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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1-10 14:13:49| 人氣3,42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綠色荒原的徘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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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荒原的徘徊者
──杜潘芳格研究





提 要:
杜潘女士的詩,剃除抒情,沉澱熱情,乾硬的文句,浮顯出冷凝
清楚的知性思維;她關心鄉里、傳播聖書、超越生死、大膽施放情愛,
用心經營詩業。作品必然的翻譯轉折過程,曾使她消音一段時間,卻因為日文優先思考的創作模式,散發出特殊詩藝的異質燐光。



一、 生平簡介
杜潘芳格,本名潘芳格,曾用筆名杜芳格,女,1927年(日本昭和2年)3月9日出生於新竹州新埔庄(今:新竹縣新埔鎮)潘家望族。日治時期新埔「小」學校(1934~1940)、新竹高等女校(1940~1944)畢業、台北女子高校(二年制,1944~1945)肄業。1948年結婚後,移居桃園縣中壢市,一邊協助丈夫杜慶壽醫業,一邊自由寫作,以及擔任插花教室指導老師。1967年9月的一場車禍,事後,她積極參與在客家地區傳播基督教福音的工作。
杜潘芳格自謂:「------1982年5月,總算獲得了美國公民權,-------簡單地說,我這一生,二十幾歲年代是日本人,三十、四十歲年代的二十年間是慘勝的中國人。-------五十歲年代,完成了一件大工程:移民美洲大陸。」註1。以年代言,可以這麼說:第一階段,1927年出生至1945年8月日本戰敗,潘芳格是日本籍,或是日本殖民統治下的台灣人;第二階段,1945年10月至1982年5月,她是中華民國籍;第三階段,1982年5月以後,她是持有美國籍身分的中華民國台灣人。這樣國族歸屬與認同,發生在與杜潘女士同輩者,雖無正確統計,應屬不少,杜潘女士決非特例。

二、 文學歷程與理念
杜潘女士雖然出生於客語家庭,其成長時期,接受了比較完整的日本學校體制的教育,日常生活、處事原則與寫作表達,都能駕輕就熟地以日文做為思考模式。戰後,直到1960年代,才開始寫作中文詩,最初發表的是〈春天〉和〈相思樹〉,前者刊登在《台灣文藝》10期,1966年7月,重刊於《笠》詩刊79期,1977年6月;後者刊登在《笠》詩刊14期,1966年8月。第一本著作是1977年3月出版中文詩、日文詩合集《慶壽》,正式踏入台灣新詩界。1979年6月出版,標榜「戰後最具代表性的台灣現代詩選」的《美麗島詩集》,即選入杜潘女士10首代表詩作,當時署名本名「潘芳格」。1980年代中期起,嘗試使用其母語(客語)寫作。
繼詩集《慶壽》之後,杜潘女士陸續出版中文詩集《淮山完海》(1986年2月)、中文詩客語詩合集《朝晴》(1990年3月)、中日英文合刊詩選集《遠千湖》(1990年3月)、詩文合集《青鳳蘭波》(1993年11月)、詩文合集《芙蓉花的季節》(1997年3月)、日文詩集《拯層》。前5冊詩書的取名,作者沒有在書內說明,欲瞭解者,可間接由李敏勇的文章得之 註2。1986年2月出版的《笠》雙月刊131期,封面人物杜潘女士,頁4~17為「杜潘芳格特輯」。,就寫作語系與數量言,截至目前,杜潘女士大約寫作日文詩50首、華文詩(中文詩)100首、
客語詩70首,另有零星的散文隨筆和短篇小說。
在詩文學的活動上,杜潘女士為「笠」詩社同仁(1965年加入),擔任「台灣文藝」雜誌社社長,「女鯨詩社」社長(1995年起)。

關於「詩觀」,杜潘女士提出這樣的看法:

我的詩觀就是死觀。死也無悔,不把今天善惡的行為帶過明天。活一天猶如渡一日,是我的理想。在死的明理上,明理生;對於現實此時此刻,人與人的關係,自然的風景,樹葉,以及路旁的小孩的笑臉,都成為我詩觀裡珍貴的懷念。語言是映照心靈的鏡子,不能只耽於空虛的夢。在日常生活上,浸於太多的悲哀,是心靈無法顯出適當的語言之故,因此持著『死觀』,超脫『死線』的意象,就是我的『詩觀』。註3

至於「為何寫作?」,底下兩點是她意見的摘錄:

1、 為「內在自由之追求」而寫作,即被迫而寫作。
2、對於我來說,寫作應該是,心志最深處的可能性的醒覺,不對──是被醒覺的──被那產生出席的語言所迫兒寫作,這樣說較為正確。 註4


三、 主題與內涵
將近四十年與詩文學交往,杜潘女士的寫作量也許不算多,在1960年代踏進詩壇,就隱隱建立了自己的風格,底下依其詩作的主題與內涵,分6個子題:故里鄉土的盤根、幸福追求的失落(隱藏背後的意義)、信仰與批判特質、超越生死的宗教情懷、愛的施放、客語詩,加以申述。
(一)故里鄉土的盤根
杜潘女士最初發表的中文詩是1966年的〈春天〉和〈相思樹〉,這時,她已接近40歲了,

