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ｅ霧 講台語、寫台文，是飄撇台灣人天生自然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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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規年迵天攏穿一領殕殕霧霧的外套，看無啥會出來原底啥款色緻。親像咖啡的，閣若像藍的。這領衫大概罕得洗，袂輸坱埃足久矣，才會變做這款形。外套內面穿一領白色內衫，講白色事實無啥對筒，可能佮外套仝款罕得洗，哪有可能偌白咧？

　　除了穿插久年無變，伊的頭鬃永遠攏攄平頭。頭鬃的色緻半花白，歲頭看起來上無六十外外。

　　伊的目睭嶄然仔細蕊，人生做瘦抽瘦抽，敢是營養不良的緣故，這我無法度稽考。量約百六公分的瘦伯仔，上捷出現的所在是北區佮中西區彼箍圍仔的街頭。我本人拄過上濟擺的所在是成功路、公園路口。

　　騎機車經過十字路口，總是會搪著紅燈擋恬。這个時陣，定定看著瘦伯仔雙跤趒咧趒咧，正手幌咧幌咧伸出來共人分錢。講伊趒咧趒咧，嘛毋是趒甲偌厲害，只不過佮一般人穩穩在在的樣相較無仝款。

　　毋捌聽過伊講話，干焦喙裡發出咿咿啊啊的聲。人若分伊錢，伊會頕頭啊兩聲敢若「謝謝」的音。到底是毋是按呢，我嘛無真知。

　　遮爾濟冬來，若無佮瘦伯仔佇街頭拄搪一百擺，至少嘛五十回較加。咱頇顢人無固定頭路，做散工所趁有限，干焦罕罕仔兩、三擺對橐袋仔撏幾个銀角仔，輕略仔囥咧瘦伯仔半開的手心裡。

　　有一站，較罕咧踮街頭搪著瘦伯仔。掠準伊佇咱的生活裡欠席矣。啥知，因為工課路的緣故，一禮拜有幾落日愛坐火車通勤，煞閣佮伊佇車站頭前的地下道相逢。咱毋是無情，總是佯做無看咧，快步通過伊身軀邊。

　　有一回，出外作穡。過晝，日鬚光焱。行出台南車頭，腹肚枵甲咕咕叫，一時毋知欲食啥。軁過倒爿地下道，行入中山路的亭仔跤。行過新光三越百貨大樓，閣過彼个斡角亭仔跤，有一位不止仔大箍把的婦人人咧賣雞卵糕。

　　咱緊猛撏一个五十的銀角仔，共交關一橐雞卵糕。佇等待婦人人咧橐雞卵糕的時站，我看著邊仔一个瘦卑巴的查甫囡仔，戇神戇神跍咧婦人人的尻脊後，兩蕊目睭嶄然仔細蕊，掠路口直直相。

　　我好玄，綴查埔囡仔的眼神瞭過去，想袂到，煞予我相著瘦伯仔伸長手咧共人分。這是我頭擺佇遮看著伊的影跡。

　　婦人人三兩下手就共雞卵糕橐好勢。我枵甲擋袂牢，未曾離開擔仔位，就對紙橐仔裡提一塊雞卵糕出來孝孤。紲落，看著婦人人手裡閣扲一橐雞卵糕。怪奇啊！遮明明干焦我一个人客，也無看著別人倚來捀場，伊這是…

　　閣來，婦人人用目尾共查埔囡仔捽一下。查埔囡仔隨徛起來接過婦人人手裡彼橐雞卵糕。本底，我掠準遐的雞卵糕是囡仔家己欲食。啥知，伊雞卵糕接過手了後，踅過擔仔位行向路口，無講無呾交予瘦伯仔。

　　彼時，我雞卵糕拄好咬一半塞咧喙，一个喙仔開hānn-hānn。彼半塊雞卵糕吞落肚了後，我共婦人人呵咾：「頭家娘，妳實在誠有愛心哦。」大箍把的婦人人煞細細聲應講：「彼个阮老爸啦。少年放某放囝，食老才來毋成樣。」

　　我看著婦人人那講目屎那含目墘。我假無意，勻勻仔行離開擔仔位，食賰半橐的雞卵糕扲咧手裡。那行目屎煞無聲無說津落來。

 

──2017.2.25寫佇赤崁南門仔

    2017.3.23《中華日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