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房 黑暗的房間裡 浸泡影像 還不夠黑 還不夠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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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騎腳踏車。去看海。海的景色只佔了行程的一部分。今天風平浪靜，好大的天空，我大聲尖叫起來。

　　來容納我的寂寞！

　　我當然沒有這麼說。一行人出遊是來尋找快樂的。我努力地踩著踏板，只是踩著。隨意看，隨意聽，不想什麼。（不敢想什麼。）鷺鷥飛過天空，牠使用身體很自由。飛、離開、張開，都沒有有重量似的。

　　經過動物收容所，進去參觀。

　　說參觀是不對的，我根本不可能為他們做什麼。

　　大部分的動物都很安靜，也不看人。但他們眼裡的感情疏離而濃郁，像受過傷的人。不置可否，意興闌珊，又蓄著力量。知道著你不知道的。

　　我不敢太靠近，憐憫不需要，一時的撫慰也不需要。不能符合期待，就不要靠近。

　　我也只是一個站起來的、穿著衣服的動物。

　　突然意識到：「不是最可憐。」這句話。
的確，我比他們有力量，我可以給他們想要的。讓它們需要我，這樣也許我就不會這麼孤單了。但我不想。

　　培養這樣深度依賴的關係。

　　我夢到我吃掉小羊。那個破開而咀嚼的動作，難以下嚥的棉絮，讓我明白：沒有用了。即使進到我身體裡，再多外在的力量，都不會有用了。我勉強抑制了自己的墮落，世界仍朝我壓下來。

　　一個人的時候，會莫名失聲痛哭。只剩下自己的時候，才可以哭的那麼大聲。　　一開始從腦袋裡酸起來，眼淚滴滴答答地掉，擦了又濕，抹了又來。克制幾回合之後，會埋住臉哭出聲來。然後，整個房間迴盪著哭聲。反覆抽面紙，最後跪倒在地上，伏在地上蜷著身子，再大哭一陣。不曉得在哭什麼，就是覺得難過。為什麼我這麼痛苦呢？努力撐起身子，坐回書桌前，做點什麼事。眼淚妨礙視線，就拿衛生紙吸乾，直到整張紙濕掉，再換另一張。可以這樣耗掉一個下午。

　　由一開始的傷心，到傷身。身體發出警訊：胸悶、太陽穴抽搐、想吐、頭暈、喘不過氣、氣管用力而要破裂的感覺…；才無力地，驚慌地呼叫理智。心痛。

　　很脆弱，我不曉得這是不是憂鬱症。

　　即使中間有電話打進來，或是MSN上有人敲我，我仍可以強裝鎮定，不讓任何人發現異狀。邊處理生活瑣事邊流淚，忍耐到某個點後潰決大哭。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跟無助。
　　以前的我可以勇敢。
　　以前的我可以說服自己。
　　以前的我可以冷酷偽裝。
　　以前的我即使心碎了也無所謂。
　　但現在的我不行。

　　為什麼？我不知道。不要逼我勇敢，不要逼我快樂，我都知道，但就是沒辦法。

　　為什麼失去了所有的秩序？為什麼重建秩序著麼痛苦？我拒絕了違反真實的任何作為。我真的如此悲傷。

　　夜裡聽見牆壁剝落的聲音，我覺得那就是我的內心世界。它們合而為一：外在、內在，都在崩解、碎裂。

　　在痛苦什麼呢？我要的要不到。

　　那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