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笑長 09/12/1995
「火鳥」可以說是手塚治虫的生命哲學。是手塚最深奧最具有哲理的作品。或許\因為手塚是個醫生，所以我們可以在「火鳥」看到手塚對生命深刻的認識與感受。（註０）
手塚心中的生命是輪迴的生命（註１）。火鳥可說是生命輪迴的管理者，所以可以超脫再輪迴之外。手塚認為每個在輪迴中的生命都是有希望的，因為每結束一段生命之後，又可以藉由輪迴到新的時空開始新的生命。所以生命是生生不息循環不已的。而一個永生的生命相對來說則是沒有希望的，因為存在的時間一長，就等於像機器一樣不停的運作罷了。因此手塚用機器來象徵永生。如在＜復活篇＞中，主角藉由科技死而復活，可是身上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人造的；甚至連小腦及部份大腦都是人造的。所以從此以後他只對無機物有感覺，而對有機物如人、動物、植物等則覺得是一堆破爛。所以他愛上了一台機器人，甚至到最後把他自己的記憶、意識與他所愛的機器人結合而成為不折不扣的機器人。於是從此他就以機器人的身分在人類社會中生存，並且人類把他複製後大量生產。之後我們可以看到這群機器人的生活沒有盼望，只有毫無目的的「運作」在世上。以至於最後這群機器人為了證明自己是人類的子孫而以自殺來表示自己是人。所以手塚的生命觀是有生有死的。也就是「由生開始，到死結束」才算是一個完整的生命；否則就跟機器人沒兩樣，甚至根本就不算是生命。
手塚也認為生命是沒有固定的型態的。像在＜未來篇＞中第一次出現的稀有生物－－夢比，就是一種沒有固定型態的生命。夢比就像是變形蟲一般，可以變化成各種樣子。從植物到動物，甚至也可以變成地球人的型態。夢比可以在最惡劣的環境下生存。更神奇的是，夢比還可以和自己所變成的那種生命結合而產生下一代新型的生命。如在＜望鄉篇＞中就有一隻夢比變成地球人的型態而和地球人在伊甸１７號星球上結合而產生出能適應伊甸１７的環境的新種族。
手塚藉由夢比來表示生命其實是互通的。也就是雖然生命的型態有很多，可是生命的本質是相同的。這也就是輪迴的基本精神：萬物皆平等。所以我們在＜亂世篇＞可以看到源義經與平清盛兩人在死後分別轉世成為一隻狗與一隻猿。在＜未來篇＞人類滅亡後，蛞蝓進化而成為地球的主宰。後來又重蹈人類的覆轍而滅亡。對於手塚來說，人和蛞蝓是沒什麼兩樣的，甚至連心態都是相同的。因此手塚的輪迴觀，不是人犯了錯才會轉世為其他的生物，而是平等的看待各生命，即使不犯錯也可能會轉世成為人以外的生物。甚至未必轉世到未來的時空，也有可能轉世到以前的時空去。（如＜亂世篇＞）
前面提到手塚認為的生命型態是多樣化的，在＜望鄉篇＞中我們還可以看到有的星球上的生命是由礦物、石頭、泥土等無機物組成，甚至還可以看到整顆星球就是一個生命，並會捕食在宇宙中航行的太空人（基本上這個星球生物是什麼都吃 ，不論是有機物或無機物。因此也吃太空船。）這種星球是一個生命體的想法，也曾有科學家提出過：洛夫羅克所提出的「蓋\亞理論」（註２）「蓋\亞理論」倒不是說星球會吞人，而是把
地球整體視為一協調良好的生命體系統。比如說，以前些年所提出因二氧化碳增多而導致溫度上升的「溫室效應」為例，近年來研究報告卻指出溫度上升之幅度最近不知為什麼逐漸減緩下降。「蓋\亞理論」認為這就是地球自行所作的調整。這種觀念與宮崎駿在「風之谷」中所提出的概念極為類似：在「風之谷」中，王蟲是腐海的保護者，而腐海則是地球為自行淨化被人類嚴重污染的大地而產生的。(註３)
不過手塚更提出了整個宇宙都是生命的一部份。在＜未來篇＞中，火鳥帶著主角縮小進入基本粒子中發現其中也有一個小宇宙，在進入其中一個星球赫然發現上面也有生物；再縮小進入該生物的細胞中，然後再進入組成細胞的基本粒子中，又可以發現其中又有一個宇宙．．．如此循環不已。接著火鳥又把主角放大，發現我們所處之宇宙也只不過是一個組成另一個宇宙的基本粒子罷了．．．因此無數的宇宙加起來組成一個細胞，細胞加起來又組成一個生物．．．「從極大倒極小無一不是『活』的。」真可謂「一粒沙，一世界」。我們可以看出手塚的生命觀是多麼的闊達！
最後我們來談談縱貫所有故事的生命象徵－－火鳥。前面說過牠是生命輪迴的管理者。而牠的本體是流淌於宇宙間的生命能凝聚而成的型態。牠的永生也是象徵著輪迴：牠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於火中自焚，從中再化身成新生的幼鳥。因此牠的永生也是由一段一段的生命所組成。就好比每次輪迴都輪回到自己，自然就永生了。這與「五星物語」中的風之神寇拉斯有點類似，也蠻像ＬＥＤ龍的。
其實手塚除了藉由「火鳥」表達出他的生命觀外，對於人性的許\多黑暗面如貪念、慾望、自相殘殺等，也做了相當多的反省。不過這已經超出本文的範圍，所以等下次有空再聊了。
註０：國內「火鳥」出到１７冊共１４篇。各篇為一個獨立故事，由火鳥貫穿全作品。其中某些角色也會重複出現在不同篇，將各篇環環相叩，成為完整的作品。其中有三篇是採用少女漫畫的方式表達。（以時報版為準）
註１：筆者本身是基督徒，所以並不贊同輪迴觀。
註２：詳見１９９０年８月號的讀者文摘。
註３：當年在寫這篇文章時，風之谷漫畫只出到第五集，所以還看不出腐海的秘密。故事到最後主角發現腐海及王蟲乃至於當時的人類其實都是以前人類以生物科技造出來的。風之谷漫畫非常非常的棒，絕對值得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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