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謬看著杜銘的背影若有所思,連金裹兒叫他很多遍都沒聽見。
「沈師兄,你怎麼了?」
沈謬躊躇了一會,道:「沒什麼,先去拜見你爹爹吧。」
金裹兒點點頭,挽著沈謬手臂,朝掌門書齋去了。
金裹兒敲了敲書齋的門,門內傳來一陣沉穩的聲音:
「進來吧!」
金裹兒帶著沈謬,推開書齋的門,跨過門檻而入。
一道白色頎長飄逸的背影,正站在書櫃前翻找,聽到有人進來,那背影帶著笑意說道:
「丫頭,終於捨得回來了!」
說完,那道白色的身影轉了過來。出乎沈謬意料之外的,金淨雲看上去,年紀也不過最多30,白騁今年34歲,他是白騁的師兄,年紀肯定比白騁大,但和白騁一樣瞧不出年紀,看上去頂多30 歲。果然就像沈謬說的,青陵派的黃蘗道人是看臉收徒弟的。
金淨雲注意到金裹兒身邊的沈謬。他畫過沈謬的畫像,對沈謬的形貌並不陌生。金裹兒不知道這件事,還是對父親介紹了他。
「原來,你就是二師弟的高足。沈謬這名字在江湖上,也漸漸闖出名氣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金淨雲端坐書案後,點點頭。
「就是。爹啊,那個被困龍神針制住的蟾蜍穴,就是沈師兄幫我點的。」
金裹兒像在對金淨雲秀出心愛玩具般得意。
「二師弟資質甚佳,教出來的弟子自然也不會差。沈謬,雖然你師父已長久不在青陵派,但你仍算是青陵派弟子,你若想在這住下來,師伯我自然是歡迎的。」
金裹兒就是想沈謬留下來,金淨雲這個爹善解人意地幫她說了。
說到白騁長久不在青陵派。沈謬想起他此趟青陵行最重要的目的。
「師伯,我師父他究竟是怎麼回事?為甚麼會走火入魔至此?」
沈謬一問,金淨雲愣了一下,嘆了口氣,讓沈謬喝口茶,便又嘆了口氣。
「當年我師父座下三個弟子,就屬二師弟資質最高。他不滿於師父教他的術法,一直認為他可以習得更高明的道術,便不擇手段找了一些速成之法,去藏經閣、甚至其他門派,練更高等級的道術,連師父也不會的。」
「可是沈謬,身為修者,你應該知道,任你資質再高,道術只可循序漸進,不可急於求成,二師弟如此急於求成,反而讓他的心智逐漸迷亂。」
「後來,他在無意間,獲得一部「赤血經」,上頭記載了吸收血魂以增進功力的辦法,也就是殺戮越多,他的功力就會越高強。這件事被我師父黃蘗道人發現了,苦心勸他,卻不被他所接受,因為那時,他的心智已然陷入迷亂,師父想用武力強壓他,卻反而被他打成重傷,不久便撒手人寰。」
「沈謬,你師父從不回青陵派,除了對師父將他逐出師門而心懷怨恨外,更因為掌門是我,對吧?」
金淨雲語氣沉穩。
「三師弟也死於二師弟之手。師父只能把壓制二師弟的遺命交給了我。為免蒼生塗炭,我不得已只能放下師兄弟之情誼,圍剿了二師弟數次,所以,他連我也恨上了,我並不意外。」
「那麼師伯,您會殺我師父嗎?」
沈謬鬢邊沁出了冷汗。
金淨雲和沈謬四目相對,目光平和。
「畢竟是二師弟,我不想殺他。我的打算是,把二師弟抓回來困住,等我們研究出廢他魔功的辦法,廢去他武功,讓他在青陵派安享天年。他得罪的人太多,若廢去武功,也只有青陵派能護他周全。」
金淨雲對白騁的打算倒也無懈可擊。沈謬臉色一緩。
若金淨雲說的是真,那麼他真是個愛護師弟的師兄了。
「這是我的打算。但沈謬,如果二師弟落到其他門派手裡,他就只能死路一條了。」
「所以沈謬,師伯我希望,你能幫幫師伯,幫幫青陵派,也幫幫你師父,別再讓他妄造殺虐,你師父並不相信我,所以一切,只能靠你了。」
沈謬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金淨雲,不過若金淨雲說的是真,這倒是對白騁最好的打算。最多他和白騁一起留在青陵派,一輩子陪著他,保護他,即使他失去功力也無所謂。
沈謬決定留下來觀察金淨雲的所作所為,再決定是不是要配合他。
「師伯,師姪還有一事請教。」
「你說吧。」
「坊間盛傳青陵派行俠仗義,剷奸除惡不遺餘力,這才受到世人的敬重。卻不知師伯您知不知道,朔州刺史江檀家鬧黃皮子一事?」
沈謬要知道杜銘搞出來的事,金淨雲有沒有份。
「知道。那件事,是我讓大弟子杜銘去做的。」
金淨雲沒有否認。
「那些黃皮子在江檀家害了多條人命,如此行事,並不符合青陵派道義。」
「沈謬,你查過江檀這個人嗎?」
金淨雲道。
「他陷害過許多忠良,是其中一名忠良之後,請我們不計代價也要對付他。」
金淨雲一轉身,從背後書櫃抽屜裡,取出一卷黃紙。
「這是那名委託人提供的江檀罪狀。原本是機密不能外洩,不過沈謬你也算內門弟子,前掌門徒孫,不是外人,你自己看看吧。」
沈謬靜靜打開黃卷,逐字閱讀,那江檀犯下的罪狀果真天怒人怨。
「沈謬,你看了也很憤怒,是不是?我們青陵派決定管這件事,但派譽也不能枉顧,杜銘才用了操控黃皮子的辦法,讓世人以為江府鬧的是黃皮子精,和青陵派無關。」
金淨雲嘆了口氣。
「杜銘也跟我說了你和二師弟插手的事。原本他那天就要收網殺了江檀。不過遇上了你,也算江檀命不該絕。杜銘便收手了。畢竟天意若是如此,逆天則為不祥。」
「原來如此。是師姪考慮得少了。」
沈謬將黃卷交還給金淨雲。
「這世間惡人有千萬種面相,無法面面看盡。沈謬,慢慢學就是了。好了,你們兩人一路風塵僕僕,先下去休息吧。裹兒,給師姪收拾一間上房出來。」
「好的。爹,那我們先下去了。」
金裹兒拉著沈謬離開了掌門書齋。
前腳一走,杜銘又走了進來。
「師父,您真的要留下那傢伙?」
杜銘神情不忿。
「他是赤地修羅的弱點。留在咱們身邊,有好無壞。」
金淨雲道。
「可江檀家黃皮子的事,我們已經結下樑子,難保他不會懷疑到師父身上。」
「不會。他已經信了我的說詞,還有提供的證據。最重要的是,杜銘,你不准為難他。」
「師父......我.......」
「你若激跑了他,赤地修羅你負責去抓!」
金淨雲語氣斬釘截鐵。
「......是。」
看著金裹兒纏在沈謬身邊的樣子,杜銘就來氣。可他也知道抓赤地修羅這件事非同小可,不可意氣用事,只能暫且將情緒忍下一時。
殺人魔王的弟子,還妄想能全身而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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