邁開步伐。但才走了兩步,卻又因為不知道方向而佇足,回頭以詢問的眼光望著呼索。
本來心情還處於緊繃狀態的呼索忍不住嘴邊的笑意,或許,跟這個小傢伙同行,是個不錯的選擇。
塞瑞佛突地又被拉到柱子旁,正要出聲,卻被呼索壓下。
兩名巡邏的衛兵手執武器,在塞瑞佛他們的身旁經過。塞瑞佛下意識地屏息,直至衛兵遠離。
怪了,呼索明明是來應徵的啊!幹嘛這麼神秘兮兮的?
呼索無視於小小腦袋瓜裡無數的疑問,拉著他在如迷宮般的走廊樓梯間穿梭。
途中他們不斷地遇到衛兵,但呼索都能早一步地察覺到對方的氣息而隱身起來,所以並沒有被發現。
難道傭兵都是這麼厲害的人嗎?
塞瑞佛心中不禁欽羨起來,呼索身上的傷疤就像是男人的勳章,而塞瑞佛因此對傭兵這個職業差生了小小的幻想。
要是我也能當上傭兵……
不過,呼索也曾經提醒過他,現今世界已不再是傭兵的時代了。打打殺殺的軍事鬥爭已逐漸邁入歷史,取而代之的是--外交政治!
這是否代表進步,塞瑞佛並不了解。
他還太小--抑或,這個世界太複雜。
┼ ┼ ┼
「在發什麼呆!」呼索低吼的同學已將塞瑞佛拽進了其中一個房間。
來時沒來及得看清,但單憑這房間的排場塞瑞佛就可以猜想得到,房間的主人絕不是普通人。不過話說回來,住在皇宮裡的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這裡是哪裡?塞瑞佛以眼睛詢問。
呼索只搖搖頭,將他推至房間的暗處,自己則放輕腳步,朝房間中央的大床走去。
床的四周都垂著幔布,讓塞瑞佛看不清床上睡的到底是什麼人,但看呼索小心翼翼的樣子,想必是個重要人物吧?
銀光一閃!
塞瑞佛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只見呼索自靴子抽出一把匕首,滑至掌心。
啊!塞瑞佛在心中驚呼。
這……這該不會是……暗殺吧?
呼索回頭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指示後,便一個大步向前--
伊--呀--
一道光線自門口洩了進來。
呼索迅速一閃,在亮光照到自己身上前躲到了暗處。
「誰?」床上的人揚聲問道,顯然是男子的聲音。
「沒事,只是睡不著,想跟哥哥聊聊。」門口傳來清脆的女聲,帶點鼻音。
「呵,真是的,進來吧。」
塞瑞佛心中暗叫不妙,這下子不就要曝光了嗎?
「奴伊,順便幫我開燈。」
塞瑞佛的心臟差點從嘴裡跳出來!
他儘量將身體藏在桌子的下面,還好有桌布的掩蓋,再加上塞瑞佛本人體積不大,應該還不至於露出破綻。
但……呼索呢?
塞瑞佛不禁替他擔心起來,呼索可沒有桌子讓他躲啊!
室內頓時大放光芒,塞瑞佛緊張地嚥了嚥口水。
呼索呢?有被發現嗎?
「奴伊,妳穿著睡衣就跑過來?真是的!」
「有什麼關係……」
看來好像沒有被發現?塞瑞佛好奇極了,呼索到哪去了?
塞瑞佛慢慢地抓起桌布,頭則貼在地上窺視著外面的情況。
……
只看得到桌腳、椅腳、床腳、一雙女生的腳(應該就是女聲的主人),此外什麼都看不到。塞瑞佛不甘心地將桌本又掀高了一點點……
哎~~喲!
塞瑞佛突然莫名其妙地被踹了一腳!
『腳』……?
被發現了?!
一雙美麗的裸足就在眼前,塞瑞佛差點就尖叫出聲。
「奴伊?」看到妹妹一動也不動地站在桌子旁,男子揚聲喚道。
「啊,哥哥,我突然好想睡,那我先回去囉!」奴伊也不等哥哥的反應,迅速地打燈再次吹熄。
「奴伊?」男子對妹妹的反覆無常感到非常疑惑。
「那我先走了,晚安!」奴伊不給他發問的機會。
躲在桌子底下的塞瑞佛著實鬆了一口氣。
正想掀開桌布鑽出來,手腕卻突地被猛力一抓!
「唔!」差點脫口而出的尖叫被一雙手捂住。
那是一雙有點冰涼,卻很柔軟的手。
塞瑞佛在黑暗中瞪大了眼,卻仍看不出對方的表情。但單從這雙手就可以猜得出來主人到底是誰了。
塞瑞佛瘦小的身體輕易地被拉出,但對方似乎並沒有『捉拿』他的意圖,只是一味催促他前進。
一方面擔心呼索、一方面又自顧不暇的塞瑞佛此刻只能聽天由命。
在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奴伊很小心地以身體擋住塞瑞佛,以免被哥哥看到他的影子,等到兩人都出了走廊外之後,塞瑞佛才敢抬頭打量這名為奴伊的女子。
她有一雙美麗的綠色眼眸,而這雙眸子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
塞瑞佛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呃,我--」
「他呢?」奴伊急切地打斷塞瑞佛的話,而後者花了約十秒鐘的時間才了解她口中的『他』理應是指呼索。
他們認識嗎?或許呼索來這裡,就是這個女人介紹的?
塞瑞佛再次看了看奴伊,直覺她並不是個壞人,於是小聲地告訴她:「他剛剛還在房裡的,但妳一來,他就不見了。」
奴伊沈吟半晌,眉頭卻是越皺越緊,接著又打量了塞瑞佛老半天,問道:「你是他的什麼人?」
這個問題可問倒了塞瑞佛,因為他至今還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這句話倒是事實。
奴伊咬著唇點點頭,自言自語般說道:「我就知道他會來!我就知道他會來!」說著眼圈還紅了起來。
塞瑞佛是越看越摸不著頭腦,這個女人還真奇怪!
「你先跟我過來。」她又拉起塞瑞佛的手,往走廊的另一邊走去。
「妳要帶我去哪裡?」塞瑞佛佇在原地,他這一走,呼索怎麼辦?
「你在這裡會被衛兵看到的,要是你不介意,就站在這裡吧。」奴伊換上一副無情的口吻。
涉世未深的塞瑞佛果然被她唬住了,連忙跟上她的腳步。
┼ ┼ ┼
呼索現在人在哪裡?
羅孟的第一皇子寢室陽台外的牆壁上,多了個黑影。而這個黑影正是呼索。
他雙足勾住陽台的雕鏤欄杆,身體則貼在牆上,活像一隻龐大的水蛭。
該死的奴伊!
他暗咒一聲,翻身回到陽台上,雙足落地無聲,足見他武功之高深。
只一晃,他便躍至屋頂,躡足走於其上,然後在某個特定的位置,熟練地縱身一跳。
在半空中翻了個筋斗,在身體落下時雙手矯健地攀住窗沿。
而在窗邊竟有張人臉--一張呼索不陌生的美麗臉龐。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