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公司一位同事的姊姊一家三口參加蜆殼公司的員工旅遊，不幸在日月潭遇上可怕的翻船事件。夜間超載遊湖的遊艇在迴轉時被突如其來的落山風吹倒，在蒼茫的夜色中，原本在甲板上落水的眾人攀附在翻覆傾斜的船體上，隨著水的不停灌入裂縫使船身漸漸地下沈了，潭面吹來了陣陣涼風夾雜著濃濃的柴油味，大人們出奇地沈默，小朋友們開始淒屬地哭了起來。其小女兒與不少人困在船艙中不及逃出，不幸就這麼地往生了。翻船地點正巧在湖中央，是時在夜幕的掩蓋下並未被岸上的人發現。就在眾人不知所措之際，參加旅行的一位女性團員褪下厚重的牛仔褲，塞好船身漏水的裂縫，投身充滿油污的潭水開始游向對岸燈火處，故使倖存的人得以儘早得到救援。整個事件激發了我要學會游泳的心願。
終於在今年的九月十五日，隨木柵實踐晨泳會參加了2002年萬人泳渡日月潭嘉年華。本次活動計有一萬五千餘人六百支隊伍參加，是日早上七時三十五分報到，本隊取得入水號序132，開始了漫長的等待時光。九時零五分馬英九市長率台北市府隊進場，冗長的政治儀式進行著，炙熱的陽光曬痛了眾人的肌膚也考驗了大家的耐性。直到約十時三十分輪到我隊下水，水溫二十三度對被烤熱的身體來說異常快適，開始了我的橫渡之舉。
沒有太多準備動作的隨著前面人潮緩步入水，無法思索的面對著碧波萬頃，內心有的是虔誠的敬畏，投身入湖水向前做出了第一個划手，湖水的能見度不高，黃綠色失透的色澤怎樣也表現不出深不見底的氣魄。猛一回首，同一編組的其他三人卻也不見蹤影，已然融入滾滾人潮中無法分辨了。左右不乏其他隊伍的泳客，大家同樣戴著大會分發的紅黃相間，印著縣長林宗南名字醜醜的泳帽奮勇向前，雖然人潮熱鬧非常，心中卻浮起一絲孤寂的茫然，人生的路途中不也如此，看似熱鬧實則孤寂，一切只有兄弟登山，各自努力了。
下水處為朝霧碼頭，此處風景幽美因清晨時分常會起霧而得名，起霧時由此地觀賞日月潭湖光山色，整個視野如幻似真宛如一幅撥墨山水畫。碼頭旁設有浮筒游泳池，在此游泳想必別具趣味。主辦單位由此引繩拉出游泳水道直達終點的德化社碼頭，水道總有五十米寬的模樣，兩岸的距離依水位的高低會略有不同，今年的水道據大會公佈長度約在三千三百公尺。在水道兩側每隔二百公尺設有一救生浮台，由紅十字水上救生協會派救生員警戒，水道外側並有救生艇來回穿梭，安全措施可謂十分完備。
雖然如此，我並不覺得我是完全安全的，在各自忙著自己目標的眾多泳客當中，我還是要靠我自己，如果我就此沈了下去，短時間是不會被發現的。三千三百公尺的距離，換成在二十五米的游泳池水道要游一百三十二趟，一般人也要游個一兩個小時才能完成，這之間泳鏡不能進水、起霧，腳不能著地，不能停下來擤鼻涕，不為就很麻煩。之前我已多次在泳池中預習過這單調沈悶的練習，理論上我的實力是足夠完成今天的目標。換成在大自然的日月潭中，游起來完全沒有單調與無聊的感覺，適應了初下水的緊張感之後，就開始尋找起自己的隊友，待覺悟尋人不易且浮生之中最終一切還是只能靠自己之後，就開始欣賞起了美麗的湖光山色。然而實際上卻無法如此輕鬆，在似是寬闊的水道還是經常塞車，冷不防飛來一腿，如果閃避不及可能就會攔腰被踢中，要不就由後方抓來一隻怪手，提醒你趕快閃人。不時還有救生艇來回穿梭產生的人造海浪，猛然沖來令我有一股昏眩之感，習慣之後倒覺得陣陣浪花令人有漂漂然舒暢之感。“滴滴滴…..”我的手錶傳來鬧鈴聲，平常定的時刻十一時十分是把便當放到蒸飯箱的時刻，手錶搞不清楚狀況盡責的提醒我，也把我拉回了現實，再度讓我確認我目前是一群做著奇怪的泳渡日月潭行為的泳客之一。
我不知道別人的腦子裡在想什麼?我在游泳池練習時腦中常會想著我是一隻藍色的海豚，而隔鄰的水道常會有河馬或鱷魚游過…。人似乎挺愛想像的，只要一個人獨處時總容易藉想像把自己由現實裡剝離，隨著漂過身旁的一叢樹葉還有一個塑膠打火機，讓我開始想像著一群飢餓的食人魚出現了，牠們像似我家魚缸養的那群餓死鬼熱帶魚，遇到餵食總奮不顧身，偶爾還會不小心跳過了頭上了魚缸上的玻璃板，再無趣的拍拍尾巴回到水裡。“叭”大腿上一震，換個側泳姿勢觀看一下左側的朋友，是一位小女孩應該是三分鐘內再度踢到我的腿吧?用自由式衝了出去，拉大了跟車距離。“咦？又有尿意了?”明明下水前廿分鐘才去排過隊?記得醫生說老人只要不是在兩個鐘頭內有尿意就不算頻尿，我不算老人也沒有頻尿啊，都怪天氣太熱真不該一連喝下兩個水杯。會長昨晚吃飯時才說過，在水中游泳時是尿不出來的，總算證實了誠不欺我。 所幸終點已歷歷在目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只要再忍耐一下。開始發現另一側的一位女生根本沒有在游，只是扒在前方男友身上拉著的魚雷型浮標上。這樣子也能過江，真是八仙過海，也只有讚嘆愛情的力量，….變英雄。 啊！終於看到了熟人了，前方不遠正是晨泳會的會長，訶護著讀小學的兒子向前挺進，快點跟上去吧。想到爸爸是可以當做自己達成夢想的伙伴時，不禁心中感動莫明。是否太多人游泳是斜著游? 左前方游來一隊人馬，擋住了我追上會長的路線。一晃眼不覺終點已近在眼前，陽光穿透雲層照在氣球圍成的拱門，艷麗的色彩映入泳者的眼簾，激發了每個人的血液也鼓動了潭水的沸騰。改以蝶式游向終點，感覺上輕快地像在水面上飛行般的到達了終點。
游完全程沒有絲毫的疲倦感，想必是腎上線分泌的關係，難怪馬市長先前上岸時說過還想再游回去呢。搭上遊覽車，回程的路上經環湖公路回首觀看游泳的水道，仍然有人繼續努力著，感覺上水道出乎想像的長，明亮的湖面並未被掀起任何波瀾，依舊碧綠的像一塊寶石平靜得讓人感到人生的美好與充滿希望。
寫于2002年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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