相思樹 註5

相思樹,會開花的樹
雅靜卻不華美,開小小的黃花蕾。

相思樹,可愛的花蕾
雖屢次想誘你入我的思維
但你似乎不知覺
而把影子沉落在池邊,震顫著枝椏
任風吹散你那細小不閃耀的黃花。

克拉基四,速必度三十。
剛離別那浪潮不停的白色燈塔
就接近青色山脈
和繁茂在島上的相思樹林呵。

或許我的子孫也將會被你迷住吧,
像今天,我再三再四地看著你。

我也是
誕生在島上的
一棵女人樹。

相思樹,屬含羞草常綠中喬木,花朵金黃色,台灣低海拔平地及丘陵地栽培甚多;由於木質堅硬可做拼花地板、器具材料、鐵道枕木或燒製成上等木炭供燃料用,這是純就取材的實際饑經濟效力,就成樹成林言,可為庭園風景樹,特別在海邊做為防風林。詩人林亨泰寫於1959年的小詩〈風景NO.2〉註6,顯示「防風林」(詩中出現3次)與「海」(詩中出現2次)之間的關係,防風林即「相思

樹林」,亦即杜潘女士此詩所指「繁茂在島上的相思樹林」。在〈相思樹〉詩的起筆,作者直言這種會開黃花樹「雅靜卻不華美」;第二節,再次強調「不閃耀的黃花」,可見詩人注意的是「樹」的樸實形象,而非「花」的芬芳鮮艷;第三節,延續前節對相思樹的時時「思維」,透過開車(或騎機車)的速度,拉遠或接近相思樹,亦步亦趨地證明自己的鍾情於相思樹,以及這種樹「繁茂在島上」的實景。詩中「克拉基四」指汽機車的排檔,即4檔;「速必度三十」指速率30╱時。接著,因為自身如此喜愛,今天,「再三再四地看著你」,臆測來日,我的後代也同樣「被你迷住」;後人的著迷,除了作者自作多情的盼望聯想外,結尾的一節,也是因素之一。作者在末表明「我也是╱誕生在島上的╱一棵女人樹。」以「相思樹」自居,不媚俗但求實用,「繁茂在島上」,杜潘女士發表的第一首中文詩,在淡淡的抒情裡,展現著冷凝的思維。這種熱情沉澱後「冷凝的思維」,跟個性與環境的形塑有關,而且「再三再四地」出現往後的詩篇裡。
由於認同「繁茂在島上」的相思樹,順理,鄉土故里的印象盤根記憶深處,隨時浮顯,包括〈故鄉的庭院〉、〈夕陽與島上我家〉、〈故里〉、〈秋天的故里〉、〈紗帽山〉、〈一隻叫台灣的鳥〉、〈無台的灣〉等 註7,屬於同系列的作品。這些詩作,有遠離家鄉後的思鄉:「走到哪裡,╱就想到故鄉的庭院。--------那故鄉的天色╱披著綠色的╱可愛的家呀呀」(詩〈故鄉的庭院〉);有童年印象的留存:「故里那棵樹仍舊站著;╱是一百年前組先們殺死河南營兵吊死的。╱父親種植的油加利樹長長長長地╱延續在街道」(詩〈故里〉);有因為對台灣環境污染嚴重引發的怨言:「無台的島嶼╱只殘存污染重度的╱漂流的灣」(詩〈無台的灣〉)。

(二)幸福追求的失落(隱藏背後的意義)
杜潘女士最初發表的中文詩,據說是由日文的寫作,再經詩壇人士的翻譯潤飾,發表時有署名者不多,約僅〈背面的星星〉和〈異界〉,前詩由陳千武具名翻譯,後詩由陳明台具名(刊登《笠》雙月刊131期)。此處要討論的是〈背面的星星〉。

背面的星星 註8

那個影子 在湖面
亮著

消逝
在深沉的幸福的
背面
常常哭泣著

一顆星星
不論處於怎麼柔弱的時候
也都很堅強的星星
今晚
仍然沉澱在湖底

依稀那樣的姿態
依稀那樣的姿態
背負著不幸
而燦然亮著
是一顆背面的星星

驅疾避苦,追求幸福快樂的生活,是人生的目的之一。自然,在人生不同的階段與時空,也出現不同的幸福層次。依照傳統,婚姻後的女人能否幸福,是由夫家決定,女子本身並無主導權。杜潘女士對家鄉的懷念詩篇,不是以「台灣」通稱,就是著筆於娘家,「娘家」,其實就是父親之家,因而,她筆下的「故里」,往往局限父親之家,局限在童年成長階段的回憶,那段日子是美好的懷念,「吾故里的綠意很濃很濃」;相對的,杜潘女士甚少著墨於婚姻後的歡樂與幸福。這首〈背面的星星〉隱隱透露「幸福」的消逝。第一節是陳述句,湖面出現一個閃
亮的影子,未幾,殞落了,「幸福」亦隨之消失了;詩人將「那個影子」當作自
己幸福的象徵,是命盤的星座,是自己幸福歸屬的星星。第二、三節均屬加強補語,重述這顆星星的特性與本質,特性:「不論處於怎麼柔弱的時候╱也都很堅強的星星」,本質是:「一顆背面的星星」,是相同姿勢「背負著不幸╱而燦然亮著」。讀畢全詩,詩題的「背面」,實有叛逆、不妥協之意,甚或顛覆傳統,掙脫樊籬;不幸敗北了:「一顆星星╱不論處於怎麼柔弱的時候╱也都很堅強的星星╱今晚╱仍然沉澱在湖底」。幸福的追求落空了,「哭泣」,變成剩下的替代方式,這方式同樣發生在〈鏡子裡〉一詩:

