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鍵回轉 rewind 一整個紙皮箱的卡帶和那架單聲道唱機在搬家之後都遺失了。最後在衣物混雜各類書本的行李堆之中，你只找到了一枚脫落的REWIND鍵。彷彿來不及遁形而凝固在掌心之中的一場荒謬玩笑的證據。那時的你已經擁有了一整個架子的光碟唱片。在雋永不朽的寓意的隙縫間，你卻總是想起某些易於發霉和纏結的條狀細節。你仍沉溺在按鍵回轉的動作裡，一個人蹲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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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龔萬輝　2005.11.13

有一次偶然發現陳昇曾經為一本叫做《最後的潛水》（The Last Dive）的書寫過一篇序文。那大概是一本頗有專業背景的潛水小說（據說裡頭穿插了各式潛水方法和深潛減壓等等令外行人只能望而興嘆的各種怪奇名詞）。我不知道陳昇和那個叫做柏尼‧邱德里的作者有著什麼樣的關係，大約是出版社想用陳昇的名氣打書，可憐那篇序文卻被那些偏執的潛水愛好者喻為“本書唯一的敗筆”。想想這對陳昇還是有點不公平，他的那篇文章其實沒有寫得那麼糟。

◎ 和海水難捨難分

我記得陳昇代作者介紹了一個叫做“氮醉”的名詞：“照書上說，深潛三十三呎就形同空腹飲進一杯馬丁尼……”這個愛喝酒的男人，原來潛水和烈酒還有著這樣的一層隱喻。想起了陳昇似乎從《Summer》這張專輯開始就和海水難捨難分（還記得他和老友蕭言中兩人一起唱的〈海豚阿德〉：“我一定是哪裡瘋了∕為什麼快樂成這樣……”）。後來他總是借用“海洋”做為一個創作的代名詞——他的歌詞、他的攝影作品和他的文字——從原本散發著泥味的人文和鄉土題材，漸漸飄來海水咸咸的氣息。彷彿他也從一個踟躕於市井的憤怒農夫，轉變成一個總是在描述旅行的漂泊之人。

找一種景觀襯照陳昇，隨便想起的就是海洋。記得好幾年前陳昇在蘭嶼拍了一系列的照片，後來就配上了一些文字而收錄在《寂寞帶我去散步》這本書裡。他經常用一副玩笑調侃的語氣述說一些頗悲情的故事。看著那些蘭嶼海洋的照片讀了一些篇章，竟發現這個習慣在台上捧著大肚子搞笑的男人，其實也不很快樂啊。

◎ 五十米深藍的極限

據說陳昇曾經在五十米的昏藍海裡迷潛過，一度以為自己死定了，後來五十米的深度變成了他潛水的極限（也成為了他上一張專輯的名字）。他在《最後的潛水》序文裡曾經語帶悵然地說：“當我想到像抹香鯨這樣幾只貨櫃大的傢伙，可以深潛到一千米的深海裡，靠著自己的聲納去追尋人類只能憑著想像，卻從沒見過的，幾噸重的大烏賊時，我就迷惘了起來。”

2005年的新專輯《魚說》一貫的湛藍封套，一貫穿插了好幾首和海水有關的歌曲。比較不同的是，以往的攝影作品換成了11幅油畫。〈魚說〉這首歌讓我想起了早年的那首〈如風的少年〉，曾經坐在樹下抽著煙的如風少年，如今也變成了守候燈塔的咖啡色少年：每個人都想要去流浪∕只有十八歲的他很沉默∕不說話……

有人覺得陳昇的音樂裹足不前，我卻以為他早就像耽溺在海洋裡那樣耽溺在他固守的音樂世界裡。我們因此而熟悉他，仿似老朋友——這個渴望變成海豚的男人——有時我會察覺他寫在歌裡的一些無奈和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