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值班忙進忙出的，尤其晚上一床病人血糖過高量不到，我警覺性的去看看，發覺可能出問題。抽血一驗果然不假，應該是糖尿病急症HHS。但尷尬的是，這是位洗腎病人，一般的大量給水和胰島素在此會碰到胰島素代謝過慢和水分排泄不了的瓶頸。
然而，我雖知道得考慮這兩種因素，但臨床上卻沒處理過洗腎病人得這種併發症。（經驗還是不太夠）於是乎只能見招拆招，步步為營，轉到加護病房密集監測數據比較安全。天亮時，隔壁床急性心肌梗塞做完緊急心導管在裏頭觀察的監獄病人終於忍不住說：「你昨天整夜都沒睡的樣子。」「沒辦法，病人的狀況不穩定就是得如此。然後今天早上下午我都有診。（那我的住院病人要何時處理呢？）」「醫生真累。」每次住院病人的回話大概就是這樣。
其實我已經習慣，而且我有睡，也有吃晚餐。便當送來時我剛好去看這病人，覺得不太妙，於是請護理師先給些治療，抽個血驗證想法。在這幾十分的空檔我吃完便當，想好要怎麼處理。爾後告一段落回到一般病房又繼續處理新住上來的病人，處理好又回加護病房調整藥物劑量，這樣反覆個兩、三次。半夜了，我告知護理師要是病人真的變糟就叫我起床處理，然後利用下次抽血空檔去睡了兩個多小時。很幸運的，這時候其他病人沒甚麼大事。四點起床後，我看看數據調整治療模式告一段落。緊接著開始查房我的住院病人，開醫囑寫病歷，順便訂個早餐，最後在上班前十幾分鐘吃到。然後我來到了門診…..
其實這樣的值班品質算中等。起碼沒有突發緊急狀況，因為有顆炸彈被提早成功拆掉引信了。不知道在外國醫師的工作型態如何？但在這五六年內台灣的內科值班型態應該還是如此一般，提供給大家參考一下。這沒有所謂好或不好，因為的確是緊張又刺激，看你喜歡哪種工作型態罷了。（還真的有人喜歡，但我只愛在電視上看到這場景）
但這不是今天的重點，今天我們的重點在因有監獄病人而在加護病房外頭駐守的警察。（前面真是太多廢話了。）
話說大夜班體態纖細、秀色可餐，又懂得化妝替自己加分的年輕護理師來加護病房上班時說外頭的警察跟她借吹風機，理由是洗完頭沒有吹頭髮挺冷的。然後一群護理師問我這位醫師有沒有？「有，但他說這句話的目的是要跟你搭訕。」我笑笑地回答，意思是你們希望讓他成功搭訕嗎？「最好是啦，醫師你都把自己邪惡的想法加諸到別人身上。」護理師群起攻擊我。「說，是不是你自己這樣想？」鬼靈精怪的小夜護理師指著我說。我有點無奈：「我會這樣想，但我從沒這樣做。」（男人真的才懂男人的舉止行為。差別只在有些人付諸行動，有些人內心想想沒這樣做而已。）「那你到底要不要借嘛？叫他進來吹啊。」「借。」我更無奈的回答了。
我回到值班室拿了吹風機，順便瞧瞧那警察。其實頭髮根本一點潮濕的感覺都沒有，我還懷疑是不是我看錯了人，但後來進來吹頭髮的就是他。這種狀況連小夜護理師也忍不住問：「你的頭髮根本沒有濕啊。」「裡面還是濕的，感覺不好受。」警察倒是回話很快。
警察離開後，我繼續碎碎念：「要借早借了還等到某人上班才借？早就該跟一直進出這裡的我借才對啊。」「你很無聊耶。」然後又是一陣群起攻之，我都搞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發號施令治療病人的醫師了。
其實依照一般男人的個性，洗完頭怕冷就在外頭趁值班空檔一直撥甩頭髮來達到目的地了，否則也早就跟其他人詢問有無毛巾或吹風機，等到快半夜的目的是啥真的猜不出來嗎？
後紀：
其實這群護理師不懂我的想法。我喜歡作家毛根寫過的一段話，我知道假使要我把日常生活中的每一行動或者腦海中的每一意念都紀錄下來，則世人一定說我是墮落敗壞的魔王了。
這才是真正的人性，會想，會胡思亂想，不論好的或壞的，是人都有可能的。所以我覺得基督教的創辦人真聰明，說你想就有罪，還有甚麼原罪之類的，簡直是利用人性原始的一面來逼迫人民信他們。就我的原則看來，想歸想，做歸做，兩者是截然不同的。我內心當然充滿許多奇誕荒淫的想法，但我在現實生活中好歹秉持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原則去作事（包括感情）。我覺得如此足矣。
我覺得會這樣搭訕也還好，只是點破女孩就覺得怪怪的（可能是跟我們傳統噁心的儒家教育有關）。但這世界哪那麼多巧遇相識的奇妙姻緣？總要有人刻意起個頭才是實情啊。這群女孩可能韓劇看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