鏡子裡 註9

鏡子裡的女人
不揹小孩,卻揹著
長長的黑髮在跳舞。

「不配做情人」
那麼說的那個男人
卻未曾說過
「可以做朋友」。

「如果,做丈夫,也好。」
「我的妻子必會是幸福的女人。」
也那麼說過。

在鏡子裡
揹著的黑髮 哭泣著,
搖晃又搖晃 哭泣著。

鏡子裡的女人是現實體(現實情境)的反射,鏡子裡的女人揹著黑髮,反映著現實體女子的行為:她無孩子可揹,也不想不願揹玩偶般的洋娃娃或布娃娃,只好揹著自己身後的黑髮。於此,引發幾個疑問:1.「黑髮」的含意。2.女人為何哭泣?哭泣的原因可以從中間兩節表白探得:這段男女感情中,男子要求女人扮演「情人兼妻子」,因而嘲諷這位女人「不配做情人」,導致情人與妻子間角色的糾葛。顯然,這是父權操控下的社會型態。女子的行動無法讓男人如願,引爆女子「幸福」期盼的落空,「哭泣」成了唯一宣泄的管道。
至於「黑髮」,當屬青春年少者所有,「長長的黑髮」自然意味著青春女子。青春女子在婚姻上不得幸福圓滿,無法升格發揮母愛的撫育作用,內心苦悶鬱積成自戀情結;另方面,則內斂進入幻想情境裡,時時都在等愛。準此,詩句中的「黑髮」可以如下列出:
黑髮=青春
=女子
=母性撫育的嬰兒
=自戀的女子
=幻想情境裡等愛的女子
整首詩可以解釋為婚姻不如意(挫敗)的女子,難掩自己內在母性的行為傾向,自戀般地在鏡前跳舞自娛,把身後擺動的長髮幻想成可以心疼的嬰兒(長髮和嬰兒源自同一人身);等到走出幻想,回到現實情境,不知不覺地哭泣起來。
這兩首詩:〈背面的星星〉和〈鏡子裡〉,具有相同對「幸福的追求」的心
理,也同樣藉著表現的隱晦方式,形成一層神祕的帷幕,令讀者極欲思索其背後的真實意義。

(三)信仰與批判特質
信仰,通常直指對宗教信任的程度,無法截然區分是虔誠或迷信。逢年過節,祭典儀式,大部分群眾幾乎沿襲傳統,跟隨已定民俗、人際交往,單純地既迷信又虔誠,未加理性思考。杜潘女士踏入台灣新詩壇初期,同時發表的〈中元節〉和〈平安戲〉兩首詩 註10,極具啟發作用與批判特質。

中元節


喜歡在紛雜人群裡
追求「忘我」。
而我
越來越清醒。

貢獻於中元祭典的豬,張開著嘴緊緊咬著一個「甘願」。

無論何時
使牠咬著「甘願」的
是你,不然就是我。

中元節,又稱「中元祭」,俗稱「普度」,每年農曆7月15日,依民間習俗,各地寺廟及家家戶戶分別或統一為孤魂野鬼(俗稱「好兄弟」)祭拜超度,隱含祈請這些無主亡魂勿近身糾纏的驅鬼儀式。這項民俗在客家莊發展出「賽神豬」的無限鋪張,供奉祭典犧牲的大神豬常重達數百公斤,且家戶間互相較勁。杜潘女士出身客家莊,自小耳濡目染,見識歷次活動的浪費與迷信,再環視祭壇,信徒群眾中,少有「越來越清醒」的;唯獨詩人懂得避開「在紛雜人群裡╱追求忘我」,保持冷靜客觀的清醒姿態,反省痛切之餘,藉大豬公咬柑橘(母語:甘願)的動作,加濃批判的意涵;指陳事實之後,清醒的詩人依然無法撼動民俗既有的形式╱儀式,還得無奈地納入社會制約的行列,同「神豬咬柑橘」一樣順從:人加諸於豬使之順從,也包括他人加諸於「我」的順從。

平安戲

年年都是太平年
年年都演平安戲

只曉得順從的平安人
只曉得忍耐的平安人

圍繞著戲台
捧場著看戲

那是你容許他演出的

很多很多的平安人
寧願在戲台下
啃甘蔗、含李子鹹。

保持僅有的一條生命

平安戲。

傳統農業社會,人治的封建思想濃厚,統治階層希望「國泰民安」,一般民眾期盼「風調雨順」,知足平安。秋收後的農閒,酬神謝天的主要廟會活動,是戲劇的演出,即俗稱「野台戲」。本詩延續〈中元節〉的思維,著眼於群眾心理「很多很多的平安人╱寧願在戲台下╱啃甘蔗、含李子鹹」。英國文豪莎士比亞說:「人生是舞台」,每個人輪番登上舞台,每個人應有扮演的角色。在本詩中,觀眾與演員是對立的;戲台下,只曉得順從與忍耐的觀眾,都是僅求「保持的一條生命」平安人。扮演重要角色口含「甘願」的神豬,和「圍繞著戲台╱捧場著看戲」的平安人,都是詩人筆下感慨的對象。
作者透過中元節、平安戲這類可以擴大至任何祭典建醮、廟會法會等民俗活動,進而影射社會全體現象,提出知性的「反對乖順」的批判精神。

