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凌手記 是自己和自己說話， 是自己哭、自己笑，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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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爲之前生病的關係，也可能因爲對工作在感情上的抽離而使自己益加投入書海裏，近兩個星期看書的狀態甚好。先後看了柏楊的《醜陋的中國人》和孔在齊的兩本樂文集。

看著看著，產生許多聯想，於是決定把它們寫下來。

說者，悅也。孔老先生有樂文集，把他所閱覽的中外叢書互相比較，娓娓道來。我雖所學尚淺，好歹比孔先生年輕了幾十年，即便東施效顰，在這一方自顧自說話的小小天地檢視分享二十多年來之所閱，對它們的觀感以及它們對我所造成的影響，難道還怕別人笑話乎？

希望談的書籍、預備分享的感受和打算涵蓋的題目繁多，掂估過自己的斤兩，為免落了個眼高手低，還是控制在三篇之內吧！反正朋友中也沒多少個喜歡看，嗯……大概、可能、或許，應該是吧！


十年囹圄，人格分裂

柏楊的散文雜文像《蛇腰集》、《怪馬集》和《聖人集》等初中時便已看過，他用街閭巷弄式的嘲弄抨擊社會現象，針砭官場百態，不但詞鋒銳利，文辭幽默，而且見解每有別於眾議之處。像大家都說婚姻戀愛自由，柏楊在《蛇腰集》中偏強調門當戶對的重要，不過他的門當戶對並不單純的用傳統的家世和財富作衡量，而更著眼於性格學識氣質等方面的配對。簡單點說，他以務實的角度出發，認爲要在現實生活中經營一段成功的婚姻，便必須避免夫妻之間一面獨大的情況，竹門對木門、王子對灰姑娘式的婚姻在現實生活中是行不通的。那時讀來覺得頗有道理，如今當然又有另一番看法了。

很早便聼過《醜陋的中國人》這本書，倒不知道是柏楊寫的。適逢觀塘中華書局搬遷大減價，便買了本翻翻。一邊看一邊心裏莞爾，因爲其內容不斷讓我聯想起舊公司的某位高層。柏楊說中國人很聰明，每一個單獨的中國人都是一條龍。中國人如果在單獨一個位置上，在不需要有人際關係的情況下，他可以有了不起的發展。但是當三個中囯人加在一起，也就是三條龍加在一起，就成了一條豬、一條蟲，甚至連蟲都不如。因爲中國人沒有團結精神，每天只想著窩裏鬥，把聰明才智時間精神都用在爾虞我詐上，每時每刻都想著如何置對方於死地。這活生生的就是從前某位高層的寫照!我一直心裏納悶以那人的聰慧才智、交際手腕，如果小心經營，實應更上層樓，何以那麽樂此不疲的把精力都浪費在陷害別人上，即便在牌面上佔得了短暫的上風，背地裏卻弄得自己神憎鬼厭，長遠而言也不見得吃香。可見柏楊的書雖寫於九十年代，但即使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部分國人的劣根性還是沒有多少長進。

從柏楊我想到了陶傑。兩位才子的共通點是才思敏捷、行文瀟灑、文辭銳利，擅長用嘻笑怒罵的方式描摹社會百態、抨擊時弊。兩人都曾是著名的專欄作者，具有相當的知名度。兩人都心繫家國，卻又偏偏寫上一堆被斥為數典忘宗，出賣中國人感情的文章，受到不少批評。柏楊受了十年的牢獄之災，旅美期間因向西方國家講述中國民族的劣跟性而落下「崇洋媚外」的罵名。至於陶傑本來出生左派報業世家，年輕時曾像內地無數愛國青年那樣熟讀《毛語錄》，參加過串連，甚至派反英抗暴的傳單，可說是典型的左派愛國青年。這樣的出身與他後來對當政者批評之不遺餘力可謂大相逕庭，也難怪被譏為人格分裂。