(四)超越生死的宗教情懷
1967年9月17日的一場車禍,杜潘女士回憶當時:「我不斷地禱告,祈求上帝讓我先生好起來我一定會全心全意做神的義工,向一向最迷信的客家人傳教。」 註11, 同時,深刻地體會生命的脆弱。事後,她對基督教的信仰更虔誠堅定,更積極參與在客家地區的基督教傳教播福音的工作;在〈為何寫作?〉短文也自白:「我是為宗教信仰問題而煩惱」註12 ;經歷自我浸淫〈聖經〉福音和求人接納異教觀念,1980年代之後,杜潘女士將福音放入詩句裡,例如:〈禮拜〉、〈那靈魂〉、〈原點〉、〈贊美〉、〈祈禱〉、〈神〉等 註13,這些詩作增加了「宗教與詩文學」的課題
在「悲情之繭──杜潘芳格作品研討會」註14中,李魁賢先生認為「杜潘的詩應較偏向神祕主義或奧祕主義」註15,他進一步說明:「這是基於她的宗教心和以此出發的內心思維所建立的人生觀所歸納」註16。神祕主義(mysticism)指「聲稱直接或不經任何中介即可經驗到神。」或奧祕(mystery)指「從宗教觀點看,意指受到隱藏或保密的真理,只能藉由啟示而得知,無法憑理智瞭解。此詞源於希臘文業為『保持靜默』」,就宗教或哲學的神祕主義言:神祕經驗本身是不能訴諸任何的語言陳述的。從這觀點看,杜潘女士的宗教詩篇,較偏重於超越
生死的宗教情懷,不宜納入「神祕主義或奧祕主義」。

在桑樹的彼方 註17

蝴蝶會把兩張羽翅整齊地合併而豎立著停息呢,
然而蛾卻是把兩羽翅張開不合,像飛機一樣停息著。

搬運亡逝的人的靈魂的,傳說是飛蛾呢。

在桑樹的小枝上生滿了許多鋸齒狀邊緣的葉子,從葉叢細細
的隙縫向遙遠的山嶺抬舉了眼。
看到天使們開朗地成群結隊在微笑裡,
爸爸,我也可見到您的笑容,
死,是一點都不可怕的事吧,
是要去好地方嘛。

從桑樹那細細的鋸齒狀的隙縫,我正向著遠遠的 遠遠的那邊
那高高山巒抬舉十七歲少女的眼眸。

這首〈在桑樹的彼方〉寫於1985年,應屬杜潘女士駕御中文能力成熟期的代表作,「作者透過桑樹葉子鋸齒狀的業縫,提出『死亡可以微笑安詳』的理念,並以其父親為例。飛機展翼高翔,飛蛾張翅搬運亡靈,同樣有羽翼的天使,亦微笑地擔負亡靈的護送任務,死,『是要去好的地方的』,如此,不該悲傷、害怕才對。」註18,能超越死亡的哀傷,雖然可以在古中國哲學家莊子的豁達見到,出現於杜潘女士的因素,仍以基督教的信仰為主。她在〈為何寫作?〉文內提到:「我是為宗教信仰問題而煩惱」註19,也可呼應杜潘女士抄錄《聖經˙哥林多後書》第5章第1~5節的文句 ,以及「宗教對我的影響太大了如果沒有受到神和聖靈的感動,我的詩也寫不出來,並不是想要寫就能寫。」註20。
〈在桑樹的彼方〉詩裡出現的葉子意象,僅僅藉細微觀察的鋸齒狀的葉緣,做為透視死亡的陪襯;1991年作品的〈葉子們〉一詩,則從整體樹葉的生命,暗喻人類生存的現象:清貧、搖晃不安定、虛偽、歸入塵土,總結入土為安的信
仰:
葉子們 註21

葉子們
知道 自己的清貧
也明白 自己的位置搖晃不安定
有時候確實也虛偽地裝扮自己

葉子,葉子們
終究 要把自己還給塵土
堅忍地等到最後的一刻
那燃著夕陽紅燄逝去的一剎那

葉子們
相信 聖經上的每一句話
都是創造的葉子
不是人造的葉子

結尾一節有明顯和〈聖經〉接軌的痕跡,這種刻意著力的現象,固然是作者長期參加宗教行列的內心投射,在有意無意間,卻減弱了詩的質素與韻味。

(五)愛的施放
「愛」,是人類生存活動的推動力,是詩文學經常表現的必然主題之一,杜潘女士的詩,除了闡釋基督宗教的博愛外,由於年紀關係,杜潘女士下筆時,發揮較多的是伴侶間恩愛的直接陳述語,而非濃情蜜意纏的纏綿。

因為在旅途 註22

因為在旅途
終會達到
終點的

你看過什麼?
你做過什麼?

你,愛吧。
該深深地
該以堅強的耐心
繼續愛到底呀。

「人生如逆旅」,數十年光陰瞬息即逝,看過什麼?做過什麼?有愛相持,或許會留存較多。法國19世紀詩人魏崙(1844~1896)在監獄內懊悟,接受宗教信仰,寫過一首「獄中曲」的懺悔詩,詩篇後2節如下:

老天啊!老天,生命在那兒
單純寧穆。
那些和平的嘈雜聲
來自城市。

你做些什麼?哦你在那兒
不停哭泣,
說,你做些什麼?在那兒,
當你年少。 註23

面對鐵窗外的青天,詩人忍不住發出年少時曾經「做了什麼?」的喟嘆。杜潘女士在質疑的同時,提出肯定的作法:「愛吧。╱ 該深深地╱ 該以堅強的耐心╱繼續愛到底呀。」大膽喊出「愛」,在描述夫妻情愛的〈吾倆〉註24 一詩,也有很坦露直呈的表白:「盼望你活著,再接再厲地,追越過年老而活下去吧。╱願你,請你活著,活著,活下去吧。」

(六)客語詩的寫作
1920年代是台灣新詩萌發期,1930年代,即有詩人使用母語寫作 註25;40、50年代,幾乎沉寂無聲;60、70年代,出現微弱的聲音;80年代,聲浪逐漸增強,語系不限閩南語(河洛語、鶴佬語、台語),80年代中期,客語詩如雨後春筍般爭露詩壇,1991年5月「蕃薯詩社」的《蕃薯詩刊》,形成有力的集結。
身為台灣詩壇祖母輩兼客家籍的杜潘女士,從1988年起,積極參加客語詩寫作的隊伍,詩作分別集進晚近的著作裡,這應是杜潘女士近十年最值得驕傲的文學
成績。

四、 詩藝探討
杜潘女士介入台灣詩壇的中文書寫之際,早已有了日文詩寫作的成品與成績,與跟她同輩的陳千武、陳秀喜不同,後二位在跨越語言,於1960年代進入詩壇,即採用新學會的新語言文字重新出發,陳千武更在稍晚回頭翻譯自己的日文詩。杜潘女士的情況,應該和詹冰相似;《笠》詩刊第一期(1964年6月15日)「笠下影」評點詩人是詹冰,4首詩作均為1940年代日文詩的翻譯;詹冰第一本中文詩集《綠血球》,一半以上的作品原為日文書寫 註26。
由於和1960年中期之前的台灣詩絕緣,杜潘女士閱讀寫作的營養,自然跟圈內的中文思維模式有異。比較明顯的是其詩句排列長短不一的隨意,環顧當時與之前,甚少累同者,比較上,很類似美國詩人惠特曼(1819~1892)在《草葉集》自由散漫的詩句,或許可以稱之為「惠特曼式的散文長句書寫」,這類例子,包括《慶壽》詩集的:〈春天〉、〈相思樹〉、〈墓中眼〉、〈荒原〉、〈夕暮れ〉、〈無題〉、〈帚星〉、〈合掌印〉等,最好中日文對照合看,後4首僅日文詩;《淮山完海》詩集的:〈唇〉、〈信仰〉、〈桃紅色的死〉、〈山〉、〈中元節〉、〈夕陽與島上我家〉等;《朝晴》詩集的:〈在桑樹的彼方〉、〈笠娘〉、〈秋天的故里〉等。
其次,杜潘女士的日文思維是她寫作醞釀的優先歷程,她說:「日治時代對日語的訓練非常徹底,用日語可以表達很深刻的東西。現在我用客家語、北京話講不出來的事情都可以用日語表達,我的『倉庫』裡面有很多日語的語彙,隨時可以取出來應用表達各種感情和思想。」註27 從日文思維轉換日文寫作,再經他人或親自翻譯為中文,這樣翻譯轉折的過程,必然要喪失掉某些東西,呈現出異質或不熟練的表現。如:〈荒原〉一詩的首行「映在肉眼」,中文習慣語是「出現眼前」、「映入眼睛」等;她為台灣九二一地震而寫的〈難語〉註28,「難語」一詞係日語,未經翻譯的轉折,直接搬移挪用,初看,很難體會原意。這種情形,頗似1920年代,在法國的李金髮(1900~1976)閱讀法國象徵派詩人作品之餘,寫出《微雨》、《為幸福而歌》等詩集,怪異聱牙不合中文語法的詩,卻掀起中國新文學象徵派的風潮。杜潘女士的詩雖無李金髮的怪異,倒也沾染異國情調的異質思維,形塑成杜潘女士特殊詩風之一。
整體看,杜潘女士的詩,剃除抒情,沉澱熱情,乾硬的文句,浮顯出冷凝清楚的知性思維。如果和陳秀喜比較,兩人有同質,也有異質,兩人同是「跨越語言的一代」,年齡相彷(陳大杜潘6歲),均用日文寫作,陳秀喜習中文後,能熟
練地書寫,很快地獲得1970年代興起的青年詩社詩人群的尊崇,相對的,杜潘則遲至1992年獲陳秀喜詩獎之後,屬於她個人的風采才逐漸閃爍;陳秀喜感情濃烈,詩風像夏日亮麗透明;杜潘芳格感情沉積,詩風像秋高氣爽。試比較兩人取材植物以明「志」的詩:陳秀喜的〈薔微不知〉註29 和 杜潘芳格的〈相思樹〉。隔著竹籬,迷戀籬內甜香撲鼻的薔薇,接近時,卻遭銳刺的劃傷,作者徒喚「我付出唯一的愛╱獻給薔薇╱唉!薔薇不知╱唉!薔薇不知」陳秀喜的〈薔微不知〉藉薔薇刺手刺心,表露真情難覓;杜潘芳格輕描淡謝寫相思樹花的雅淨,結尾表明自己也是同類。前者唯恐人不知的疾聲呼喊,後者僅僅平鋪直敘,毫無抑揚頓挫。