兩位都曾是我頗喜歡的作家，尤其是陶傑。中學時對政治冷感，但卻是明報專欄「黃金冒險號」的忠實讀者。喜歡他洋洋灑灑、豪氣萬丈的文風，讀來特別痛快淋漓。記得他當年《下台吧，董建華！》一篇縱然有失厚道，但真真說到受盡鳥氣啞口難言的香港人的心坎裡去，引起頗大迴響。他借用毛澤東《送瘟神》詩中的名句「借問瘟君欲何往，紙船明燭照天燒」，讓我喝采不絕。忘記從何時開始對他的文章生出厭倦，但覺他越寫越尖酸刻薄，漸漸的難以接受他潑婦罵街式的人身攻擊。從爬格子到當起名嘴，最近他在亞視主持「斑馬在線」，看了一集，受不了他高高在上恍若高人一等的凌人之氣，實在看不下去。是我變得保守了，還是他變得激進了，不值得深究，反正魚刺紛絲各有所好，無謂讓自己難受。


從中國傳統小說開始

孔在齊是信報從前的總編輯，我因不看信報，自然沒聼過他。
他把在信報專欄樂文集的作品匯集成兩本書，老闆送了最新出版的《啊呀，好厲害的女人》給我，閱來竟有豁然開朗之感，於是匆匆買來第一集《你傲慢、我偏見》細讀，感覺卻又沒有第二本好。

生為獨女，性格高傲，尤其幼年來了香港，語言不通，小學時與同學們完全搭不來，看書佔據我童年大部分時間。幼年看書偏重中國傳統小説，鏡花緣、今古奇觀、封神演義、聊齋志異、老殘遊記，以及西遊記、水滸、三國等；及至將近小學畢業至初中時期方開始看近代小説，也是家中書櫃裏有什麽看什麽，當時看得最多的是魯迅及瓊瑤的小説，還有許多近代散文集，也忘了作家是誰。待把家中看得懂的藏書都看完，剩下姻親關係千絲萬縷讓我看著暈頭轉向的紅樓夢以及一堆傷春悲秋，對當年生活簡單的我來說可謂不知所云的詩詞選，便開始從深圳書城搬貨。那時在母親的推薦下看了翻譯小説紅與黑、傲慢與偏見、基度山伯爵等，也不知道是否翻譯枯燥的關係，但覺西方小説實在沒什麽，遠不及中國小説好看，尤其那一長串翻譯的人名，讓人看得莫明其妙，不懂外國人怎麽起個名字都那麽難聽。之後便對西方小説提不起興趣，直到現在，把一本中文一本英文小説放在我面前，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不知是我個性的轉變決定了我所選擇的書，抑或所看的書塑造了我不同時期的性格。讓我印象深刻／對我影響深遠的書有幾本，作者也有數個，且讓我一一道來。

第一本書自然是吳承恩的西遊記，翻來覆去看了十數遍。我對裏面的孫悟空佩服得五體投地，不論是他未得道前刻苦學藝的精神還是得了神通後大閙天宮的任性肆意都讓我熱愛非常。他愛憎分明，認爲那些殺人擄掠的壞人更不如妖精，索性一棒子打死；他重情義卻又愛挑戰權威，因爲唐僧救他出五指山便不論多艱難即便一路上不斷受那肉眼凡胎的酸腐師父誤會斥責也定要保他去西山，可對著空佔淩霄寶殿遇著弼馬溫閙天宮便嚇得躲到御座下的玉皇大帝就一點顔面都不給的說出「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的話；他直率狂妄卻又愛耍小計謀，認爲既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又會諸般神通便來個自封齊天大聖，面對十萬天兵更無半分擔怯。伺候師傅的時候小心謹慎轉個頭對著凡心未盡的師弟豬八戒便盡顯頑皮惡作劇的本性。其可愛處每讓我捧腹大笑，拍案叫絕。現在回想，興許我幼年愛恨分明、好強爭勝的性格與我熱愛孫悟空不無關係。

十多嵗時母親的書櫃裏有許多瓊瑤的言情小説，我沒事拿來看，這一看便看了數百本，倒成了看得最多的書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