五、 餘 波
閱讀杜潘女士的詩作,跟閱讀翻譯文學,有相似的趣味與引發的困窘,因為她的中文詩是日文詩轉折的新生兒,和翻譯文學與翻譯的藝術自然會扯上關係。
長期閱讀翻譯文學(包括外國譯詩)的呂正惠教授,累積了豐富的心得。他曾說法國詩人「波特萊爾的詩意象極其特殊,讀過就很難忘。他的詩好到連最壞的翻譯,你都可以看到他詩的好處,因為他的意象太特殊了。」註30。極力推崇杜潘女士詩作的李元貞教授如此說:「雖然她善用日文寫作,中文作品常因不同翻譯者呈現不同文字取捨甚至意義詮釋--------然而在比對她的不同的中文詩譯本時,也許在詩的語言上無法完全信賴中文譯本,我卻能從最不能翻譯的詩的譯本中,已然感受到杜潘芳格詩思的深刻與迷人,------」註31。在一次研討會,李元貞教授再提出相似的贊許:「-------她只是受時代、政治傷害的一代,而且杜潘由那些也許還不配上她思想的人翻譯出來的作品,都能給我這麼豐富的東西,我覺得她原來的語言能力真是太好了。」註32;李元貞也親自跟杜潘女士說:「翻錯都這樣好否則一定更棒。」註33。針對李教授的話,林鷺就持另一種看法:「杜
潘女士懂日文,但我不懂,因此當你們說杜潘女士的日文詩有多美時,我無法體
會。」註34。這裡,存在著詩文學欣賞與鑑賞的兩極主觀立場。喜歡者,可以無條件的贊美,一如「情人眼裡出西施」;反之,排斥或拒絕。
還有一層困擾,其詩作甚少標示寫作時間,如日文詩何時完稿,中文詩何人何時翻譯,以及明確的定稿版本,詩題與內容常更改的不確定問題。
以〈背面的星星〉一詩為例,出現過4次版本,依時間先後,分別為: 1、《笠》詩刊54期(1973年4月15日),頁25,陳千武譯;2、《美麗島詩集》(1979年6月),頁105~6;3、《淮山完海》詩集(1986年2月),頁30~31;4、《遠千湖》自選集(1990年3月),頁92。4次中,文詞呈現2種微微的差異,1和4相同,2和3相同。
再以〈雙重的死〉一詩為例,出現過7次版本,依時間先後,分別為:1、《笠》詩刊23期(1968年2月15日),頁28,詩題為〈雙重的死〉;2、《慶壽》詩集(1977年3月6日),頁129~131,詩題為〈桃紅色的死〉;3、《美麗島詩集》(1979年6月),頁185,詩題為〈雙重的死〉;4、《遠千湖》自選集(1990年3月),頁5,詩題為〈重生〉;5、《混聲合唱──「笠」詩選》(1992年9月),頁136~7,詩題為〈桃紅色的死〉。6、《紅得發紫──台灣現代女性詩選》(李元貞主編,女書文化版,2000年12月),頁55,詩題為〈重生〉。7、《二十世紀台灣詩選》(向陽等編,麥田版,2001年8月),頁161,詩題為〈重生〉。1967年的(日文?)初稿,1968年發表,1990年才定稿。實際上,日文原稿並未修改,更動的只是中文的最後一行兩個字,
如此內容或詩題的未定稿,徒然造成閱讀者、研究者的困擾,甚或難以抉擇,產生排斥心理,對嘔心瀝血的詩人言,也是不公平的現象。

六、 結 語
杜潘女士最受喜愛最好的詩作,幾乎都集中在《慶壽》詩集,也就是1967~1977的十年間的作品。台灣詩壇肯定她的努力,初期,由「笠」詩社成員從內部發出 註35。李敏勇一直贊賞有加,他說:「雖然詩作很少,但杜潘芳格詩作中的深邃
思想使得她在台灣現代詩壇佔有重要的位置;在女流詩人的行列裡顯示了獨特的
位置。」註36。進入1990年代,李元貞給予更高評價的掌聲。
李元貞多次贊美:
1.此詩(指潘芳格的〈兒子〉一師)也因此開拓了母性感受的女性肉體感,是一首不可多得而精采的詩 註37。
2. 詩思深刻迷人的女詩人──杜潘芳格 註38。
因此,1992年5月,杜潘芳格榮獲第一屆「陳秀喜詩獎」註39,往後,有更多「笠」外與女性主義的評論家、讀者注意杜潘女士的詩文學成果 註40。
每一位文學藝術工作者,都有值得肯定的詩藝與思維的特質,杜潘女士以冷凝的知性思維,關心鄉里、傳播聖書、超越生死、施放情愛,用心經營詩業,然而她長期在跨越語言的兩岸徘徊,彷彿在自己詩篇〈荒原〉註41 的實虛之間猶疑一樣:

映在肉眼
青色的菜園,和成長的稻田,卻像一無事物的荒原。

大橋或工廠建築物,卻也像一無事物的荒原。

映在疾駛的車窗的肉眼
重疊的農作物和延綿的民家卻像一無事物的荒原。

我,怎麼啦,死了麼!
我死了。

青青的草原,遠遠的山,河水的細流,綠綠的田園,無為蠕動的人群,
映出死的眼睛裡,
蒼白而悲哀的綠色荒原呵。

杜潘女士曾回憶此詩的寫作背景:「我有一次坐在車裡面,往外看,忽然眼前的景物都變成一片荒原,我眨眨眼再看,那些景物又回到眼前,------」註42,這類「幻覺」的寫作過程,文學史上的例子頗多 註43。杜潘女士的經驗,依心理學潛意識,似乎可以如此解說:萬物的本質回歸於「塵土」,「無」或「虛無」就是終點;前述引錄的詩〈因為在旅途〉,杜潘女士也說:「因為在旅途╱終會達到╱終點的」;那麼,充滿青綠的草原與田園,有流動的河川與人群,杜潘女士卻在「真」與「假」、「實」與「幻」之間,晃動交錯的感覺;詩文學的表現是作者心象的呈顯,這位徘徊者的猶疑,是否肇因在身分認定與國族認同之際,發生三次不自主或自主的抉擇,內心缺乏安全感導致呢?
然而,荒野或荒原決非光禿荒漠死寂;放眼望去,荒蕪的表層,攤展一片綠意,荒蕪的底層,蘊藏無限生機。

2001年9月22日初稿


全 文 註 釋:

註1. 杜潘芳格:〈(我的)Identity〉;收進《朝晴》詩集,頁91,笠詩刊社,1990年3月出版。
註2. 見李敏勇文:〈誕生在島上的一棵女人樹〉第二節,收進《青鳳蘭波》詩集,頁12~3,前衛出版社,1993年11月初版。
註3. 潘芳格:〈詩觀〉;收進《美麗島詩集》,頁218,笠詩社,1979年6月初版。
註4. 杜潘芳格:〈為何寫作?〉;收進《青鳳蘭波》詩集,頁167~9,前衛出版社,1993年11月初版。
註5. 杜潘芳格:〈相思樹〉;收進《慶壽》詩集,頁61~65(頁66~69為日文),笠詩刊社,1977年3月6日出版。原刊登《笠》詩刊,頁34,笠詩刊社,1966年8月15日;內文略友更異。
註6. 林亨泰:〈風景〉詩共2首,第2首(NO.2)如下:

防風林 的
外邊 還有
防風林 的
外邊 還有
防風林 的
外邊 還有

然而海 以及波的羅列
然而海 以及波的羅列

註7. 〈故鄉的庭院〉和〈夕陽與島上我家〉,收進《淮山完海》詩集,頁59和頁78~80,笠詩刊社,1986年2月出版;〈故里〉、〈秋天的故里〉和〈紗帽山〉,收進《朝晴》詩集,頁24~26、頁55~59和頁85~87,笠詩刊社,1990年3月出版;〈一隻叫台灣的鳥〉、〈無台的灣〉,收進《青鳳蘭波》詩集,頁35~6和頁37~8,前衛出版社,1993年11月初版。
註8. 〈背面的星星〉刊登《笠》詩刊54期(1973年4月15日),頁25。稍晚,《慶壽》詩集(1977年),頁261~63,有日文原稿,未收陳千武的譯筆,在往後的詩選集,也沒有加以註明。陳千武翻譯杜潘女士的詩,有3首:〈背面的星星〉、〈愛〉、〈更年期〉,後2首刊登《笠》詩刊52期(1972年12月15日),頁36~7,3首詩作者均列名:杜芳格;陳千武自編影印本《台灣新詩日文漢譯36人集》中,「杜芳格」部分僅留後2首。
註9. 〈鏡子裡〉一詩刊登《笠》詩刊70期(1975年12月15日),頁16。稍晚,收進《慶壽》詩集(1977年),頁191~4,頁195~7為日文原稿。
搖晃又搖晃的「晃」字,為筆者更改。
註10. 〈中元節〉和〈平安戲〉二詩刊登《笠》詩刊34期(1969年12月15日),頁18。稍晚,收進《慶壽》詩集(1977年),〈平安戲〉頁47~49,頁50~53為日文原稿;〈中元節〉頁55~57,頁58~59為日文原稿。杜潘女士將之歸入1968年作品,多次集錄,略有更易,本文依《慶壽》詩集內文引錄。
註11. 莊紫蓉:〈現代成名作家訪談錄──訪杜潘芳格〉,刊登《台灣新文學》
第11期(1998年12月)。
註12. 同 註4.
註13. 〈禮拜〉、〈那靈魂〉、〈原點〉、〈贊美〉、〈祈禱〉、〈神〉,均見《淮山完
海》詩集。
註14. 見「悲情之繭──杜潘芳格作品研討會」,1993年1月10日舉行,文字整理稿刊登《文學台灣》第7期(1993年7月),收進《青鳳蘭波》詩集,頁234~251。
註15. 李魁賢引文摘自上書頁242。
註16. 李魁賢:〈一隻叫台灣的鳥〉,收進《青鳳蘭波》詩集,頁3~8,李魁賢引文摘自上書頁4。
註17. 〈在桑樹的彼方〉一詩,收進《朝晴》詩集,頁10~11。
註18. 引錄自莫渝著《笠下的一群──笠詩人作品選讀》,頁136,河童版,1999年6月。
註19. 同 註4。
註20. 同 註11。
註21. 〈葉子們〉一詩,刊登《笠》詩刊第163期(1991年76),收進《青鳳蘭波》詩集,頁53~54
註22. 〈因為在旅途〉一詩刊登《笠》詩刊43期(1971年6月15日),頁22。稍晚,收進《慶壽》詩集(1977年),頁145~7。
註23. 引錄自莫渝譯《魏崙抒情詩一百首》,頁154~5,桂冠版,1995年2月初版一刷。
註24. 〈吾倆〉一詩,收進《朝晴》詩集,頁12。
註25. 如楊華的〈女工悲曲〉(1932年作品)一詩,以閩南語(台語)書寫。
註26. 見詹冰〈綠血球˙後記〉:「收在這集子裡的五十篇,除數篇的近作外,大部分是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作品。這些詩作品都是由日文翻譯過來的。」詩集《綠血球》頁92,笠詩社, 1965年10月。
註27. 同 註11。
註28. 〈難語〉一詩,刊登《笠》詩刊第214期(1999年12月),頁27。
註29. 〈薔薇不知〉一詩,原刊登《笠》詩刊第54期(1973年4月15日);
收進收進詩集《樹的哀樂》(1974年),及《陳秀喜全集1˙詩集一》
(1997年5月)。
註30. 見呂正惠文:〈現代文學講座:象徵派詩人〉,刊登《國文教學通訊》第3期,龍騰文化,1999年12月1日。
註31. 見李元貞著《女人詩眼》,頁279~289,台北縣立文化中心,1995年6月;原文:〈詩思深刻迷人的女詩人──杜潘芳格〉,刊登《文學台灣》第3期,1992年6月;亦收進《青鳳蘭波》詩集,頁193~202。
註32. 見「悲情之繭──杜潘芳格作品研討會」,1993年1月10日舉行,文字整理稿刊登《文學台灣》第7期(1993年7月),收進《青鳳蘭波》詩集,頁240。譯過杜潘詩者有鍾肇政、陳千武、陳明台、李敏勇等。
註33. 見曾淑美:〈消失中的阿媽──杜潘芳格訪問記〉,1994年4月至1995年6月三次訪問整理,收進《芙蓉花的季節》詩文集,頁184。
註34. 同 註32. 頁249~250。
註35. 1990年之前,幾本標榜台灣女詩人作品或論述的書刊,杜潘芳格都遭除名,如張默編《剪成碧玉葉層層》,爾雅版,1981年6月;鍾玲著《現代中國繆司──台灣女詩人作品析論》,聯經版,1989年6月。
初期,評介杜潘詩作的文章均發表於《笠》詩刊,如:第24期,陳明台評〈兒子〉一詩;第35期,陳明台評〈中元節〉和〈平安戲〉二詩;第123期,趙天儀評〈兒子〉一詩;第131期,趙天儀執筆「笠下影」專欄;第140期,蔡榮勇評〈我的信仰〉一詩。
註36. 見李敏勇文:〈死與生的抒情〉,刊登《台灣詩季刊》創刊號,頁37,林白出版社,1983年6月15日。此外,他編選的「撫慰心靈的詩」三冊:《旅情》、《情念》、《憧憬》,圓神版,1987年3月,均選有杜潘的詩作。
註37. 見李元貞著《女人詩眼》,頁257,台北縣立文化中心,1995年6月;原文:〈台灣現代女詩人的自我觀〉,刊登《中外文學》第17卷第10期(1989年3月);此文為李元貞論著《女性詩學──台灣現代女詩人集體研究》第一章。
註38. 李元貞論文標題;同 註31. 。
註39. 杜潘女士接受莊紫蓉訪問時,坦誠說:「第一屆陳秀喜詩獎評審時,白
萩就指出詩是最精緻的文學,語言很重要,他認為我的詩,文字上不
夠精粹。但是李元貞和李敏勇他們卻認為,即使如此,但是我的詩,
在樸拙的文字當中,會閃現一絲光芒,就像魚游水中,遇到光線照射,
魚鱗閃出亮光一樣。在他們的堅持之下,我才得到第一屆陳秀喜詩
獎。」訪問稿全文同 註11.
註40. 如:吳明興、王瑞香、鍾肇政、曾秋美、黃秋芳、宋澤萊、阮美慧、劉捷、劉維瑛、李葵雲、曾詩頻、吳達芸、江文渝,及日本籍井關えつこ等人。
註41. 〈荒原〉一詩,收進《慶壽》詩集(1977年),頁113~5,頁116~9為日文詩,標題〈荒野〉。相似詩題與內容〈荒野〉一詩,刊登《笠》詩刊第37期(1970年6月15日),頁20;收進《遠千湖》詩集(1990年),中日文對照。細心讀者可取兩種中文版本與日文詩稿,稍做比較。
註42. 同 註11.
註43. 英國浪漫主義詩人柯勒律治(1772~1830)的〈忽必烈汗〉是最佳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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